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叶扉笑着说:也行,痛打落水狗,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挂断电话后,叶扉给几个人分别发去了消息,等待时随手嘀嘀哒哒地敲了阵桌子,忽然无端地想起些旧事来。
  他想起那时正值战局胶着,难得几日消停,老牧又去大海捞针一样地寻他那个渡劫失败、下落不明的师父,各蒙族受血煞宫庇佑,只道他是寻他的心上人,便将各色美人流水一样地送,名义上只说是留下做个婢女随从。
  老牧随口说用不着这么多人手,依霜却怕误了他义兄的姻缘,不晓得该打发了哪个留着哪个,只好通通都留在魔域住着。那时血煞宫里五步一个雪肤花容的美人,十步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真真养眼极了,谁来都会分心多瞧新眼,只有他这兄弟依然是块名贵木头,走在美人堆里也一样直愣愣,从不转头。
  他只道他这兄弟是个真和尚,只怕这许多美人面在他眼里都是一团模糊。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当真将温祝余带了回来,把人裹得脸都不给他们瞧一眼,一路抱着,认出宫中多了生面孔,猛然间像只被入侵了领地的野兽,身后暗赤色的魔焰唬得这许多妖鬼连滚带爬地往外逃,他方才恍然,其实他是可以分辨得出这些面孔,只是他一贯只按安全和危险来分人,所以平时并不会特别留心这些修为低微的鬼修妖修。
  他自己一个人时是不必那么谨慎的,他向来明枪也不怕,暗箭也不怕,受伤也不怕,死也不怕。
  可是一旦他怀里抱着温祝余,一切却在瞬间变得不同了。
  这些他从牧长风将温祝余带回来的那一日便已经悉数懂了。
  当年如此,如今依旧。
  也好,那就赶在温涯回去横店前把事情解决干净了。
  手机嗡嗡震动了新声,有大消息了。
  第57章
  在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里,网友们在上班上学的间隙里摸鱼吃完了《雍女》女主邬妍工作室辟谣恋情的瓜,缺课的还得去补申泽宇片场被揍的课,再加上一二三四五个艺人跟着辟谣,感到有点撑,不太好消化。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下班的下班,加班的加班,□□点钟时,石破天惊地,之前选秀出道,但因后续资源跟不上,被认为已经糊了的小爱豆乌泓忽然发出长文,声称自己之前在录制《人海漂流瓶》时曾遭人下药、猥亵,并拍下了大量的不雅照作为威胁。
  文中还说,当时自己处理这类事件缺乏经验,不够冷静成熟,也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只好按照对方的要求,被迫退出了这档综艺的录制。这种行为触犯了我国刑法,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证据,确认了那个人的身份。接下来,到十二点前,他给对方四个小时时间主动投案,供述自己的罪行,否则他会在十二点整时开始公布证据和对方的真实姓名。他不会再恐惧任何威胁。
  长文一出,工作日的晚上疲劳困顿的网友们全都精神了。乌泓昔日的队友们大概是提前通过气,虽然团队已经解散,却还是整整齐齐地转发力挺兄弟,圈内艺人纷纷前来安慰支持,就连《人海漂流瓶》的总导演都转发以示震惊和气愤,热搜秒秒钟变成了爆,某乎上有了相关问题,某瓣小组也都在热议讨论,全网都在猜测这个变态的身份。
  申泽宇原本还在为同剧组的邬妍竟会这么快就出来辟谣而感到气恼尴尬,正催促律师赶紧也出一个声明来辟谣,起码要表现得像自己也不知情一样,却没想到一个姓邬的还没解决,又来一个姓乌的背刺。
  事发突然,他也有些慌神,其实心中也怀疑乌泓有可能只是诈他一诈,毕竟他当时都没有找到证据,时隔这么久了,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只是人做多了亏心事,便难免会害怕撞鬼。申泽宇虽然不信,但究竟心中不安,只好多方打听乌泓最近有什么动静,接触到了什么人。又见《人海漂流瓶》的mc纷纷转发安慰,为了不显得心虚,便也跟着转发安慰。
  如此过了十点,还是没有问到什么,网上却忽然又跳出一个小号爆料。小号声称自己是事件知情人,提到了几个细节,竟个个都精准指向申泽宇,这时他才是真的有些紧张了起来,只得跟王承平打了电话求援。只是王承平最近在国外参加峰会,微信没回,电话也是秘书接,秘书公事公办地说会替他转达,也不知道要转达到什么时候。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到了他的头上,再加上小号传言认证,他的粉丝也跟着军心涣散,纷纷吵嚷着要他出来辟谣,张才俊也打了电话过来,应该是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申泽宇没有耐心编故事给他听,便直接挂断了不予理会,见他再打,就把手机关成了静音。
  不能自乱阵脚。
  只要没有证据,就是再多怀疑,那也只是怀疑,又能奈他何?
  这个圈子里,哪个能红的会是善茬,只是很多人的事情没有被曝光出来。怪只怪他不够狠,没有把事情做绝,做干净,现在才会反受其乱。乌泓不会真的有证据,只要扛过今晚就没事了
  十一点了,一个取名为被pua的小助理小号转发了乌泓的微博道歉,自称自己刚刚意识到原来之前购买的精神麻醉药品的用途,原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恶虎的伥鬼,现在愿意作为证人为他讨回公道。不久后,账号发布长文,讲述了自己作为明星助理一年,遭受职场霸凌、精神打压,被强迫购买用途不明的精神麻醉药品的经历,并晒出了当时的转账明细,虽然全文并未明确提到之前是做哪个艺人的助理,但是还是有人从账号之前发布微博的定位信息里猜测出确实就是申泽宇。
  怎么就这么巧,他也敢跳了出来。
  这下连申泽宇都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做好的局,他忽然后背一凉,只觉到有一张细密织成的网已经朝着他罩了过来。
  要认吗?不,不,就算是有转账明细,他也完全可以说是助理嗑药,自己买来用的,诬赖给他。
  他记得当时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监控、指纹、发信的ip地址,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了,帮他做事的是远房的堂哥,因为缺钱才受他差使,就是个工具人,平时都在小地方,不可能被找出来
  不可能被找出来。
  他周身一颤,这才想起去拿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拨的号码。
  没有人接。
  又拨一遍,还是没有人接。
  申泽宇瞬间感到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对了,他家里有个一个月吃药就要两万块的病小鬼。得了穷病的人什么都不怕,所以才敢帮他做事。
  他什么都敢做,只要钱给够,就是去坐牢,他也是愿意的。
  这世上不存在两个人的秘密,再不起眼的人也不行,他怎么就是忘了。
  十二点了,他再次点开微博,看到他的名字后面已经跟了一个爆字。
  不用看了,他想。
  能把这些都挖出来的人,是他玩不过的厉害人物。
  怪他大意,怪他不够狠。
  他从酒店的冰箱里翻出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忽然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白色的泡沫撒了一地。
  *
  在这个地里的猹都快被瓜撑死了的夜晚,温涯完全没有跟上吃瓜的节奏。
  因为他在跟小男朋友猫在被子里说小情话。
  猫咪在怀里软绵绵,咕噜咕噜地哼,小男朋友的嗓音低沉助眠,一起将他早早就拖进了黑甜的好梦里。
  等到第二天睡足,精神饱满地醒过来,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
  还在横店拍戏的网上冲浪十级选手时安易昨晚给他足足发了几十条微信,吃到了大瓜,却没有人可以讨论,真是令人感到十分焦灼;而号称自己从不关心娱乐圈的胡涂涂也不遑多让,也发来了几十条,除了瓜中间还穿插着他惯常的哀怨口,只不过现在换成了表情包,诸如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知道了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网友之类,温涯忽然很想帮他们俩拉一个吃瓜专用群。
  他坐在床上把他发来的截图和链接全部都看了一遍,大致搞懂了是怎么一回事昨晚上演的是一出复仇者联盟,乌泓的事、助理的事、他的事,还有其他人的事,全部被摊开来算了个总账。猥亵拍照威胁这一件证据确凿,当时乌泓有做血液化验,结果跟助理晒出的违禁药物吻合,再加上当时申泽宇的帮手自首、供认了事情经过,今后只怕他不仅仅是只能做个素人那么简单,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而至于他的那一件,虽然证据不足,但也全部放了出来,是非曲直任人评断,他无意要做众人眼中的受害者,倒也无所谓。
  这一场大戏精彩有序,背后自然是有人费心安排,这个时间牧野应该已经开工了,温涯只好给叶扉发消息问问。
  很快,叶扉便回复了一个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和一个可把我自己牛逼坏了,叉会儿腰的表情。
  温涯:
  温涯心中好笑,这个不用表情包不会说话的时代,把千年老魔都给教坏了,他知道他不希望自己太认真地说谢,于是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回复了一个谢谢大佬的表情。
  他打算提前一天回去,吃过了早饭,便把瓜瓜给叶扉送过去,又直接拖着行李,跟他一道过去接上sharon和胡涂涂,中午请客吃了一家sharon喜欢的杭帮小馆,算是个不那么正式的道谢。
  温涯昨天晚上陪王女士喝了一点儿酒,虽然只是一点儿,但今天还是胃口不好,想起每天要吃五百克蔬菜的目标,只好一直往盘子里夹马兰头。胡涂涂帮他猛夹了两筷子,真诚感慨道:你要是不夹我差点以为这盘子是桌上的盆栽。
  sharon细心,见他吃得兴致缺缺,问:不舒服?
  温涯说:还好。
  sharon点了点头,迟疑说:我家里有个全科医院,有时间过来做个检查,很方便。
  温涯莞尔,知道她是担心,保证说:我月底前抽空过去杭州做,到时候体检报告麻烦你帮忙看。
  他还记着小女妖很喜欢人间的河鲜,从前长风会从临安的小店里捎带斩鱼圆、龙井虾仁之类的小菜回去,这次也点了她爱吃的菜,便随手转到了她的跟前。
  sharon展颜一笑,虽然还是披着一头没有精心打理的长发,又素面朝天,却比他所见过的那些女明星都还要好看。倒是她这三个兄弟,仿佛早就看惯了这张脸,都已经忘了这是一个怎样漂亮可爱的姑娘。
  她举起杯子,以茶代酒,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温涯,要长命百岁。
  温涯想起上次胡涂涂说的话,轻轻颔首,答应道:好,长命百岁。
  当天晚上,温涯回到横店。
  原本想给牧野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刚下电梯,就看到房间门开了条缝隙,快一米九的小男孩狗狗祟祟地探出一个脑袋。
  温涯:今天怎么这么早?!
  牧野没有回答,上前将他抱了个满怀。
  温涯弯起嘴角,撸瓜瓜一样地在他的背上撸了两把,却忽然被他抱得双脚离了地,一路拎进了房门。
  第58章
  洗完澡出来已经过了午夜,温涯擦了擦半干的头发,笑着说:你去把我的箱子打开。
  牧野最近也瘦了,精心练出的肌肉流失了些,不过这样反倒显得更有少年气了。他把吹风机放在床上,朝着他弯了弯嘴角,乖乖地点了点头,去把丢在一边的箱子捡了过来打开,问:要找什么?
  温涯累了,侧躺了下来,没干透的头发散在枕上,笑吟吟道:给你的礼物。
  牧野翻了翻,翻出一盒水溶性润滑剂,回过头,?
  温涯:
  温涯哭笑不得,不是那个,你再翻。
  牧野往下翻了翻,找到一个被包起来的扁方盒,看上去像是书、或是唱片一类的东西,上面贴了一张印着小柴犬的不干胶,写着给阿野,于是便认真地对着灯光寻找包装纸的接缝,小心地拆开来看。
  包装里面是一本书,国家地理的某一本特刊,封面上印着穆丹乌拉和牡丹江,是一本属于温涯故乡的书。
  温涯说:给你看看我来的地方。
  牧野翻开第一页,只见,里面夹着温涯的三四岁时的旧照小小的男孩子脸蛋冻得红红的,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身后是一座雕成小□□的冰雕,大概是因为光线太强,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孩子,可是面相却看着有些苦。
  温涯轻声说:我小时候的照片不多,大多数都留在老家,没有带着,手里只找得到几张。
  这是四岁的时候,在江滨公园,我妈带我去看冰灯,不过她晚上要值班,所以只能白天看看完她还带我去玩了冰车冬天她总带我去玩冰车,每回都吓唬我说,不可以把手放到冰面上,不然别人的冰车过来,就把我的手指切下来了。
  牧野仔细看了看照片,说:你长得很像她。
  温涯笑了笑,她说我长得像我那个便宜老爸她怀我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谁的,等到我长到一岁,她就认出来了,可惜那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牧野又往后翻了几页,翻到了俯瞰下的江滨公园,黄昏下的雪堡,也有双峰林场、镜泊湖,之后,又找到了一张夹在中间的十六岁时的温涯。
  照片应该是在学校里拍下的,十六岁的温涯,穿着松松垮垮的蓝白校服,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生动,人虽然瘦,但脸上看起来远要比现在饱满健康,就像是所有对未来充满自信和希望的孩子一样。
  温涯继续说:那是高一时拍的,元旦晚会的后台。当时我后桌是宣传委员,很爱拍照,毕业前他印出来送我的。
  你猜那天我们唱了什么?
  他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淘气的少年人脸上才会有的神情。
  唐朝乐队的《国际歌》。节目报上去的时候没说是唐朝乐队,审核的时候也都是规规矩矩唱的。等到元旦那天,班上几个男生,勉勉强强凑出来一个半吊子水平的吉他手,一个键盘手,一个贝斯手,把乐器搬上来,我什么也不会,就当主唱,满台子尬嗨乱窜,后来全场都跟着我们扯着嗓子唱,台下领导的脸都绿了。
  他陷入回忆,眼里含笑,牧野回过头看向他,也听得入了神,忽然很想亲眼看看那时的温涯。
  要是那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温涯一怔,随即失笑,那时你还是小孩儿,认识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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