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众将士皆称是,颓废的士气为之一振。
  因马皇后严厉约束族人,劝洪武帝给予马家丰厚的钱财,不要给官职,所以马家人生活富足,马晔不用贪墨,家人也过着好日子,因而一直保持清廉,在朝中风评一直不错,马皇后才会破例,不要马家人做官的原则,任凭洪武帝重用这个亲侄。
  只是马皇后没有看到马晔的缺点:马晔对钱财毫无兴趣,但他想要得到应得的承恩侯的爵位,权力地位得到提升。
  人皆被欲望所驱使,有人利用了马晔的欲望。
  幕僚遥指远方的田地:“贵州卫屯兵十万,镇守在此,数目庞大,补给总是不足,虽有水东水西两家献马献粮,也是杯水车薪,幸亏马大人亲自卷着裤腿,轮着铁镐开荒种地,身先士卒,至今一共屯军田八千亩,解决众将士吃饭问题,自给自足,这等好官皇上不要,非要沐春这个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代掌贵州卫?吾皇圣明!定是被小人蒙蔽,冤枉了马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贵州卫是马晔一手建成的,向来自律自强,颇有威望,老实说,贵州卫里除了沐春自带的几百个亲信,其余人都不服他,觉得他的官职都是有个西平侯父亲得来的。
  众将士舍不得马晔这个上官,纷纷举着武器大呼:“冤枉!冤枉!”
  幕僚振臂一呼:“马大人冤枉!我必进京为马大人喊冤,求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这下连马晔面上都有了跃跃欲试之意,野心死灰复燃。
  眼瞅着要起哗变了,沐春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他们会用皇后娘娘做文章,来人,请胡司言。”
  胡善围戴着乌纱帽、穿着官袍缓缓从中间走出来,左边沐春,后边纪纲,两位高级武将簇拥着她,以显身份。
  胡善围打开明黄色的懿旨:“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尚宫局司言女官,奉皇后之命,来贵州传懿旨,贵州宣慰府同知奢香、罪臣马晔听旨!”
  马晔是外戚,时常被马皇后宣召进宫训诫教育,他知道司言女官是马皇后口舌,专门传达皇后的意思。
  马晔最后一丝希望随着胡善围的出现破灭了。刚刚被幕僚煽动之下挺起来的腰身再次弯下去,俯拜说道:“罪臣马晔听旨。”
  奢香夫人早有准备,赶来跪地说道:“微臣奢香听旨。”
  胡善围说道:“惊闻宣慰府宣慰使刘淑贞进京告御状,侄儿马晔仗外戚之势,弄权误国,扰乱民安,辱挞奢香,激发民怒,本宫深感忧心。贵州卫十万军人,彝人水东水西两家,皆是我大明子民,凡我大明子民,不得互相残杀。本宫特派司言女官前往贵州,携厚礼安抚水东水西两家。奢香乃朝廷大臣,也是诰命夫人,本宫宣奢香夫人进京觐见,并命侄儿马晔自缚其身,一同进京和奢香夫人对质,听候兵部查清事实,按照军规治罪。”
  洪武帝的圣旨和马皇后的懿旨一刚一柔,互为映衬。洪武帝雷霆手段解除了马晔兵权;马皇后仁慈诚恳,有情有理,公平公正,安抚彝人,也平息了贵州卫的怨气。
  连马皇后这个最后的靠山也倒了。马晔争名逐利之心荡然无存,当即卸甲,摘下头盔,“罪臣领旨。”
  大势已去!
  幕僚冷冷的看着像一只乌龟般跪匍在地,瑟瑟发抖的马晔: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啊!娘娘高看了他的野心,此人乃眼高手低之辈,天高皇帝远尚能摆摆威风,冒险一试。一旦天威降临,马晔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被一道圣旨、一面走马符、一道懿旨给镇压住了。
  一年多机关算尽,竟是这样的结果……罢了罢了,幸好我还有最后一手,能够保护同仁和娘娘。
  幕僚蓦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蓦地拔刀滑向了马晔的脖子!
  马晔毫无防备,堂堂贵州卫指挥使,居然被幕僚所害,割断了气管,当即气绝!
  纪纲一直站在前面保护胡善围,因而他离马晔最近,第一个赶到,他紧紧握住幕僚拿着匕首的右手,就地一个漂亮的背摔,将幕僚制服,夺了匕首。
  可是幕僚突然口吐白沫,身体猛地抽搐打摆子,脖子一梗,也死了。原来他在刺杀之前就已经服毒,一心求死。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第102章 一座山翻过一条河,走过千山万水不寂寞
  变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眨眼间两具血糊糊的尸体摆在面前,令人猝不及防,无论是马皇后苦口婆心的赐书劝告还是洪武帝赐得以防万一的尚方剑都没派上用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众人皆以为马晔官迷心窍,误入歧途,谁知马晔只是窥觊,挑破军民矛盾的另有其人?
  沐春以圣旨和走马符接管贵州卫,马晔一死,十万驻军皆为他戴孝,可见马晔在军中风评向来绝佳,为了稳住军心,沐春请了寺庙为马晔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将其棺椁运到京城下葬。
  纪纲带着锦衣卫搜查了马晔和幕僚的住所,马晔果然清廉,所用之物皆是旧物,内衣还有补丁,几乎没有私财。
  纪纲在马晔这里毫无收获,但在幕僚的住所床底下地砖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地砖下面有暗格,搜到了一些莫名其妙暗语写就的书信,纪纲就是搞特务工作的,识别出这是北元枢密院的暗语。
  大明的暗探快把枢密院渗透成筛子了,很快破译了书信,皆是幕僚汇报贵州卫动向的之语,并且还有执行任务,利用马晔的欲望来挑拨贵州军民矛盾,待贵州大乱,北元乘机出兵,收复贵州,光复大元云云。
  对过笔迹,确认无误是幕僚的字迹,纪纲大喜,这么快就破案了,原来幕僚是北元奸细,见挑拨奸计失败,难逃一死,干脆杀了马晔这个大将,为北元除掉一个劲敌。
  纪纲将幕僚实为北元奸细的消息公布,军心悲愤,发誓为马晔复仇,沐春整日领军操练,让他们发泄怒火,军心就这样被仇恨稳住了。
  此时正值夏天,天气炎热,马晔的尸首由彝人的巫师做了防腐处理,咽喉可怕的割伤也用针线缝过了,特做了竖领的寿衣给他上,躺在棺材里的模样方能好看些。
  幕僚程鹏举被鞭尸那日,胡善围在房间托腮沉思,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纪纲查案,三分靠打三分靠骂三分靠运气,只有一分是靠脑子。奸细的信件会那么容易找到?哪怕用暗语书写,一般也是阅后即焚吧,怎么轻易让纪纲找到了?
  可是这样的疑问她不方便当众讲,因为那时贵州卫群情激奋,实在太需要纪纲“及时破案”,给十万将士一个交代了,否则可能引起哗变。
  幕僚的名字很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鹏举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印象并不深刻,胡善围如老僧入定,坐了一下午,不停的想着程鹏举的履历,“江西人,洪武三年中举人……”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对了,就是这里!
  她跑去找奢香夫人,“奢大人可否将洪武三年的朝廷邸报借来一用?”
  地方官远离京城,大多通过邸报了解朝廷动向,奢香夫人身为宣慰府同知,肯定收藏邸报。胡善围为了解前朝政事,也是时常翻阅旧日邸报作为消遣,大明开国只有十五年,邸报也就一箱子而已,翻来覆去的看,慢慢的能够将内容记在脑子里。
  幕僚程鹏举是举人,大明开国后,求贤若渴,在洪武三年恢复科举制度,开始建国以来第一场乡试,在京城应天府,以及各个行省分场举办,甚至连安南、占城、高丽等藩国也容许举办乡试,考中者为举人,各地的新举人在洪武四年奔赴京城参加会试,这一科叫做辛亥科,一共有一百二十个新科进士上榜。
  这是大明第一科,这一百二十个新科进士如今都是国家栋梁,连举人也是紧俏的人才——因为次年洪武帝就因国家疆土扩张太快,急需大批的实用型的国家公务员而暂停了科举,取仕用荐举考核制度,以实用为标准,只要有能力,不计较出身,不靠科举功名也能当官,甚至连和尚、道士等方外之人,只要肯为朝廷效力,也能封官,这是洪武朝初期最具特色的官场。
  一直到天下初定,在今年,也就是洪武十五年,才重新恢复科举取仕的模式。
  所以大明足足有十年没有出现新的举人,以前那些在会试落榜,没有考中进士的举人人数并不多。
  考中秀才就能计入县志,考中举人还能在邸报中留名,胡善围按照程鹏举的籍贯,找到江西考场的举人名单,果然找到了程鹏举的名字。
  此外,有一个叫做刘海的江西举子,此人现在是御史台的一个御史。正是这个叫做刘海的小御史上书洪武帝,请求洪武帝为溆阳王郭子兴立碑,并将其灵位请至太庙,和大明开国功臣们摆在一起,永远享受皇室子孙后代的香火供奉。
  洪武帝同意了立碑,并亲自写碑文,只是拒绝了灵位请到太庙的建议。
  因郭子兴立碑,后宫郭惠妃在贵妃之位的争斗中出局,不战而败。
  刘海和程鹏举都是洪武三年的江西举子,刘海的奏折导致郭惠妃出局、刺杀马皇后的蚕母也是江西人、程鹏举挑拨马晔,失败后还杀了马晔……
  难道程鹏举游说马晔,实际上和后宫有关,程鹏举那些通元的密信只是幌子?
  刘海,程鹏举、蚕母,这三人有何关系?
  后宫那个嫔妃能够这么大的本事,将蚕母这个汉王余孽,刘海和程鹏举两个江西举人收在旗下,为她所用?
  此人在宫外有那么大的势力,娘家必定显赫,“二李二郭”中,唯有郭宁妃最符合胡善围的猜想。她两个哥哥都是侯爵,家门显赫。
  胡善围迫切的回京,把她的发现和推测告诉马皇后,除此之外,她还要带着奢香夫人和马晔的尸体回京复命。
  马晔堂堂武将,被文人暗算,死前还被撤职。马皇后若知道侄儿死得如此窝囊,定会伤神。马皇后身体本就不太好,重重打击之下……
  胡善围不敢多想,只想速速回京。
  刘淑贞应诺,捉了一对绿孔雀献给马皇后,“八月初八是皇后娘娘五十一岁生日,听说在中原,你们把绿孔雀称为凤凰,只有皇后才配凤凰,这是我们水东家送的寿礼。”
  沐春突然接手十万驻军,一应军国大事要经他之手,整日忙得焦头烂额,觉得还是打仗比较爽利,操起兵器就是干,打完班师回朝,那有这么多麻烦事?
  可是新的指挥使不来,他也不能撂挑子走人,前方大明南征军继续挺进,他坐阵大后方,一定要稳住。
  胡善围要走了,他抽个空去送行,发现胡善围不仅面上淡淡的,眼神里还深藏着一丝焦虑,知道此时她心情不好,不便“动手动脚”试探,立刻收敛了眉眼,“你是不是因马晔惨死而觉得不好和皇后娘娘交代?你放心,娘娘并不迁怒于人,她不会怪你的。”
  涉及宫廷,很多事情不好和沐春这个外臣明说,搞不好会引火烧身,害了他,胡善围将错就错,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贵州一行,才知天下之大,云贵之地并非传闻中穷山恶水,烟瘴毒雾弥漫,这里其实是一块宝地,难怪皇上要南征。待南征结束,你我京城再见。”
  沐春举起右手,“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他日南征军班师回朝,我们京城再见,击掌为誓。”
  胡善围举手蜻蜓点水般轻轻一拍,沐春顿时满足了,决定今晚不洗善围姐姐拍过的右手。
  道路漫长难行,为了赶在马皇后生日之前到京城献礼,除非是大风大浪的夜里,船队都不曾靠岸,日夜兼程。
  到了京城,夏天已经结束,已经入秋了,正是八月初一,再过七天,就是马皇后生日,大官船靠岸时,已经有不少藩国的使团的大船载着贡品和寿礼等待在千秋节的时候进献给马皇后。
  大船靠岸,早早在港口等候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登上船,“皇后说马晔的棺椁不用进城了,直接转到家乡宿州老家马家祖坟安葬,宣贵州宣慰府同知奢香即可进宫觐见皇后。”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着急?
  胡善围心中疑惑,一切要等见到皇后再说,她带着换上官袍的奢香,到了坤宁宫。这三个月来,是沈琼莲代替胡善围行司言之职,故人重见,沈琼莲比以前稳重了不少,喜怒不行于色,见到胡善围归来,并无惊喜表情,例行公事般说道:“请胡司言和奢大人在偏殿稍等,我去传话。”
  快半个小时过去,沈琼莲才姗姗来迟,“请胡司言随奢大人觐见。”
  马皇后穿着凤袍端坐,三个月不见,好像又枯瘦了些,大概是受到马晔之死打击的缘故,不过她双目有神,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奢香按照胡善围事先教的礼仪,行四拜礼,马皇后赐座,奢香细说了马晔之死前因后果。
  听到侄儿之死,马皇后并无动容之色,“无论马晔被何人所害,他始终是做错了,你是大明的官员,也是诰命夫人,岂能被马晔肆意侮辱,挑起水西家和贵州卫矛盾,更是罪上加罪。人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好在他最后理智尚存,认罪接旨,贵州卫十万将士避免了哗变之祸,故,本宫容许他这个罪臣葬在马家祖坟,仁至义尽。”
  马皇后果然如胡善围所说的善良宫正,并不徇私护短,哪怕马晔被刺杀,她没有迁怒别人。
  奢香很是感动,说道:“皇后娘娘赏赐的农具农书和纺车织机,还派人熟悉农事的官员和工匠们手把手教水西百姓,这是比金山银山都珍贵的礼物。长期以来,云贵之地被重山阻隔,道路难行,这一路旅程微臣深有所感,微臣是水西家头人,也是大明贵州宣慰府的官员。为了造福山里山外的大明百姓,微臣今日立下誓言,愿意举族开山凿险,开置驿道,将天险变为通途,从此水西家和中原不再被重山阻隔。”
  一条路可以改变一切,以前大明南征军要跋涉一个月才能到的地方,三天就可以了,直接控制云贵。水西家也即将改变千年来一成不变蒙昧闭塞的状态。
  奢香立下誓言,马皇后和洪武帝厚赐奢香,封奢香为顺德夫人,封刘淑贞为明德夫人。
  奢香回到贵州,和宣慰使刘淑贞商议修驿站,两人带着水西家水东家分工合作,一起修路。
  愚公移山只是传说,奢香和刘淑贞浩大的“移山”却是现实,一座山翻过一条河,走过千山万水不寂寞,一条纵横贵州的大道连通了元代时期修的黔蜀周道,将贵州和云南四川连在一起。
  她们在大道修了龙场、陆广、谷里、水西、奢香、金鸡、阁鸦、归化、毕节九个驿站,以龙场驿站为首,俗称龙场九驿,造福千百年之久,永远留下奢香夫人和明德夫人的传说。
  洪武帝大赞:“奢香归附,胜过十万雄兵。”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且说奢香归附,发誓修路,将马晔引发的战火掐灭在摇篮之中,化险为夷,奢香刘淑贞即将开始她们人生中最伟大睿智的壮举,宫廷里的胡善围并不算圆满的完成任务,官复原职。
  临时顶替的沈琼莲却并无如释重负之感,乘着交接工作,四处无人,她拉着胡善围耳语道:“皇后……不好了。”
  “什么意思?”胡善围很是疑惑,“明明召见奢香的时候看起来还很精神。”
  沈琼莲叹道:“原本都弱得下不了床,但因接见奢香夫人涉及军国大事,不能怠慢远道而来的奢香,皇后逼着茹司药用了猛药,颈部和腰部还扎着针呢,被衣服盖着看不见。短时间不用人搀扶,坐在椅子上和奢香夫人说话而已,如今被那猛药掏空的身子,恐怕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了。”
  胡善围心里猛地一沉,连连摇头,“不可能,再过七天才是五十一岁生日,皇后娘娘还不算老,怎么短短三个月不见,就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一定有什么不对,我要见皇后。”
  第103章 太年轻太简单
  胡善围去了皇后寝殿,马皇后已经脱下凤袍和沉重的头饰,躺在病榻上,任由茹司药拔针,洗净铅华,露出灰败的病容,胡善围看得惊心。
  她此时才晓得为何沈琼莲如此消极,马皇后的真实病容,别说什么长命百岁了,就连七天后五十一岁的生日都够呛能迈过去。
  刚刚接见奢香,已是马皇后体力的极限,她躺在病榻上,双目微阖,似乎连撑开眼皮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皇后过度操劳,需要休息。胡善围强忍住悲伤和一肚子的话,轻手轻脚放下床帐。
  马皇后却睁开了眼睛:“睡得头晕,本宫讨厌这样浑浑噩噩的躺着,你扶本宫起来。”
  胡善围在马皇后背后塞了好几个南瓜引枕,马皇后问她:“小春在贵州怎么样?他才十九岁,领着贵州卫十万驻军,想必很是辛苦吧。”
  胡善围尽量往好处说:“沐春手下有个叫陈瑄的千户,很是能干,父亲曾经是成都卫同知,他通晓云贵之地各种方言,错综复杂的本地势力关系也能帮沐春捋清楚。何况郢国公冯诚和西平侯沐英听闻沐春代掌贵州卫的消息,也派了得力的幕僚去贵州帮他。皇后娘娘放心,沐春是个能够立得住的人。”
  “这就好。”马皇后面有欣慰之色,“希望父子能够在南征中并肩战斗,冰释前嫌。本宫没有嫡子,沐英和沐春父子两个都是本宫养大的。沐英七岁的时候被本宫收养,沐春则是满月抱到宫里养到七岁才送回西平侯府。本宫看到沐春的童年,看到沐英的少年,却不料父子两个更似仇人。本宫……时日不多了,估计看不到他们和好的一天。”
  胡善围强忍住泪水,“娘娘莫要多虑,好好保养身子,以后的路还长。微臣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奏请给郭惠妃之父郭子兴立碑的御史刘海、还有挑唆马晔的幕僚程鹏举都是洪武三年江西考场出来的举人,刺杀娘娘的蚕母也是江西人,三件事撞在一起,微臣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背后一定有后宫的人作梗,企图染指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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