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宁惜,”老陆靠过来,手搭在她肩上道,“你别太自责,桑桑一定会醒来的,医生都说没事,你别胡思乱想。”
  许老师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喃喃地道,“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沈临州往陆桑身上看去,她安静躺着,像只是在安睡,仿佛没有任何痛苦。他却知道陆桑已经听说了自己的身世,方才在许老师他们进来前,他刚听完电话录音。
  过了很久,沈临州听到许老师背对着他问,“临州,我瞒着陆桑你是她的小江哥哥,你恨我吗?”
  沈临州轻轻皱起眉,“许老师——”
  许老师轻轻打断他,“我知道你不会说实话的。你这个孩子一向很懂事,我要你不说,这么多年你就没对她透露一个字。明明编个谎言就能跟你的岁岁相认,你为什么不做?”
  为什么?因为他从来没想骗岁岁。只是到头来却还是骗了她,而且不只是一件事。
  “因为我怕……”沈临州说,“我怕她早晚知道真相,也不想给她创造不属于她的记忆,她记得就记得,不记得我至多原封不动告诉她,不会编织一份虚假的回忆。”他说完也心虚,那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却让陆桑对他负责。
  许老师浑身一震,因为老陆二十年前就同她说过类似的话,是她当时没听进去,她还是让岁岁有了陆桑的回忆,她对岁岁说的每一句属于陆桑的往事,都融进了岁岁的骨血里,因为她忍不住想让她们真正成为一个人。
  是她太自私了。
  这已经是陆桑昏迷第二天,沈临州昨晚听说陆桑没大碍就没有打扰二老,怕他们急匆匆赶来出什么意外,接近中午才打了电话。许老师跟老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从学校银行赶过来,在病房陪了陆桑一会,他们打算出去吃午饭。
  沈临州嘱咐道,“我陪陆桑就好,醒了我打电话给你们。”
  他们从病房离开不久,陆桑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桑桑……”沈临州一下子抓紧了她的手。
  陆桑皱皱眉,手有点疼,她却没抽出手,轻声喊,“临州。”
  “感觉怎么样?”
  陆桑摇摇头,“没什么感觉,我睡了多久?”
  “从昨晚到现在,下午一点钟了。”
  陆桑感受了下,肚子很饿,她问沈临州吃饭没有。
  “还没吃,你饿了?”
  陆桑点点头。
  “我出门去买,你起来喝点水。”沈临州扶她起来,喂她喝了半杯水才抓着手机出去了。
  陆桑目送他离开,微微闭了闭眼睛。
  他很快回来,二人吃着东西,沈临州忽然出声道,“楚夏打给你的电话,我听过了。”
  陆桑咀嚼的动作一顿,“嗯”一声,抬眼问他,“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验个血就可能知道的事情,沈临州不敢贸然说什么,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
  陆桑沉默了一会,忽然抓着他的手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小江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照旧,明天12:00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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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沈临州倏地抬起眼, 表情有几秒空白。
  陆桑从他的反应里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多了小江哥哥, 可也只有零星的片段,沈临州左耳下面的痣、给猫取的名字、墙绘里的小女孩、公司的名字, 这些都有了答案。
  她的小江哥哥是不是一直在找她?凝望着他, 陆桑渐渐泪光闪闪。
  “我……”沈临州开口说了一个字,被怀里忽然撞进来的人打断。陆桑紧紧抱住他, 在他耳边低声喟叹,“原来我一直以来怀疑吃醋的对象就是我自己啊, 原来我就是岁岁……”
  沈临州也瞬间如释重负,抬手轻轻拍她的背,“嗯……你,都记起来了?”
  “想起来的不多, 我只记得我们躲在一个房间的破旧衣柜里, 雨天有人来访,你教我把自己扮得脏兮兮,我还记得你眼角的伤,”陆桑抬手在他眼睛上抚了抚, “我们是在躲避什么呢?”
  那个时候岁岁还什么都不懂,二十年过去,看着想知道真相的陆桑, 沈临州沉吟片刻道,“有几个男人会过来,看我们表演节目, 后来就让人挨个进小房间,他们……”
  他说不下去,提醒道,“你之前画过类似的情节,记得吗?”
  陆桑一激灵,瞬间什么都懂了。
  “那当初福利院的孩子……”陆桑睁大了眼。
  沈临州说:“应该是趁着懵懂占了手头上的便宜,没有人哭着出来,说明没被……我被接走的那年,福利院的事被曝光了,自那以后换了校长跟老师,比我们那会正规多了。”
  陆桑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你回去过?”
  “嗯。”
  “等周末你带我回去一趟吧。”
  “好。”
  沈临州知道陆桑在逃避身世的问题,她只抓着问他的事情,却一字没提许老师跟老陆。过了会,沈临州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陆桑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岁岁的?”
  “在陆家见到你之前。”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沈临州半晌没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了,过了很久才出声,“他们带你走那天,我没去上早课,偷跑出来看见了老陆的车,就记住了车牌。后来读高中遇见许老师,那会觉得她面熟,是她认出了我。”
  许老师把他喊到办公室,仔细问了问他这么多年的情况,又恳切地求他不要把陆桑是岁岁的事情跟她说。沈临州觉得领养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于是问许老师为什么。
  许老师说:“因为原来的陆桑死了,四岁时死了,我找了一个月才找到岁……桑桑。”
  这件事沈临州暂时没说。听完他的话,陆桑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轻巧地转移话题,“你老实说,你跟我结婚真的是因为我喝醉酒把你怎么样了吗?”
  “不是,”沈临州脱口道,“因为喜欢你,在你对江铎告白之前就喜欢你。”
  这是沈临州第一次说喜欢她,陆桑的脸飞快漫上绯红,有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她视线左摇右晃,最终停在沈临州耳下那颗痣上面,轻声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过江——”
  沈临州听不得她说下去,低头咬住她的唇。
  他的手温柔地扶在她颈后,动作饱含珍惜和虔诚,嘴上却丝毫不温柔,像一只凶兽在啃噬猎物,陆桑被他吻得有点痛,但后颈摩挲的感觉又奇异地抚平了舌尖跟唇瓣上传来的痛感。
  “你咬人!”被亲完松开后,陆桑拿手指着沈临州。
  沈临州笑,“没有。”
  “我嘴角都破了,你还不承认。”陆桑舔了舔唇,尝到了血腥味。
  “我没有不承认咬。”
  陆桑反应了一会,“那你是说我不是人?”
  沈临州在她头顶揉了揉,“乖,我没那么说。”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陆桑也不计较了。
  沈临州:“住院观察一阵再说。”
  “为什么?我完全没事啊。”
  “检查不出问题,你却晕倒昏迷这么久,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陆桑无话反驳,蔫儿巴巴地自觉躺下。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沈临州忽然站了起来。
  陆桑挥手放行。
  沈临州去走廊里打了个电话,对面是吞达的负责人。
  “哟沈总,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沈临州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说:“上次我介绍进吞达的楚夏,还在你们公司吗?”
  对面“啧”了一声,“我以为什么事,你说她啊,那天我们公司有人看见热搜,知道了楚夏就是半夏,已经把人开除了。抄袭的人哪个设计部门敢用啊,不怕打官司把老底都赔掉?”
  “嗯,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哎,你介绍来的人,结果有这种黑历史,你不表示一点什么?”
  沈临州早有预料,“说吧,你想要什么?”
  “那个跟x市合作的项目,让给我们呗。”
  沈临州大方道,“可以。”
  对面立刻觉得不对劲,“你忽然这么好说话,是不是留了什么坑?”
  沈临州笑道,“我是那种人吗?是那个项目有一位参与设计的员工生病请假了,有可能在约定期限完不成,与其失约失信,不如成人之美。”
  “是什么员工,地位竟然这么重要?没有他就无法如期完成?”
  沈临州说:“是我太太。”
  “……”你真的不是打电话来炫耀自己有太太的?对方有点生气,道了声谢,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临州给他发了条微信,承诺下次再有竞争,无条件让给吞达,对方这才高高兴兴发来一句:“沈总,祝你和你太太早生贵子!”
  沈临州:“承你吉言。”
  回到病房,他见陆桑在专心玩手机,没有出声打扰,拿了几个水果要出去洗,走出病房门前被陆桑喊住了。
  “临州,我爸妈下午还过来吗?”
  沈临州脊背一僵,回过头来道,“我跟他们说,等你醒了给他们打电话,现在还没打。”
  陆桑松了口气,“那你跟他们说,我醒了已经出院,不用他们大老远跑来了。”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
  想了想,沈临州说:“好。”
  第二天早晨陆桑就办了出院手续,下午赶去公司。常冬一直没联系到她,见人好好的终于放了心,同时又忍不住关心道,“陆桑,昨天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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