[综武侠]我自倾城 第29节

  灯火映照着她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庞,那双眸子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多几分光彩,饶是面对苏梦枕,玉塔护卫也急忙地替她作证。
  苏梦枕笑了一声,他的笑总是很轻很轻的,因为他一笑总会咳。
  李凝眨了眨眼睛,见他应该是信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苏梦枕笑完,咳了好几声,只是这一次的咳嗽不像以往那样令人难受,也是很轻很轻的,就像他那个很轻很轻的笑。
  苏梦枕咳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这一次的血也比以往少了很多,他对李凝说道:“再有下次,姑娘就进去歇息吧,我要是回来得晚了,姑娘可以自行回去。”
  李凝连忙点点头。
  苏梦枕想了想,又道:“今早温柔的事情我听人说了,六分半堂的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儿戏,二弟不去见雷纯,是怕中了六分半堂的离间计,近来金风细雨楼有大动作,六分半堂坐不住也是应该的,二弟早就和她解释过,但她不肯听,她是温家的人,从小被宠惯了……”
  李凝还当他要说和白愁飞一样的话,她也实在不想再听了,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气恼才把她赶出去的,下次我一定躲着她走,不会再惹她了。”
  苏梦枕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旋即笑了,说道:“姑娘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她从小被宠惯了,脾气也大,如果她下次再来找姑娘麻烦,姑娘该教训就教训,不必顾念什么,不说事情本就是她的过错,洛阳王又欠过令兄人情,单是我金风细雨楼,也没有让客人受委屈的道理。”
  李凝也惊了一下,她没想到苏梦枕作为温柔的师兄,说话竟然这么公正,她立刻就想到总是让她体谅忍让温柔的白愁飞,不由得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声地说道:“我还当这里所有人都偏着她,宠着她呢。”
  苏梦枕轻咳了几声,声音也跟着小了一些,眸子里竟带着孩童的天真之色,说道:“她又不讨人喜欢,我为什么要偏着她?我才不偏着她。”
  李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玉塔回到小院的一路上,她都是带着笑的。
  第38章 黄昏细雨红袖刀(13)
  三天之后, 温文走了。
  除了一坛香气清冽的沾衣香和一张配方, 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凝也是直到温文走了之后两天,白愁飞和王小石一起来小院拜访, 才知道温文走时也把温柔一起带走了。
  温柔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 只怕回家, 尤其她年岁渐大,即便家里再如何宠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王小石看上去有些怅然。
  李凝也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似乎是怅然, 又似乎是不自在, 过了五六日,才算是好了些。
  深秋渐近,汴京城李府的大管家带着人来了一趟,一是给李凝裁秋裳, 二是带了些吃用物什,不仅如此,李府来人还给李凝带了好几笼猫狗, 还有一只黑鹰。
  李凝认得那些猫,猫是府里的野猫,狗是那天咬死人的恶犬, 主家不要了, 它们也不肯走,李澈就把这些狗留了下来,那只爪上带着金环的黑鹰, 应当也是有主的,但一直找不到主人,也就一起养了。
  大管家笑得有些尴尬,说道:“原本也不想拿这些畜生来打扰娘子的,可它们见不到娘子,成日在笼子里吵闹,又不大肯吃喝,眼看着熬不下去了,才把它们带来让娘子看看,要是娘子不要……”
  李凝满打满算在李府也没住上多长时间,对这些猫狗的印象也不深刻,只记得个个都很乖巧黏人,却不想只是两三个月没见,就成了瘦骨嶙峋的样子,还有那只黑鹰,她记得那是一只极为神骏的鹰,然而如今也瘦得不成样子了,身上的羽毛也失了光泽,还斑秃了几块地方。
  见到李凝,这些猫猫狗狗的眼里都带上了光亮,黑鹰更是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
  李凝有些心软,但听了大管家的话,她还是摇摇头,说道:“这里毕竟是别人家的地方,我过会儿要先去问过楼主,如果楼主不让,我也没有办法,实在不成的话,你就还把它们带回去,我每天回去一趟。”
  大管家连忙应声。
  有李凝在,那些猫狗都愿意吃喝了,黑鹰也吃了不少东西,李凝等它们吃饱,才要离开,黑鹰忽然抖抖翅膀,就要落在李凝肩上。
  大管家连忙要驱赶它,黑鹰的爪子尖利,这些天来为了不让它飞走,府里不少下人都被它弄伤过,然而这只鹰十分灵性,落在李凝肩上时爪尖向外伸开,并没有抓疼她,只是它的分量着实不轻,饶是这些天瘦了许多,也扑得李凝身子一歪。
  李凝只觉得稀罕,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黑鹰的爪子,换来一声带着撒娇之意的咕噜声。
  李凝原本是真的打算带着鹰去的,然而这鹰真的很重,单是支撑着它还好,走起路来实在没法再硬撑,李凝觉得这鹰原先的主人应当是个江湖高手,不然哪怕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也没有让一只半人高的大鹰立在自己肩头的道理。
  黑鹰似乎也知道自己重了,扑簌簌一飞,就盘旋在了李凝头顶上空。
  这些日子以来,李凝去玉塔可谓熟门熟路,她起初以为苏梦枕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面对他时总有些不自在,然而跟他学了小半个月的刀,才发觉这位名震天下的江湖霸主也只是个年轻人。
  李凝来时,苏梦枕正在玉塔看书。
  他少有闲暇的时候,也就是如今多了两位结义兄弟和郭东神雷媚帮着处理事务,才有了些空闲时间,然而即便如此,李凝也很少见他真正地闲过。
  见李凝进来,苏梦枕把手里的书放下,起身道:“这么早?”
  李凝摇摇头,说道:“我来是有件事想问楼主。”
  苏梦枕道:“直说无妨。”
  李凝实在觉得有些冒昧,但想到那些瘦骨嶙峋的猫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刚才李府的管家来了,带了一些我原先养着的小猫小狗,我……”
  话不曾说尽,苏梦枕已然明白李凝的来意,便道:“些许小事,姑娘想养就养着吧。”
  李凝顿时笑眼一弯,说道:“多谢楼主!”
  苏梦枕不知为何也有些想笑,只是嘴角扬到一半,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这些日子已经很注意不在李凝面前咳嗽得太厉害,他发觉李凝似乎有些排斥见血,而他一咳总要咳出血来。
  李凝刚出玉塔,见了黑鹰,才想起忘了向苏梦枕报备这只鹰的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是折返回去,因她还没走出玉塔多远,护卫也就没再费事再通报一遍。
  苏梦枕仍然在看书。
  但李凝忽然抽了抽鼻子。
  李凝先前说话的时候离得远,又没注意,这会儿忽然发觉了不对劲,大冷的天,书房两面窗户竟然是大开着的,且隐隐约约有股酒香弥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刚才进门时,苏梦枕那个看书的动作也很刻意。
  李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楼主,饮酒要适量,喝多了伤身体。”
  苏梦枕轻叹一声,说道:“我只喝了两杯。”
  见李凝一副不信的样子,他无奈地从一叠书册后取出个酒杯给李凝看,那酒杯真的很小,也就一口的量,见李凝仍然不信,他把书桌底下藏着的酒壶也拿了出来,酒壶也很小。
  小小的酒杯,小小的酒壶,还有一个拿着小小的酒杯和小小的酒壶的苏梦枕。
  李凝立刻就心软了。
  但她还是说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是一定要告诉树大夫的。”
  树大夫是老楼主苏遮幕的朋友,医术十分高明,前些日子做了宫里的御医,苏梦枕从小就在他那里治病,如今的金风细雨楼里能管苏梦枕的人不多,树大夫算一个。
  苏梦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凝这才想起黑鹰的事情,等她说完,苏梦枕便道:“猛禽不比猫狗,姑娘要看牢一些,别让它伤了人。”
  李凝连忙点点头,说道:“那只鹰很乖,只是一直找不到它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楼主能不能替我留意一下,京中有没有人家丢了鹰的?”
  苏梦枕道:“半人高的鹰本身价值不菲,且此类猛禽只食新鲜的肉,京中养得起的人家不多,但也需要排查,过几天应该可以找到。”
  李凝松了一口气。
  苏梦枕忽而说道:“我替姑娘找鹰主人,姑娘能否容我再喝一杯?”
  他不提这话,李凝都忘了,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楼里有那么多人关心楼主的身体,楼主当真要为了几口酒,自己坏了身子吗?”
  苏梦枕又叹了一口气。
  对待强硬的人,他从来都是更强硬,但面对这样温柔恳切的关心,他只有妥协的份。
  李府的人走了,大管家给李凝留下了两个丫鬟,手脚都勤快得很,李凝平日在小院其实没什么要做的事情,金风细雨楼有专门的杂役做活,她最多也就是打扫打扫院子,要丫鬟其实没什么用处。
  然而多了两个人陪着,小院里也算是有了几分人气。
  过了几天,李凝才发觉这两个丫鬟真正的活计是照料猫狗,一个管猫,一个管狗,并且每天把院子打理得干干净净,连一丝飞毛都看不见。
  白愁飞便格外夸赞过这两个丫鬟的细心。
  说到白愁飞,近来李凝发觉白愁飞来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了,他先前来总带着王小石,这些日子来的三次里总有一次是不带王小石的,且不像以前那样,大多时候是替她喂招,说些前线的事情,近来的白愁飞总喜欢和她说话,说着说着就浪费了她很多时间。
  李凝有些烦他。
  和一般的姑娘家不同,英俊的外貌,动人的文采,丰富的阅历,这些一样都打动不了李凝。
  尤其她和苏梦枕有过约定,要在打败苏梦枕之后才能离开金风细雨楼去前线找李澈,她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武,而白愁飞一来就要浪费她很多时间,最多的一次足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都够她把现学的所有刀法练上十遍有余了!
  李凝是个很不会掩盖情绪的人,白天白愁飞耽误了她两个时辰,晚上见到苏梦枕时脸色就有些不好,一套刀法教完,苏梦枕便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你有些心不在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凝小声地说道:“没什么事情……”
  半个月前的苏梦枕大约点点头就过去了,然而这会儿苏梦枕已经很明白姑娘家说没有就是有的道理,仍旧看着李凝。
  果然就听李凝说道:“只是最近白公子总过来我这里,我又不好不让他来,可他每次一来,我都没时间练刀了……”
  苏梦枕绝不是愚笨之人,立刻就明白自家二弟有了心思,但见李凝蹙着眉头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顿了顿,他轻声说道:“明天我让他去一趟江南运货,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姑娘安心习武吧。”
  李凝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不太好吧?”
  苏梦枕摇摇头,说道:“这趟货很重要,原本是该无邪去的,但无邪这些日子走不开,本就是要在郭东神和二弟之间选一个。”
  李凝立刻弯起了笑眼。
  第39章 黄昏刀细雨红袖刀(14)
  隔日白愁飞就离开了。
  南北货运确实是金风细雨楼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和六分半堂不同, 金风细雨楼做的是正经生意, 也因此,金风细雨楼背后其实是有朝廷支持的。
  然而江湖争锋, 朝廷也没有偏帮哪个, 六分半堂败落, 雷损输得并不冤枉。
  不冤枉,不代表就不恨。
  素色的小轿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这处酒楼在三天前还是六分半堂的地盘,如今已经易主, 若说先前汴京势力是六分雷, 四成苏,这会儿已经变成八分苏,两成雷。
  然而金风细雨楼的扩张还在继续。
  一只白皙的手掀起轿帘一角,露出半张清丽容颜, 雷纯抬眼看了看繁华依旧的酒楼,似乎能见着那酒楼背后巨大的金风细雨楼的虚影。
  金风细雨楼,不可一世的金风细雨楼。
  究竟要如何才能把这座金风细雨楼拉下云端?
  或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 但她还是要去做,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总有扑灭的时候。
  李澈离京不久, 朝中的局势已经天翻地覆, 蔡京重得官家欢心,与傅宗书一道打压朝中清流,诸葛正我原先只守着个神侯府, 都几度吃了暗亏,如今他又握着个人人垂涎的三司,不久就丢了盐铁重权。
  外人不知这是李澈离京时就和诸葛正我商量好的事情,只当蔡京复宠,重新成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蔡太师。
  这些日子以来,蔡府门庭若市,多少人捧着重礼不得其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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