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不再回头
拘留所正值换班的时间，只余下两名看守，两个个警察与看守打了个照面，彼此心有灵犀地点了个头，便把人带了进去。
“又进来了一个?”
“前几天有个人抓错了，现在抓到了。”
那个男人低着头，一双手被手铐拷着，在两个警察的带领下，乖乖地走进了拘留所。
几个人的脚步声出奇地整齐一致，最后慢慢地停在了裴茂远拘留的房间面前。
躺在铁床上的裴茂远紧紧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迸发出一道精光，他在铁床上坐正，从桌子上拿起金丝边框眼镜戴上，尽管在拘留所待了几天，他身上却不见一分的落魄。
吱呀，铁门随着一声叹息，缓缓地被两个警察打开来，一个低着头的男人被推了进去，两个警察站在裴茂远的身前。
“你可以走了。”
裴茂远了然地一笑，他直接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这个困了他几天的牢笼，甚至没有去找需要带走的东西。
铁门在他走后，又吱呀一声重重地关上，不同的是，在里面的是别人，一个替罪羊。
夜风冷冷地在裴茂远的脸上刮着，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呈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一隅小小的天空，而是无边无际，缀满了无数繁星的整片夜。
“裴少爷，我们是来接您的人，等候您多时了。”在呼呼的风声中，两个保镖从暗处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裴茂远说道，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停在不远处，副驾驶上的司机一直保持着随时开车的姿势。
久违的称呼令裴茂远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那两个保镖，镜片里折射出阴冷的光。
“老爷说，不能停留太久，飞机也快起飞了，还请裴少爷上车。”两个保镖头低得更低，出声提醒着裴茂远。
“那便走吧。”
裴茂远应了一句，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将他护在中间，等一行人上了车之后，车子呼啸着从拘留所前消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飞机是什么意思?”裴茂远看着熟悉的路，远处飞机场的建筑也离得越来越近，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女孩的脸庞，顿时一张脸变得阴冷，他开口毫无感情地问道。
“老爷吩咐，接到裴少爷后，要连夜送出国，这是老爷的意思。”两个保镖立刻回答裴茂远的疑问，话语里强调了一下裴父，似乎生怕裴茂远主动刁难他们。
裴茂远扯了扯嘴角，车子很快停在了飞机场外，两个保镖把一个公文包和一张机票递给裴茂远，他捏着那张机票，在夜风中站定。
入秋之后，晚上的风极大，直把裴茂远手上的机票吹得哗哗作响，好似下一秒便会化作白色的候鸟，飞向遥远的远方。
一辆眼熟的车子在他面前缓缓停下，车门被率先下车的保镖打开，面无表情的女人下了车，踩着高跟鞋走到了裴茂远的面前。
“雅贤，你来了。”裴茂远对着面前出现的女人一笑，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露出的笑容，倒是比平常的公事化微笑，多了几分真诚。
“哥。”裴雅贤喊了裴茂远一句，以往她叫他这个称呼的时候，颇带有撒娇耍滑的意思，并没有真心把他当做哥哥看，而是……
然而这一次，她的话语里是充满对哥哥的尊重，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味道。
这一个简单的字落在裴茂远的耳边，他脸色微微一变，身形一泄，手中的机票突然挣脱而出，随风哗啦地一飞。
几个保镖脸色着急地想去抓，却被裴雅贤眼疾手快地拢在手心里，她低头看向那一张机票，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发皱，但依旧很容易地看到，那上面的目的地和姓名。
裴雅贤把手中的机票递给裴茂远，他在原地怔了一瞬，没有立刻接过，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我是来送你的，哥哥出国后，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希望哥好好照顾自己。”裴雅贤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她轻轻地抚摸过那张机票，忽地一笑。
“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
裴雅贤轻飘飘的一句话融在风中，清晰地传到裴茂远的耳朵里。
他心中倏地一疼，好像有一块东西缺失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你真的这样想吗？”裴茂远沙哑着嗓子，开口问裴雅贤，他悄悄地伸出手，捂住微微发疼的心口，用力地按住，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几分心中的痛楚。
裴雅贤沉默不语，她拉过裴茂远的手，把那一张机票强硬地塞在他的手里，裴茂远的手很冰，像是冰块一样，大概是在风中站久了，她的手也是一样的冰凉，一如他的心。
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这样离得很近，裴茂远甚至能嗅到裴雅贤头发上的发香，一如既往熟悉的牌子，熟悉的味道，眼前却不再是熟悉的人……
裴雅贤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身后的车门黑洞洞地开着，迎接着她。
“樱花树，教学楼，林荫小道……这些是你想忘就能忘的吗？”裴茂远捏紧那一张机票，他抬起眼睛看着那一抹即将要消失的身影，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忍着心口的疼痛一样，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一道准备要离开的身影站住了，久久地站在原地，微风吹拂过她的衣角，在空中发出沙沙作响，裴雅贤背对着裴茂远，她低垂下眼睑，却没有低下头。
“哥，我们…没有回头路了，祝你一路平安。”
裴雅贤语气平平地说道，话音一落，她走上了车，几个保镖把车门关上，女人的侧脸在半开的车窗中露出，是一派平静的神情，好像没有什么事发生过。
“少爷，我们真的要走了，飞机快开了。”机场的广播发出提醒，裴茂远身边的保镖催促道，他把手中的机票攥得更紧，随后转身往机场赶去，不再回头。
今夜，夜色渐渐地变浓，一辆飞机在夜空中划过，许多事情在这一夜悄悄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