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江茗回敬了一句:“哦?既然能瞄的这么准,下次就不要再冲着我的马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我气急了,要来使阴招呢。”
  齐思琦笑道:“江茗多想了,我们若是会使些阴招,哪里会让你们进这两球?”这话就是在暗讽江茗这队之前进的两球都是靠诡诈之术了。
  江茗也不逊色:“也是,毕竟五打三,若是会点计谋的话,这比试早就结了。”
  齐思琦一时想不出如何应对江茗这张嘴,只忿忿掉转马头,朝着场中奔去。
  再下一球,怀寅倒是抢到了球,但她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哪里有那么多力气再支撑,只草草看了一眼,将那球传向最近的江茗。
  江茗接了球,知道自己不行,第一反应自然是要传球出去,莫赫离此刻又和那边三人纠缠起来,齐思琦又朝自己奔来,她看了一眼场边的殷楚,立刻挥动击球棍朝殷楚那侧击去——反正准头不够,能接到就接到吧。
  那球确实如她自己想的,准头不够,直直的朝着李舟然飞去。李舟然凭白放空了大半场,此刻见到机会来了,立刻掉弄马头要去接球。
  谁知道他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卷过,殷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纵身出去了,抢在他前头将球纳入棍下。
  殷楚自然也是轻松了大半场,比起精神紧张的李舟然更为舒服。他此刻聚精会神,将球高高抛起击打了出去,那球的方向正是怀寅,众人连忙朝着怀寅冲去。
  可那球偏偏没按着直线飞,在空中绕了好大一个弧线,待到快飞出场边的时候,殷楚又出现在了球的下方,紧勒马绳。
  马身高高竖起,殷楚也跟着举起了击球棍,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小球划破长空,猛地冲进了殷畴那侧最上方的球洞。而此刻,众人离着殷楚都还有一段距离。
  殷楚策马跑到江茗身旁,两人球棍互碰了一下。江茗笑道:“打的好。”
  殷楚回道:“传的好。”
  只剩最后一点时间,殷畴那侧似是急了,五个人并驾前驱,铜墙铁壁似的,护着正中的殷畴,朝着球洞扑来。莫赫离心知这大抵是最后的机会了,也跟着直直的冲了过去,想要打乱对方的阵型,给殷楚或是怀寅争取一些机会。
  李舟然被他逼得躲了一步,身旁的齐思琦见状,即刻装作不慎被莫赫离撞下马去的模样。她离马之时趁着机会,装作行举慌乱,实则将手里的击球棍狠狠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随即整个人就地一滚,落到了安全的地方,整套动作可堪行云流水。
  那马原本就跑了许久,早已经疲惫不堪,如今又被一激,即刻高声嘶鸣一声,失控一般朝着江茗的方向冲了过去,江茗的马似是也慌了,却不知如此近的距离该如何闪躲。
  众人俱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一刻的情景,只听“噗通”一声,伴着那钟磬的清越声响,马球比试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昨晚更这一更的,奈何我又……不负众望的睡着了……旅游回来实在是太累了。于是早上更!今天咱们至少还有一更,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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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惊马场上的沙尘骤然扬起,迷了众人的眼。
  短短时刻,一匹马从沙尘中惊奔而出,另一匹马却不见踪影,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伴着长长的嘶鸣声,还有女子短促的一声惊叫。
  “阿姐!”江劭的喊声在场上响起,少年已从马背上翻下来,朝着江茗的方向急急奔去。
  怀寅也被眼前的惊变吓住了,但下一刻她还是朝着江茗那侧跑去。陆湛之跟着她翻身下马,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只一把揽住怀寅,急声说道:“公主莫去,惊马伤人。”
  莫赫离也欲下马查看,但他回头看了眼殷楚原本所在的位置,见那处无人,便安下心来。虽然他不知道殷楚和江茗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殷楚特地让他去叫江茗,自然原本就是相熟。
  这殷楚说来也怪,明明是个浪荡世子,但总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好似藏了些什么。这大抵是一股野兽的直觉,莫赫离知道自己的直觉向来准,便对殷楚多了几分留意。否则也不会轻易的被他诳去赌局,被他拉了一队。
  殷畴紧紧的勒住了马,那一时刻,他离江茗最近,明明可以伸出援手,但他几乎是想也未想,便瞅准了时机将马球打向球洞。
  虽然他对江茗有意思,但那不过是儿女之事。在他心里,皇位、权势自然是要比这些更重要的,他虽然荒唐,但却不至于太过失了分寸。更何况,这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自己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天下女子皆任自己摘采,何故会为了这一个失去今日父皇的盛情?
  但此刻他也眯紧了双眸,想看看那铺天的沙尘之后究竟是何情形。
  李舟然是事外人,与江茗几乎毫无瓜葛,自然最为冷静。他翻身下马,走到殷畴马前,拉住嚼绳,劝道:“此处不安,殿下还是稍稍后退,以防受伤。”
  江宛与齐思琦互换了个眼色,也连忙朝那头望去,齐思琦嘴里不停的说着:“都是我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控住马,也不会这样了。”
  江宛一边安抚匍匐在自己怀中的齐思琦,一边说道:“也不怪你,若不是北胡皇子冲来,谁也不知道会有这般变故。更何况你未曾受伤,也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球洞前原本就多生事端,是以方才我才说妹妹这般不妥,可她却不愿听我的,否则也不会……”江宛长长的叹了口气,面有戚戚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能好好劝说她。”
  江劭奔到一半,却猛然停住脚步,面上似有喜色,低声唤了一句:“阿姐?”
  沙尘中渐渐浮现江茗的身影,她身板挺直,一身骑服虽沾了些灰,却更似从战场里走出来的飒爽女将,高高马尾在后飘扬。
  江茗向前走着,她走过江劭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又慢慢的走过怀寅的身旁,向她点了下头,微微一笑。她继续往前走,走过殷畴和李舟然身旁,走过莫赫离身旁,最后停在了江宛和齐思琦的面前。
  江宛和齐思琦显然没想到江茗竟然能全身而退,仔细打量她,也未曾在她身上看到半点伤痕。齐思琦咬了下牙,没想到这么些距离,竟然能让她逃了。
  江茗扫了一眼二人,冷声说道:“看见我还活着,很惊讶?”
  江宛这才反应过来,抿了下嘴唇,说道:“妹妹,你没事吗妹妹?真是太好了,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回去怎么和父亲母亲交代了。”她虽说着这样的话,但却未有任何紧张的表现,甚至连上去仔细查看江茗的动作都无。
  江茗冷笑一声,看向齐思琦,一字一句的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当然。恶人也自有天收。天不收,我收。”
  江宛和齐思琦被她这幅样子惊在原地,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的江茗,甚至说从未见过如此一个女子能有这般气势。那股高高在上的嚣张气焰,好似根本无所畏惧,而这世间也没什么让她畏惧的。
  江宛这时有种奇异的感觉,江茗好像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都是她随性而来,而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江宛不由得握紧了齐思琦的手,齐思琦还在强撑着,说道:“你若是无事便好,不然我真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江茗扫了一眼齐思琦。只这一眼,齐思琦就觉得骨头生寒,她吞了下口水,自己心里安抚自己,江茗不过是个外面的野丫头,刚被寻回来没多久,一身野性难驯,这才显得这般骇人,其实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她又能拿自己如何?自己方才只是落马,一定没人看见自己的动作。就算看见了,自己也演的极好,倒时只要推到莫赫离身上便是了。
  这么想着,齐思琦才觉得胆子大了些,又说:“方才宛儿就劝过你,不要在球洞旁走动,你是不听,否则也不会有次危险。此事虽然是我的不是,但论在根本,也是你那队莫赫离的问题,他若不来撞,我便不会落马。”
  江茗冲她微微一笑:“是吗?”
  “当然!”齐思琦斩钉截铁的说道。她已经将自己一生的赌注都押在了江宛身上,日后她成了太子妃,再往后就是尊贵的一国之后。自己为她铲除路上的障碍,立了功劳,今生他人都会高看一眼,自己也再不用像现在这般,在后院里和一群子女争个头破血流。
  江茗面色柔和了下来,放缓步子走到齐思琦身旁,轻声说道:“我也劝你一句,不若早点为自己打算,你这嫡女的身份,不知道还能保着多久。”
  说完,她便施施然的走到怀寅身旁,笑的放松:“你看这身骑服,倒是不太沾灰。”
  怀寅被她吓得不轻,此刻听她这么轻松的语调,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拉生意呢?!”
  江茗冲着怀寅身后的陆湛之努了努嘴,小声问怀寅:“刚才陆吏郎拉着你的?”
  怀寅方才着急,哪里顾得上什么陆湛之有没有揽着自己,全部心思都扑在江茗身上,如今被她点破,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哪里的事儿!”
  江茗笑了起来,想着虽然落马,但至少不亏,怀寅和陆湛之这算是有了些进展。
  怀寅忙着转移话题,又问道:“你是如何逃脱的?当时我看的都骇人,险些以为你要出事儿了。”
  “我……”江茗转头看向那渐渐散去的沙尘,可除了正努力站起的那匹马,那人的身影已经不在其中。
  他便总是这样,稍纵即逝,让人捉摸不透。
  “马被吓得站了起来,我没抓牢,摔了下来,这才免了受伤。”江茗缓声答道。
  …………
  方才的情况真是千钧一发,飞浮在远处见了,也不管不顾的冲江茗飞奔过来。可那时,她却看见一个身影比自己更快。
  殷楚原本就在不远的地方,见到齐思琦身子一歪,他即刻叱马向前冲去,整个人又以马的前冲力作为铺垫,纵到江茗身旁,一把将她抱住,从马身上滚了下来。
  他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自己做了肉垫摔在下面,江茗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楚。
  这一时刻,齐思琦的那匹马刚好奔来,江茗挣着动了两下,又被殷楚按在怀里。马蹄从她的头侧擦过,铁掌踏地的声音震得她头皮发麻,耳朵里嗡嗡直响。她似是不太清楚的听到耳边有人低哼了一声。
  原本她骑的那匹马受了惊,前半身高高抬起,殷楚抱着江茗翻了个身堪堪躲过,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在那马的侧胸上,“轰隆”一声,那匹马竟然就这般被他踢翻在地,惊的长长嘶鸣一声。
  马场上原本就先铺了一层细沙,又垫了平整碎石,再往上又是一层沙土。那五匹马齐行便扬起了不少尘土,如今又经历这番变故,场上早已经混乱不堪。北风似乎也在为这场大戏做着铺垫,猛地鼓起,吹的沙石满地,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可就在这沙尘滚滚当中,殷楚将她护的极好,一丝一毫都没有伤到。
  江茗抬头看他。殷楚的目光炯炯,即便在这扬沙当中也一如既往的明亮。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彼此的鼻息都显得那么清楚。江茗耳边莫名又响起了那支曲子——“琰琰美玉,琢琢郎君;清风霁月,幽潭深井;引得那人儿啊,只**断……”
  她的胸口起伏,他也喘着。过了须臾,殷楚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江茗的额头,轻声问道:“疼不疼?”
  江茗摇了摇头,她都未曾觉得自己声音都沙哑了,只低声答道:“不疼。”
  得到她的答复,殷楚这才像是舒了口气,微微的闭上了双眼。江茗看见他额头上微微的沁出了汗,想要伸手帮他擦一擦,也不知道这寒冬腊月,他为何会有汗水。但她又看见了殷楚下巴上的那道伤口,离着他那次受伤也已有些时日了,伤口早已愈合,却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江茗又觉得无缘无故的心疼——这个人,为什么就要面对这些呢?
  “阿姐!”江劭的声音传来。
  殷楚像是猛然被惊醒,他深吸了一口气,撑起身子站起,又恢复了那脸无赖的笑容,冲江茗伸出手去:“为了一千两银子,你倒真是命也不要了。只可惜,殷畴刚才那球怕是要进了。”
  江茗苦不堪言,区区一千两银子哪里值得她去送死?她是没想到,这齐思琦方才十四岁的模样,竟然下手如此狠毒。自己一直以来和经商的人打交道,虽各种阴谋阳谋,但却也不会轻易动人性命。她虽然知道有些后宅女子斗的厉害,可即便是江宛,也不过就是扮个白莲花,使点兜不转的小计谋来害人罢了。可这齐思琦,却能到随意伤人杀人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倒是感谢齐思琦给自己上了一课。
  既然你狠,就别怪我下手更毒。
  江茗向殷楚伸出手去,借力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正了正发辫,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平伸而出,里面赫然抓着一只小球。
  江茗看着殷楚一脸惊异,学着他嘴角勾起的样子笑道:“既然同我一组,那必然不会让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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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扇·攸攸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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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因为江茗最后关头将殷畴打出的那枚马球拦住,最后双方战平。
  原本在马球竞技当中是没有战平这一说的,可今日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莫赫离那队原本就力有不逮,再战也毫无趣味。再加上最后突然生了变故,众人都没了心思,生怕再出意外,于是便草草的结了这场比试。
  可因曹昌传了靖文帝的话,胜者有五千两银子作为奖赏,这赏罚便要等到之后皇宫内的酒宴上再说了。
  在这马场上坐了许久,风沙颇大,众人便只好先各自回府,待得洗换整理一番,才好再坐着软轿进皇宫赴宴去。
  江宛先走,江茗则不着急,她转身回了之前的帐子里。果不其然,她在这里看见了殷楚。
  殷楚正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听见有人脚步声靠近,他先是警觉地睁了下眼睛,随后又缓缓闭上——他听出了脚步声,知道是江茗来了。
  江茗掀开帐帘,走到殷楚身旁,低头看他。
  殷楚等了半晌,也未听见江茗说话,便有些疑惑的睁开双眼。两人四目相对,江茗扬了下眉毛,问道:“疼吗?”
  殷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疼,心疼,一千两银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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