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在上一辈子,他尝试了无数次,发现他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因着情感与身体的洁癖,更是对所谓的性没有任何向往或者试图接受的欲念。
宋俨明当然会觉得加一个贞洁牌坊于十七岁的他的身上是一件苛刻的事情,可这些对于容玉来说,无异是最不足挂齿的东西。
他伸出右手捂住心口,诚恳而庄重地,
“我一辈子是平阳侯府的人,请侯爷放心。”
话毕,容玉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如划开的春水一般,映衬得整张脸艳美不可直视。
宋俨明只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他移开了目光,站了起来,
“三日后,本候会请宋家族老到祖祠一趟,你好好养伤罢。”
作者有话要说: 容玉:我永远是平阳侯府的人
宋俨明:本侯想到了结果,却没想到这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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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生病
等宋俨明一走,府兵一撤,阿良匆匆便从外面进来了,
方才他去库房支领了干净的棉布,一回西苑,发现侯爷的小厮松竹正带着几个府兵把守在门口,进也进不来。
问他什么都不说,阿良心间焦急,却无计可施,只能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好容易垂手站在一旁等侯爷出来了,却被侯爷给叫住了。
这位年轻有威名的侯爷自打从北疆回来袭了侯,基本都不往后院走的,阿良也难得见一回他,只觉得对方眉目俊美清贵,虽是面无表情,却无端端有一股迫人的气息,还没来得跪下问安,侯爷已经开口了。
“是给苑里的人用的?”
阿良一愣,发现侯爷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棉布上,他连忙应道:“是。”
侯爷停顿片刻,朝着身边的小厮道,
“松竹,去库房拿‘金玉和合膏’一并送去。”
“是,侯爷。”
话毕,侯爷一行人便这么走了,阿良心下稍定,知道并不是为难容玉,但他仍忧心容玉的伤,连忙快步往苑里走去。
“公子,侯爷怎么来了?”
容玉将脚抬了起来,又瞧了瞧伤口,大喇喇一笑:“没事儿,等过几日,你哥哥我就要自由了!”
阿良为奴习惯了,不好继续细问,只是寻了一把剪子来,将棉布细细剪裁了,正准备送到容玉那里,外面一声响动,是侯爷身边的小厮松竹进来了。
他微微作揖:“容公子,这是宫里的疗伤圣品‘金玉和合膏’,对伤口愈合再好不过,侯爷特让小人给公子送过来。”
话毕,他将手中的一个浅身琉璃盒献给了容玉。
容玉接过,旋开盖子置在鼻下轻轻一闻,一股淡淡的药香盈满鼻头,他笑了笑,道:“替我谢过侯爷了。”
容玉自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关心他,宋俨明毕竟是能让一堆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政客,这种随手拉拢人心的手段对宋俨明来说自是顺手。
不过再过三日,他便是平阳侯府的人,此生便与宋俨明背后的侯府共荣辱了,任何对侯府不利的他自然不会去做,这估计也是宋俨明给他一个名分的缘由吧。
各取所需罢了。
容玉拿了块棉布,轻轻地将伤口的渗液清理干净,又挖了点金玉和合膏细细涂了,扯了两条棉布将一双脚包扎好,这才将冰冷的双脚放进被褥中。
他看了眼满脸担忧的阿良,宽慰一笑,
“你还要忙膳房的事情吧?在这儿也耽搁很久了,忙你的去吧,待会儿戚总管发现便不好了,对了,”容玉突然想到他前几天说的,“你不是说今天要告假回乡下一趟么?赶紧忙完回去吧。”
阿良迟疑:“公子,要不我还是不回去了,只是乡下族里的一些琐事,不大要紧的。”
容玉怎么会信他的话,若是不太要紧,阿良这种一天恨不得赚双份钱的人怎会想去告假,是以摆了摆手:
“我这不是都已经整清楚了么?没事儿,再说,也有别人送饭呢,去吧去吧。”
他催促。
阿良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的担心没用,再说乡下的事情确是要紧,所以只能又嘱咐了几句,在容玉的连连催促中,这才走了。
看着阿良远去,容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他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昨儿一个晚上也没有睡好,又冷又痛,这会儿被暖软的被褥围着,眼皮子不由得耷拉下来了,也不再折腾,直接躺在这软塌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多久居然发起烧来。
容玉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像是被车碾过了一遍似得,他知道定是在昨夜受了风寒。
他心里含含糊糊咒骂着,可一点儿都提不起劲儿起来,只能这么昏昏沉沉地躺着,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送食盒的小厮来了,对方也只是放下了食盒就走了,毕竟不是阿良,没有谁会进去看他。
会死么?他突然想,但就这样死去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容玉是那么怕死的人,却好像突然坦然起来。
“你在这里等妈妈……”
身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似远还近的,他听不清楚,时间的界限在那一刻开始模糊起来。
浑浑噩噩之中,容玉回到了站在那个热闹街头的那天,他才三岁吧,周围的一切都还清晰着,甚至身边那盏路灯的法式纹路都还清晰记得。
他对孤儿院之前的回忆只有那一天,虽然容玉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清晰记得。
面目模糊的女人给他买了好多的糖果,放在他的小熊图案的衣兜里。
女人说,囡囡乖,你在这里等妈妈,等糖果吃完,妈妈就回来了。
他很乖,一直站在那里等,一颗一颗地剥开糖衣,细细咀嚼着糖果的甜蜜,就那么站在那里等。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女人再也没有回来。
最后,他兜里的糖果也只剩下最后一颗,可他不敢吃,只紧紧地拽着,好像这样还有一点等待的时间,还可以跟自己说,妈妈会回来的。
最后,那一颗浅蓝色的糖果在手里拽出了汗,但女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离开的,是怎么去的孤儿院。
就好像他也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就想到了那一天。
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紧紧拽着那颗糖果。
那一颗糖果最终哪里去了,路上丢了,还是吃掉了,容玉不知道。
他好像恍惚的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夜色中的孤独的小男孩,他只是觉得很伤心,很寂寞。
“妈妈……”他抽噎着,“妈妈……”
梦里好像也沾染了酸涩的苦水,从最心底的地方悄悄荡漾开来,一晃,一晃的。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床上了,本来明明还睡在软塌上的,是阿良么?
他翻了个身子,对上了一双微微惊愕的双目。
宋逸舟??
容玉立刻坐了起来,发现对方颇是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容玉可没有脑残到以为对方在照顾自己。脸上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泪水。
他若无其事用手擦了,换上了一张冷冷的笑脸:“宋二少怎么回事,这是真看上我了死缠不休么?”
宋逸舟本是有些错愕的脸一僵,立刻有了一丝恼怒,
“你!”
他猛地站起来,高大挺拔的身材瞬间将光线遮挡了部分,原本不大的房间立刻黯淡了些,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只微微偏过头来,
“你放心,我自会跟宋俨明说清楚,不会让你过宗谱记名的。”
他似乎语带嘲讽,“哼,我宋逸舟还用不着一个双儿为我担负后果!”
容玉微微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宋逸舟这是以为宋俨明迫他当这个侯府小娘么?
想想也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丑闻过后,作为一国侯府的家主,自会做出相应的措施,抬了容玉的身份记入宗谱便是一个好方法,毕竟宋逸舟再怎么犯浑,也决计不会碰一个父亲登名在册的侍伎。
毕竟触犯家法,与触犯国法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概念,一个浸淫在这样的社会架构、伦理纲常下成长起来的青年再怎么叛逆,也断不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容玉忍不住一笑,他拢紧衣襟,“免了,不用你去说,是我自己同意的,宋俨明并没有逼迫我。”
宋逸舟猛然转过身来,瞧着他半晌,似乎难以理解,
“你真的就这么在乎一个侍伎身份么?”
“当然,”容玉扯着嘴角道:“平阳侯府的侍伎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角色啊二爷。”
至少,这个名头上冠着平阳侯府四个大字。
宋逸舟喉结动了动,他闭了闭眼睛,缓和了声音:“你才十七岁,你知不知道,一旦过了宗祠记名,意味着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狡黠痞赖的双儿,宋逸舟心中百般滋味:
“你将永远与这座百年的老宅院捆绑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再去喜欢一个人,一辈子——”
“行了!”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好像跳进了一个火坑似得,容玉不知为何,心里难得有了怒火,什么爱人啊被爱什么的,他早已没有了期待。
那些风花雪月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于他,还比不上一顿美味对他的吸引来的大。
他压下了心间的火气,声音冷淡起来:“宋二少,将我掳了去百般折腾的是你,怎么着,现在又劝人为良了?”
容玉嘴角的讽刺意味愈发浓厚起来:“听好了,我容玉愿意当这个平阳侯府的小娘,宋二少还不够明白么。”
宋逸舟胸膛起伏着,看着容玉那一张带着笑意,但却没有了半分温度的脸,他突然觉得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些天,他跪在祖祠一天一夜,被何伯垂着老泪各般数落,数落到伤心处,何伯甚至一度晕厥,还是宋俨明遣人连夜去请了宫里的太医出来,这才将他从阎王爷手上抢了回来。
宋逸舟不敢再拧巴,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梗着脖子在宋俨明以及何伯面前,对着平阳侯府的列祖列宗,对着他娘亲的牌位起誓,不再四海为家,不再跅弢不羁,收了心乖乖地去宋俨明给他安排的京都巡防营报道。
这一日无所事事的,等看见几个小厮给宗祠门楣重新挂了红彩,这才晓得记名这件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周五入v了,到时候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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