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一里一外,颜桢到点就闭上眼睡了。
  而蔺阳锋,他转头过去,悄然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颜桢,心情有些奇妙。
  这也算是……住在同一个大间里了吧?距离虽然很远,不过……
  月光洒落在颜桢的脸上,衬得他肌肤莹白,气质安详,好像白玉雕成的一样。而他的气质又有些缥缈,让人觉得,他好像要乘风飞出窗外,飘然到天上。
  蔺阳锋:“……”
  想太多了,还是睡吧。
  这么大一座山,飞不起来的。
  ·
  蛛九娘站在阁楼顶层,从窗子那目送那两位贵客远去,然后她青葱似的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下一秒,头顶上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房梁的顶端,倏然垂落下来一根纤细的蛛丝,而蛛丝的前端则吊着一只浑身火红的大蜘蛛,巴掌那么大吧,好像玉石雕琢的艺术品似的,但实际上,那晶莹八只脚抖了抖,口器一张一合就说起话来。
  “姐姐,找我啊。”
  居然是娇脆的少女音。
  蛛九娘怜爱地摸了摸大蜘蛛的头,细声细气地说:“姐姐要去找参老,有点事儿,你帮姐姐看着店,要有人找来,你变成姐姐的样子过去招呼一声,好吗?”
  大蜘蛛连忙点头:“当然好呀,就这么说定了!姐姐只管去,我一定照顾好这儿!”
  蛛九娘的眼神温柔,再摸了摸它,然后她的身体迅速缩小,变成一只雪白的蜘蛛,大概只有拇指盖那么大,钻到某个墙角就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红色的大蜘蛛悬在蛛丝上荡了几下,一甩就把自己甩到桌上,仿佛一个挂件似的,趴在桌面不动了。
  ·
  蛛九娘往一片山脉的深处走去,大概走了有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座荒山上。这座山再普通不过,也不是什么新冒出来的古山,但论起这山的年龄来,也是很古老的。
  她站在山脚下,没急着往上爬,而是张开红唇,从嘴里嗖嗖地吐出了非常多的白丝,而这些白丝迅速张开,突然变成了很大、很大的一张网,把整座山都笼罩起来!
  大网包围住山以后,立刻陷入地面,有一种要把整座山都打包带走的感觉。但事实上,这当然不是要打包山……
  没过几秒钟,一道苍老的嗓音就响起来:“哎呦哎呦,怎么又这么来?你这只母蜘蛛,每次在我山上这么闹,真当我不会发脾气啊?”
  蛛九娘嘴角一勾,扬声说:“老人参,谁让你每次都躲那么深,我要是不用蛛网探测,你早钻没影了,还能找到你?”
  “哼!”那苍老声音不高兴地大声咳嗽,“快把蜘蛛网给我收起来!”
  蛛九娘也哼了一声:“你先出来。”
  “收起来!”
  “先出来。”
  “……”
  紧接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儿从山顶上钻出来,又缩回去,再从山腰钻出来,又缩回去,再在接近山脚的地方又钻出来。
  这一回他没再缩了,不过肥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不高兴。
  “还不收起你那个蜘蛛网?”他一张口,发出来的声音竟然就是之前那把苍老的嗓子。
  蛛九娘也说话算话,她先是走近小孩儿,接着往他手腕上绑了根红绳子,再下一秒,全山上的蛛网就全都飞起来,就像是一匹布似的,堆积在人参娃的脚边。
  人参娃拧着小眉头看了看红绳子,又看看脚下的“布”,撇撇嘴说:“行了行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说。”
  蛛九娘想起自己的来意,露出个有些神秘的笑容:“我记得,参老你擅长制药。”
  人参娃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蛛九娘又说:“参老也该记得我有个救命恩人?”
  人参娃一愣,朝她看去:“我记得,怎么了?”
  蛛九娘叹了口气,眼神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奇异:“恩人以前一直高高在上,现在有了心上人却好像不知道怎么追求,也似乎不敢表白。我就想,本来我还以为再没有报恩的机会了,恩人的实力强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想着出点力气,能让恩人得偿所愿。”
  人参娃嘴角一抽:“你想给你那个恩人的心上人下那个什么……春天的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做了太缺德。”
  蛛九娘连忙摆手:“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她当然不算什么特别好的妖怪,也没有人类在意的什么道德品质,她只是觉得,要真下药成功了,可恩人又腿脚不好,恩人吃亏怎么办?又或者恩人倒是没吃亏,便宜了其他人,那恩人得把她大卸八块了。她是报恩,又不是报仇。再说她是个母蜘蛛,活了这么多年见识不少,当然明白光那种要说不定会有反效果,还是别用得好。
  蛛九娘继续说:“我看恩人对他心上人在意得很,他心上人也很在意恩人,就是没开窍。我想着参老你这有没有能催发人心底最大愿望的药,要无色无味感知不到的那种,我小心给恩人弄点,到时候恩人胆气壮了,也就敢对心上人表白了。到那时,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起码也有了个开窍的契机……”
  可以说,这蜘蛛精真是一片拳拳之心向恩人了。
  人参娃听到这,表情缓和下来,也不怎么介意做一下这种药。
  “可以做,不过你这母蜘蛛一个劲儿帮你恩人牵线搭桥,就没想着跟你那个恩人相好去?”
  蛛九娘表情一僵,然后笑着说道:“你可别这么说,我哪配得上恩人?再说我恩人那个性子,以前不是没有去勾引他的母妖怪,全都被他……”
  挖出内丹吃了。
  这真是血淋淋的、被压到记忆深处的记忆。
  蛛九娘隐约明白,他那恩人是很喜欢刨内丹吃的,似乎不太爱吃饭,用内丹饱肚子的样子。就算她被救之后难免产生了一些倾慕之思,见到那惨状后,也都被吓崩了。
  之前看见恩人,还是那记忆里的模样,比记忆里还要暴躁,就是这弄药……都是她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冒着生命危险来做的。
  在此之前,她还要找出压箱底的护身法宝,把自己给保护起来……
  人参娃:“……”
  他也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行了,你等我五分钟。”人参娃不再多说,扭头拔下几根参须,小手一招飞来不少药材、锅碗炉子之类的,炮制起来。
  说五分钟就五分种,时间一到,人参娃转过身,在他的白胖的小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大概小指那么长、那么细的一根小瓷瓶。
  “就是它了,只要喷上一点,就能产生你说的那种作用了。”
  蛛九娘很相信人参娃的制药水平,把药瓶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后她冲人参娃一笑,指了指他的脚边:“这是报酬,收好了啊。”
  人参娃冷哼一声,甩手说道:“赶紧滚,老人家看见你就来气。”
  蛛九娘不跟老人参一般见识,转身飘然而去。
  她要回去赶制几套衣服,用这个药泡一泡,送给恩人……
  第73章 专属裁缝(二更)
  作为一个手艺磨炼千年的蛛女, 蛛九娘织衣服的速度不是吹的,那是相当的快, 尤其要送给恩人, 再加上老人参精精制的好药, 她不免觉得先前那区区手艺还不能完全表达她的心意。这不,拿到药回来后, 她也顾不上跟妹妹小红说点什么,就闭关用蛛丝快速织起衣服来。
  还是国师服, 多做几件,除了国师服以外,恩人心上人适合各种打扮,不如也一样一件, 对了, 也别都是古装,现代的服装也来个几套,尤其是适合恩人心上人的……总觉得, 讨好恩人的心上人,或许更能让恩人满意……
  整整一夜过去。
  清晨,干净的桌面上铺了一整排成衣, 每一件的质感都非常好,工艺也相当精致舒适。
  蛛九娘虽然是千年大妖, 可这些衣服也不是什么很普通的货色,当然不能不是轻易就能做好的,需要消耗她不少妖力。于是, 她现在眼睛带着黑眼圈,瞧着跟那些通宵不睡的夜猫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幸好衣服成功完成。
  蛛九娘一看外面的天色,也担心要是东西送去太晚,恩人他们就要离开仿古镇,所以她小心地把那个小瓶子拿出来,冲着所有的国师服和她恩人的现代服装轻轻地一一点过。
  小瓶子里的药水不多,也就只有十来滴而已,分给属于蔺阳锋的每件之后,也就不剩什么了。
  做完这一切,蛛九娘深呼吸,小心地把这些衣服全都分装好。
  接着,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喝了点营养品,给自己上了点妆容,精神百倍地往门外走去。
  拜访恩人,走起!
  ·
  天色微明时,颜桢和蔺阳锋都醒了。
  房间里非常寂静,两边的呼吸声虽然很浅淡,可也都能听得清楚。
  不知怎么的,谁也没打扰谁,就这么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直到有一道嗓音传进来,那是用法力传来的声音。
  “国师大人,公子,两位醒了吗?可否拨冗一见?”
  是蛛九娘。
  颜桢不知道这只母蜘蛛想干嘛,但对方是他家蛋崽认识的人,于是他就把头往后伸,冲蔺阳锋问道:“阿赟,你要见吗?”
  蛛九娘好像能猜到两人的想法似的,又传来了声音。
  “妾深受国师大恩,昨日不及准备,今日备妥送来,略表心意,还望两位莫要嫌弃。”
  一通的半文不白出来,意思很明显了。
  颜桢侧头想想昨天穿上的那些衣服的材质,挺好的,而今天母蜘蛛特意送过来的,肯定会更好。他家蛋崽本来就应该用最好的……不过,他还是看向蔺阳锋,毕竟这是他施恩过的妖怪,得他做决定才好。
  蔺阳锋看看颜桢,就明白他的想法,皱皱眉,点头说:“你来吧。”
  客栈外,蛛九娘悬着的心放下,开开心心地往里面走了。
  她一个妖怪,只要恩人允许,当然是不怕被拦住的……
  十秒钟后,蛛九娘出现在房间门口。
  颜桢和蔺阳锋坐起来,一起到了堂屋,也就是待客的地方。
  门开了,蛛九娘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在她的手里一边一个大号手提箱,进门后她就立刻把箱子放在最近的桌上,把里面的衣服展示出来。
  左边一大箱,全都是蔺阳锋的,右边的箱子更大、衣服更多,全都是颜桢的。
  可以看出,每个箱子里至少十套,古装现代装各占一半,甚至样式也都不同——除了蔺阳锋的五套国师服是大同小异以外——但颜色也有微妙差别,给人的感觉都相当舒适,也相当精美。
  颜桢走过去,用手碰了碰:“挺好。”
  蛛九娘松了口气,心情也不错——真不愧是恩人的心上人,有眼光!
  蔺阳锋说:“你有什么所求?”
  蛛九娘笑着说道:“妾无所求,知道恩人还活着,于妾而言,已是万千幸运了。”
  蔺阳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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