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你不知道,还有好些高门大户遣人出来听的,这笑话她们是看得津津有味。”
“是么?”
傅缙也有在市井放人,不过近几日太忙,不重要的消息先一步过滤了,他还不知道。
闻言,他心情终于畅快了起来。
“也是,伪终非真,焉能长存?”
傅缙话罢,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茶:“这茶不错。”
楚玥无语,这不是您老人家从前面送进来的吗?喝习惯了,当然不错。
她笑:“今儿前头送了许多东西进来,我先归置了,也不知位置对不对,要不你看看?”
既然傅缙补偿安抚了,倔着没意思,谁让人家的拳头大呢?为难谁也甭为难自己了。
“随意即可。”
不过既提起,傅缙也来了几分兴致,搁下茶盏:“我看看。”
他站起,往内屋行去。
暖香融融的内房,添置了许多东西,看着和平日更满当了些,也更具生活气息一些。
他看了两眼,踱步至小书架前,皱眉:“茶经怎可和兵书放在一处?”
如意放的,她怎晓得书籍如何摆放才叫雅致?叠整齐搁进去就是了。
傅缙将书籍抽出来,然后分门别类,一本本放进去。有横有竖,有疏有密,放好后他略略打量,还略调了一下位置,最后押上一个拇指大的玉麒麟,又挪了挪。
不否认看着确实有格调多了,只楚玥没好气,这个龟毛男!
“早些歇罢。”
踱了一圈,作出了好些微调,诸如杯盏的摆放次序,茶叶的储藏,看时辰差不多,傅缙终于肯作罢,让沐浴安歇。
也没唤人入屋伺候,他自己信手拉开衣橱取寝服,谁知一瞥,他眉心却拧了拧。
“这柜子没擦干净。”
楚玥凑上去一看,却见他正看的位置有一抹浮尘。
不大,也就一根手指上下的范围,在合页一角的隐蔽处,极不起眼。
她进门是秋天,春夏衣裳还锁在大衣箱里,这一排的檀木大衣橱没用完,还空了好些。傅缙衣物进来,如意等人擦洗过后,就能直接用了。
今儿搬来的物事不少,这临时匆匆擦的,漏掉这少许地方了。不过楚玥进门也没多久,这尘很轻很薄,又隐蔽,夜间烛光到底不够明亮,她得凑上去才发现。
这洁癖男!
眼睛要不要这么利啊?雷达似的!
楚玥无语。
“这仆妇办事忒不仔细,应当敲打敲打。”
他如是道。
楚玥还能怎么说?只好笑着应了:“嗯,我明日就让她们仔细再收拾一遍。”
莹莹烛光,她笑意微微,唇畔一点笑涡若隐若然,眼角微微弯着,盈盈水眸映着烛光,灿然生辉。
傅缙看着,心里那点儿不自在忽就去了。
实话说,他先前姿态颇强硬,现在却突然就使人把起居之物搬进她房内,脸面多少有那么一点下不去,现在见她笑意盈盈,忽就舒坦多了。
“早些洗漱吧。”
也是,这世间的妇人应当都欢喜夫婿更亲近的。
楚玥应了一声,她已经沐浴过了,漱口宽衣即可。天气越发冷了,她直接爬上床卷起被子,也不再等他。
傅缙也不在意。
烛火也熄灭大半,仅余墙角一点橘黄微微摇曳,帐内昏暗,二人躺在床上。
楚玥掖了掖被子正要睡,忽听隔壁他问:“可还需招大夫?”
她一愣,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他是问那日的惊吓,“早好了,无需。”
昏暗的帐内又静了一会,半晌,那边又道:“那日我担心阿茂,惊吓了你……”
男声低沉且缓,这算致歉?
楚玥诧了诧。
那日的事,她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过去的没必要就让它过去吧,纠结没意思。
不过现在听着,倒也舒坦,她道:“我没事,都过去了。”
黑暗中,听傅缙“嗯”一声。
又等了半晌,他再未说话,她就掖了掖被子,闭上眼,睡吧,有点困了。
第26章
一夜无梦, 楚玥清晨准点清醒。
她最近挺忙的, 商号本逢年末,又被楚姒这档破事耽搁了不少时候,可不能磨蹭。
傅缙起, 她也起了。
二人各有各的梳洗穿戴, 她挽了一个利索的灵蛇髻, 斜插一支拇指大的珠簪微微晃动,动作并没比傅缙慢多少。
傅缙正系上披风, 见她回头行来, 随口说了句:“商号田庄杂事,可多寻管事。”
楚玥刚给他说了,她近来要多出门。
他说的,其实是寻常贵妇打理嫁妆产业的方式。亲自去管,有失身份又耽误正事, 委派一个或多个心腹管事打理, 才是正道。
当楚玥的情况却和她们不同, 对她来说, 商号才是正事, 其余喝茶赴宴之类的人际交往, 反不值一提。
不过他这话算是好意, 楚玥自然不会一口否了,于是含糊:“我再看看,这个是外祖父毕生心血,需仔细。”
傅缙“嗯”了一声, 接过楚玥递过来的佩剑,系在腰侧。
他今日直接入营,一身戎装,英姿勃发。
整装完毕,正要出发,余光见楚氏正立在身前,拢手不语。傅缙略顿,他忽然觉得仿佛少了点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
楚玥有点莫名,也回看了他一眼,须臾,她忽灵光一现,“天黑路滑,夫君慢行。”
她笑盈盈的,傅缙“嗯”了一声,理了理佩剑,转身大步离去。
……
楚玥也没在意这点小插曲,她照例先去凝晖堂点卯,意料之中很快被打发回来了,她遂命套车,辰时就出了府。
等抵达信义坊,作日常处理外务的赵宅,入了外书房,楚玥在楠木大书案后坐下。
不过在处理事务之前,她先垂眸沉思了许久。
她唤了青木来,问:“青木,谷乡庄子如何了?”
这谷乡庄子,就是数月前,她安排培养人手的地方。
“禀主子,仍在甄选苗子当中,已选中百余名筋骨不错的孩童,开始初步学艺。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庄子上井然有序。青木先仔细介绍一遍,最后说:“从各地抽调的商卫也陆续到齐了,我亲自去看过,都是忠心的好手。”
已在待命,随时可调遣了。毕竟训这些新来的孩子,并不需这许多的人手。
“好!”
楚玥点了点头,吩咐:“青木,明儿你亲自去,选些口风紧密,相貌不显,又忠心能干的好手。”
她顿了顿:“先安排到邓州去,盯紧刺史府,留意京城来人,也看是否有陌生可疑的人出入。”
近日,楚玥一直在思索,该如何预防,楚家在未来几年和楚姒牵扯在一起呢?
这真是一个难题,不但棘手,还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入手。
反复琢磨过后,她决定先盯梢,不然一无所觉的,说什么都白搭。
另外,她还打算再设法提醒一下她爹。明说不行,必惊动楚姒,但隐晦示意还是可以的。
让楚温心里留下影子,日后就会更容易联想到。
先家里家外都做些准备,以便未来遇事具体应对。然后再在京里京外多布眼线,尽量多收集消息。
后者也非常重要。毕竟未来几年又是皇帝连崩,又是藩王角逐帝位的,楚家深陷其中,最后楚源可是率楚氏一族投了西河王,和身为宁王大都督的傅缙彻底敌对,导致仇恨进一步明朗化和白热化。
好在赵氏商号遍布大江南北,要搜集消息并不难。赵太爷本身就有一个消息网络存在着,并一直运行中,本多偏向商事,楚玥调整一下就能直接用了。
楚玥招青木近前来,低声让他特地留意西河王和宁王,这二者封地上的小动静无论大小,能收集到的都呈报。
“宁王?”
青木一怔。
宁王他知道,是前端怀太子之子。皇帝十分忌惮这侄子,给的封地不富饶还甚远,又常年注目,幸宁王庸常且安分,倒也风平浪静。
不过也是因此,宁王在诸藩中极不起眼,实力和兵雄势大的西河王根本无法比拟。
这二王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主子现在却特地相提并论,难怪青木诧异。
楚玥却郑重点头,现在谁能猜到,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宁王,在数年后果真承其亡父之志,一举夺回天下,他其实一点都不庸常。
“多遣妥善仔细的人,需悄无声息。”
青木凝神,一一牢记在心。
他现已隐隐知道,镇北侯府内并不平静,又见主子这般大的动作,他心内担忧,只也未逾越去问,只愈发认真思索安排。
青木重复了一遍,无误,“我稍候立即去安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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