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闻人宴听见了,嗓音微哑:“那又如何。”
  “......”这人每次亲热完后,都会格外大胆些。沈离经将此归为......上头了。
  *
  李云宜穿着一件枣红的对交穿外衫,妃色裙子落在青翠的草地上,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她眉眼温婉,却又和崔琬妍大不相同。一个是温婉谦和,另一个则是楚楚可怜。李云宜说话都是小声温和的,也从不疾言厉色的对待下人。
  见到蒋子夜进来,她立刻站起身,从秋千那边跑过去。“夫君。”
  蒋子夜脚步一顿,扬起一个笑来。“云宜,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她浅浅一笑,挽上他的臂弯。“他们说乱党很快就会被平息,这样你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蒋子夜凝视着李云宜,她的长发已经挽成了妇人髻,头上却还簪一年前定情时他送的簪子。他见过很多种眼神,厌恶,鄙弃,不屑,怜悯......可她却还是那样,眼角含笑,看着他的时候尽是欢喜。这些欢喜,是他骗来的。故意设计,让她倾心于自己,再装得副明朗有礼,一步步俘获她。
  想来,李云宜被蒋风迟悔婚是他在设计,对他一往情深也是在设计,现在她的满心欢喜,她眼中的如意郎君都是蒋子夜在为她营造的一个假象。
  “这几日委屈你了,过些时日我会好好陪你。”蒋子夜拉住李云宜的手,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要娶沈离经,那李云宜只能被辜负。
  李太师得了崔远道,一心以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对他几乎称得上是毫无保留。只要崔远道想,就算李太师现在倒了,他也能做到轻而易举顶替他的位置。
  起初,蒋子夜是想物尽其用,可老狐狸还活着,也会成为另一重阻碍,更何况还有一个捉摸不透的闻人宴。
  要得到沈离经,需要先解决几个人。
  *
  阴冷潮湿的闻人府禁室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这里只会关押宗族里犯了大过的人。上一个在这里走一遭的人是闻人宴,只坐了半日就被闻人霜捞了出来。
  闻人钰被关在其中一个房间,阴冷又寂静的禁室被被几个侍从看守,都是闻人宴的人。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即便嗓子已经哭到嘶哑,指缝里抠出了血,闻人宴没有来看她一眼。
  碧草的尸体就在对面慢慢腐烂。闻人钰看着与朝夕相伴的人身体僵冷,死不瞑目的躺在冰冷石砖上。再看着她的尸体腐烂生虫,直至发出难闻的恶臭。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里被关到疯的时候,闻人礼来看她了。
  闻人礼终于知道了她被关在哪里,他是来救她出去的吗?她就知道,他们同胞所生,世上不会有人比他们亲近,闻人礼不会眼睁睁见她到她被折磨疯的!
  她一身锦衣早已脏污不堪,沾了泥土和干涸的血块,在阴冷的禁室里关了五日,已经产生了异味。
  过去有多么光鲜,此刻陷入这种狼狈,就有多浓烈的恨意。
  闻人礼为了找到她废了许多功夫,他清楚闻人宴不会轻易放过闻人钰,但他没想过会这么严重。毕竟崔琬妍也只是一个外人,没必要为了她对闻人钰责罚过头。
  而真正找到闻人钰时,她像个疯子一样扑上来,一双手像是鬼爪般掐着他,指甲用力陷进去。她的眼睛瞪大,哭着喊叫:“为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为什么才来!我要去找奶奶,带我去找她!”
  闻人钰的眼白里都是丝丝缕缕的红血丝,看着有些渗人。
  闻人礼没有推开她,却还心烦道:“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若是现在不走,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手一僵,缓缓松开,扯开一个难看的笑来。指甲难以抑制的发颤,心头一阵寒冷。
  “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再也不会了。”
  她快二十了,一直都没有嫁人,京中多少人在笑话她讥讽她,这些都可以不在意。为了同样学好琴,的他半句赞誉笑脸,她指尖都磨出了血。
  无论再怎么努力,永远都是君心匪石。
  他不会心软,不会感动,望向她的时候,眼神永远是冰冷遥远的,没有一丝温度。
  去告诉祖母,让人拦住他,也不过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错了吗?
  谁都可以说她下贱,独独闻人宴不可以。
  “真的,我再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君心匪石,是蒋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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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描妆
  反贼并未被清除干净,城中人心惶惶,鲜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闲逛。
  闻人礼知道,只要是闻人宴不想放走的人,他不可能带得走,无奈之中亲自去找他,想求他放过闻人钰一次。
  白天他一直在处理公务,闻人礼便没有去打扰。等夜里去了,侍从却和他说不在。
  闻人宴也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但却不会是为了躲他才说的不在。他不屑于撒谎,既然说了不在,那就是真的不在。可这个时间,他又能去哪?
  *
  窗户被推开,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
  沈离经抬了抬眼皮,便感觉到床边轻轻的压下去了一些。接着床侧的被子被扯过去铺开,能听见他窸窸窣窣的解衣宽带声。等闻人宴掀开被子要钻进去的时候,背对着他的沈离经转过身,目光幽幽。“我说,你这是上瘾了?”
  闻人宴沉默着没回答,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了。但沈离经不吃这一套,把被子扯回来压到身下。
  她嘟囔道:“越发放肆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用放肆这个词来形容闻人宴。
  被子被微压着,他不废什么力就掀开了,盖好被褥后什么也不做,只一本正经地躺好就寝。
  沈离经也猜到了如此,也懒得和他争论,双眼皮都困到上下打架了。
  待身侧人睡得安稳后,闻人宴再次伸手,将人拢到他怀里。嗅着那一抹馨香,心神也慢慢安定下来。
  这一日闻人宴没有等到人醒来,天色渐明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正午时她刚喝了药,闻人礼便来了。沈离经以为他是来找宁素的,正想着崔远道会不会气急败坏地赶他出去,谁知闻人礼却来到她的院子外等着。
  沈离经的真实身份现在还没有让外人知晓,那闻人礼自然也不能看见她的脸,想了想,她还是拿了面纱覆上,只露出眼睛来。
  两人坐在院落中的石桌旁,青石刚好挡住有些刺目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凉地。
  闻人礼对她的面纱有些疑惑,却不好发问,但是心底总感觉她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公子来此,不知是所为何事?”
  闻人礼不知如何开口,手指摩挲着杯沿,考虑了许久才说道:“这件事,本是为了闻人钰。”话一出口,他又觉得难为情。虽然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只知道闻人钰伤了崔琬妍,能让闻人宴这么生气,想必是真的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
  几日没听到这个名字,沈离经眼睛微眯,语气轻了几分。“哦?”
  闻人礼来找她,那也没必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错事,但我兄长决定的事一向难以改变,我劝不动他,只好来找姑娘。还望姑娘能饶了她,我会将她送离京城,不再出现在这里。”闻人礼觉得很难说出口这些,他自从察觉了闻人钰的心思,一直不愿与她来往。但无论如何,他们两个才是血脉相连同胞所生。闻人宴想让闻人钰死,有几百种方法,随便一种理由就能让她万劫不复,他只是看在闻人徵的份上手下留情,现在还只是将人关着。据说是会送她去乡下庄子疗养,在路上解决了。
  沈离经想起来什么,问他:“那你如实告诉我,闻人钰为何会针对于我,或者说,她曾经还对谁做过这种事?”
  闻人礼皱了下眉,似有不解:“崔姑娘不知道?”
  “这我怎么知道?”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艰难地说出口:“我想,是因为兄长喜欢姑娘,而她有些......嫉妒。”
  她刚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再一想就觉得骇然。“她喜欢闻人宴?!”心中的惊愕久久不平,睁着大眼瞧他。
  闻人钰喜欢自己的哥哥,她这么多年不嫁,在外一直冰清玉洁端庄守礼,实际上是在觊觎自己的哥哥闻人宴。说出去也是令人难以置信,闻人徵要是知道了更是要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闻人氏同族通婚,也算是种丑事,何况是闻人钰和闻人宴这种身份,光是生了这种心思都是有违人伦。
  难怪她一直被针对,原来是因为这个。闻人钰小小年纪就对闻人宴有了占有欲,当时极其厌恶她去找闻人宴,只是她没发觉,以为是和其他姑娘一样,对她有种偏见罢了。
  “还望姑娘能救她一命,我会让人好好看着她,送她离开京城。”闻人礼的性子是儒雅而不失倨傲的,和她父亲有几分相似,可此时却对沈离经低了头,恳求道:“算是在下求姑娘,放过她。”
  沈离经有些为难,说道:“只要看不见她,那我也就不在意了。只是闻人宴不是我能说动的,他不会在这种事上轻易应许我。”
  闻人礼见沈离经的意思是愿意帮忙,脸色终于缓和不少,对着她行了一礼。“兄长的人,只有家主和姑娘能随意吩咐。”
  意思是,只要沈离经说一人,他们就会放人,等闻人宴知道的时候,闻人钰已经被送走了。
  沈离经点点头,问他:“她真的不会再跑回来?”
  “决计不会。”
  她点头应下:“好。”
  *
  闻人礼自始至终没有好奇过她为什么要戴着面纱,也没有问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可沈离经还是止不住的忧心,闻人钰知道了她的身份,目前来看没有告诉任何人,可这也是件隐患。等答应后她又有些后悔了。于是想着先将人放了,等闻人钰被送到落脚点的时候,让人去杀了她,这样也不算不讲信用了。
  反贼那边,晋南王自以为将自己的家眷藏的够好了,结果还是被蒋子夜找到,威胁他投降自尽。晋南王只是稍微一迟疑,就收到了他小女儿的人头,极大的悲愤之下吐了口血。他虽是乱臣贼子不假,但一直和夫人伉俪情深,也是一个好父亲。遇到这种情况实属不够谨慎,在军营里哭得撕心裂肺,不断地骂着蒋子夜“竖子”,“驴心狗肺”“畜生”这些词......到了后面更将军营里骂人最难听的那些全部说了个遍,然后哭着找了把剑抹脖子。
  等他死后,反贼投降。而蒋子夜并没有如他承诺的那样放了晋南王的妻儿,而是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留。
  去看沈离经的那天,他刚让人杀了那几个小孩和妇人。热血有一些浇洒到了他的脚边,沾到了黑色袍角的边缘,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眼前的一排死尸刚才还伏在他脚边哭喊,破口大骂,或者对他怒目而视。
  可他在那些刀子落下,血喷洒出来的时候,一切哭喊声都平静了。
  蒋子夜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直是安详而冷漠的,只是最后看到袍角被溅上血时皱了眉头。
  他要去见沈离经,她一定不喜欢闻到这种血腥气,看到血也会不高兴的。这么想着,他在去见沈离经的时候提前去沐浴,顺带换了身衣服。
  崔琬妍的脸被用药给卸了下来,现在是用不成了,崔远道的想法是她多年不回京,记得她模样的人也不多了,尤其是书院的人,知道沈离经的时候都还是小屁孩,不会记得。但就算是如此也得伪装一下。红黎是描妆的好手,能让沈离经一张艳丽的脸加上修饰,更加的妖艳妩媚。貌美勾人到不像良家女子。倒是沈离经还挺喜欢浓妆的,红黎夸赞道:“韩麒之前说的花魁,肯定没有你好看。”
  平常女子被比作花魁肯定是要翻脸的,反而是沈离经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
  桑采看到沈离经施了脂粉,涂上口脂眼尾晕了胭脂之类的,眼中惊艳了一下,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开始只是明艳,而现在像个话本子会骗人的妖精。“小......小姐。”
  “什么?”沈离经扭头看她,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颤巍巍的晃动起来。
  “小姐真好看......”她又猛得睁大眼,才想起来正经事。“哦,不是,四皇子来了。”
  刚刚的好心情顿时垮掉,沈离经将梳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烦躁道:“他来干嘛,不都说我重病,快不行了,他怎么又来了?”
  崔远道早早的对外放出沈离经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估计过几日就要替她举行一个葬礼。这几日她非常安分的待在府里养病没出去,也不知到底传成什么样了,期间司徒萋和韩香萦来看过她,都被宁素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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