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只魔法水母[西幻] 第155节

  “您知道,世间万物都是有灵魂存在的吧?灵魂凌驾于所有的一切, 是无法回溯、永恒锚定的存在。”
  “不说魔法还是其他能力,就连世界的规则都无法修改笃定的灵魂, 每个灵魂的起始与终焉从被创造出的那一刻起便已定下,这片星海唯一能够打破这场命运循环的, 便只有唯一的神明了。”
  “不知道呢。”
  莫叶低头看了看白银在信仰之河里喝得鼓胀的身体, 她状似冷静地回答。如果她不问的话,可能白银就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不过她现在知道了这些,便有了新的疑问。
  “那我呢?按你的意思来说, 我是被唯一之神打破了命运循环的存在。但我看海神好像也没有遵循自己的命运,还是说在我来到奥兰大陆之后,这个世界的命运循环出了问题又或者因为外来灵魂的混入而重置了一次?”
  “嗯,您猜想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您的灵魂本质与这个世界的灵魂是截然不同的,从您跃进奥兰大陆的命运河流那一刻起,这条河既定循环便混乱了一段时间,之后重新连接的命运线便将您也加入进了其中。”
  “但这段新的命运并非是神所属意的,那位异神在命运混乱的时间里,因贪婪偷到了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所以现在神选择了插手奥兰大陆的命运,将一切都回归正轨。”
  “我明白了,你继续。”莫叶点了点头。
  她终于搞明白了命运线的问题。
  “好的,主人,灵魂的本质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世间万物都有灵魂存在,而神明也不例外。”白银从信仰之河里浮出来,它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一点,但以它像是在撒娇的声音,场面实在严肃不起来啊。
  “不论是奥兰大陆现存的三个次级神,还是创造无数世界的伟大神明,都摆脱不了灵魂与命运的束缚,其间的差别只是低层次与高层次的区分。”
  “只要有灵魂,就会受到命运的束缚?”
  莫叶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这样的,但比奥兰大陆更高层次的命运线是什么样的,我就不清楚了。就如同奥兰大陆上的存在摸不着、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命运河流一般,大概就算是伟大之神也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命运,到底会抵达何种尽头的吧……”
  “神明的灵魂是存在的,但又是与世间万物、其他世界的所有存在都截然不同的。”
  “以您能够理解的话语来说,其他生命的本质是躯壳与灵魂,而伟大之神是特殊的、独有灵魂的生命。从本质上来说祂没有实体可言,但宇宙中的所有事物都可以作为祂降临的躯壳,包括您和我。”
  莫叶终于有些明悟唯一之神的本质:
  “你的意思是,唯一之神并不存在作为躯壳的实体,祂的灵魂却又存在于宇宙的每个位置……祂本身便是这个世界的外层,开遍世界之花的星之花海所在的那片宇宙本身?”
  “没错,[神]即[宇宙]。”
  作为穿越者,莫叶也知道这个概念。
  宇宙生命体——
  浩瀚的宇宙本就是有着自己生命的。
  不论是星球、黑洞、星系……
  都只是组成了那个伟大生命的一部分。
  祂无处不在。
  祂也是有着寿命限制的,这也符合白银所说的,唯一之神也无法脱离命运的束缚。但对存活于祂[内部]的所有生命来说,祂的过去与未来几乎是无穷无尽,充满了[未知],与无论如何都无法窥见一隅的[伟大]与[浩瀚]。
  “那我呢?”莫叶缓缓叹了口气,她问到。
  与唯一之神灵魂相似的自己,又是什么?
  自己的过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她越是这样回想,便越是觉得过去自己那短短二十多年作为人类的生命显得单薄无比。
  往日的记忆在近几千年时光洪流的冲刷下早已模糊不清,所以莫叶记不得自己的过去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被灌注的虚假。
  她想要肯定自己属于人类的一面,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不是也代表了她本就不确定,甚至隐隐察觉到其中的虚假吗?
  曾经的[莫叶]身形再度模糊了一些,模糊到她有些分不清那个干练的女人到底是谁,她看着[莫叶]坐在电脑桌前工作,这个视角有些奇异,女人身体的弧度也有些奇怪。
  莫叶眼神逐渐沉下,失去了自我暗示的滤镜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以往自己都是从这个角度看见[莫叶]的。
  平视,带着奇怪的弧度,与泛蓝的反光。
  她真的是,普通工作党……莫叶吗?
  “您的灵魂与伟大的神明相似,虽然现在的您灵魂还很弱小,但除去您身上披着的、就像是神降般的外壳,您的本质确实是与神明相近的,也是属于灵魂生命的那一挂。”
  白银的话语让莫叶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她沉默下去,眸中人性的一面略微暗淡。
  自己曾经作为人类的那段经历,或许也是披着人类的外壳,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这样近乎是自我安慰的想法她确实是升起过,但也很快被她摈弃。
  因为她终于揭开笼罩自己的层层纱幕,窥见被自己忽视的某段记忆。
  她其实……记得的不多。
  不说二十多年的人类记忆了,现在的她能够回忆起的,不过是短暂又戛然而止的记忆碎片,她记得最多的,便是那个女人伏在电脑桌前的身影。
  女人永远都是在工作,但也有时她会稍作休息,跑来莫叶跟前看一看她。
  那张属于[莫叶]的脸已经极为模糊,但莫叶知道她并不喜欢笑,生活的疲累已经将年轻的她拖得精疲力尽。直到有一天,她倒在了电脑桌前,就在也没能醒来。
  这就是[莫叶]的死因。
  但她自己呢?
  莫叶记得自己面对女人倒在电脑桌侧面的尸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了有隔壁的邻居找来房东打开房门寻到了猝死的女人,后面警察与清洁人员相继赶来。
  那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等到女人的尸体被掩埋前,她也就一同死去,或许会有好心人将她与女人一同埋在墓地里。
  这就是全部的了。
  虚假的记忆如同泡影破碎……
  她终于看见自己。
  那是一只被女人养在玻璃缸里的小水母。
  有着蓝色果冻萌系外貌的小水母很受女人的喜欢,但在女人忽然死掉后,没有食物也没人帮她更换干净的水源,她很快便随着女人的死去而死去,死得轻易、平淡。
  而死去后的她穿越来到奥兰大陆后,应当是获得了一部分属于[莫叶]的记忆,不然最初的她不可能会将自己当做是当初死去的普通工作党[莫叶]。
  其中应该也有唯一之神的举措。
  在莫叶终于想明白的时候,白银还在继续:“我之前说您的灵魂像是宇宙之黑,是因为您不像神那样从内部孕育出了无数的星球、生命与世界,您的灵魂内部是空无一物的纯粹昏暗,不论是新生还是死亡都不存在。”
  “但这也不算什么,您的灵魂内虽然什么都没有,却也是充盈了生命气息的,也有可能是以我现在的程度还无法看清,所以也有可能更偏向暗色宇宙,而不是宇宙之黑……”
  “我知道了。”
  莫叶点了点头,沉默了些许,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冷静,非常冷静……
  连本该激烈的情绪都变得平缓无波。
  “我没什么其他想要知道的了,白银。”
  “那……”
  为什么这一次主人没有夸它了?
  白银磨蹭了半天也没等来那句夸奖,它看主人甚至没有过多注意满心期待的自己,甚至面无表情眼神沉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它只能失落地接着说到: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是要离开这里吗?”
  莫叶轻轻摇头不语,她听着耳畔不断响起的虚幻祈祷声,信仰之河的水流拥簇着她。
  这些流淌的信仰最坚定虔诚的那一批紧贴她的身体,而其他的按照轻重缓急浮于水面或者沉淀于水下,最下层的那些信仰是浅信徒们的,属于可有可无,甚至混杂一些或许会污染神明的杂念。
  “我能够调动这些信仰,临时开辟信仰的通道。可以说,只要我还留存于这条信仰之河中,我就是被信仰托举而成的神。就算没有神格与神位,我也能行使属于神明的权能。”
  “比如说,回应信徒的祈祷——”
  莫叶用精神力激活了最靠近的一份,也是最为强烈的信仰。她看见万物女神、不……她自己的祭司,雷诺的祈祷。
  “赞美伟大的万物女神,请您聆听这段祷言:您是世界唯一的真主,是世间万物的源流;您掌管开始与终结的规则,注视星辰与轮回的循环;愿您永远行于世间,如同行于您的神国……”
  “如您应允,您的信徒会以这段祷言向万物传颂您的伟大,在世间建立起您的地上神国!”
  莫叶微微垂眸,注视着于烛光透亮的屋中,双手交握紧闭着眼虔诚祈祷的雷诺,她的目光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与神性,如同神明注视自己的信徒。
  她没有过多思考,非常理性地建立起信仰的通道,将这段来源于过去的祈祷内容重新传回雷诺的精神海中,使他清楚地回忆起自己的这次祈祷。
  与此同时,停留在神像之侧的雷诺忽然不可抑止地想起了自己曾忐忑不安的祈祷,他脑海中不断回荡当初自己向神明祈祷万物女神教派传教内容的画面。
  但那时他非常清楚夜莺小姐并非是一名真神,所以他虽然仍是无比的虔诚,却也明白不会有神明回应那时的他。
  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随着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听见耳畔响起一道威严与神性并重的声音、那声音虚幻而完美,透着非人的冷漠感,每一个字都似重重磕击在他的心头。
  那是神明的传念,神意的显现:
  “我允许。”
  神如是所说。
  第194章 与神同在
  奥兰大陆诞生出神明的时限并不久远, 不过短短的两千多年。
  经过了神降临的时代、神统治的时代、神截然而止的落幕这几个近乎烟花般绚烂绽放,却又转瞬即逝的短暂时期过后,似乎在这一个世纪的末代, 本已退至幕后,或者随着消隐而逐渐灭绝的神又回到舞台的正中央。
  已经有人意识到——
  这是众神的时代拉开帷幕。
  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 便显现了三次分别来自不同神明的神迹, 第一次与第二次分别带来了精神领域的灾难、与现实即将来临的天灾, 而这第三次,又会带来怎样的灾祸呢?
  所有人都麻木抬头,绝望而惶恐地仰望那道代表神迹的光柱,现如今神明降下神迹是对世间万物的恩赐与祝福这种说法已经被全然替代。
  作为替换的,是神明降下的神迹是对叛逆者与缄默者们的神罚,整个奥兰大陆上的人类都生有原罪,神的神罚宣判了人的罪业。
  所以继续惶恐吧,祈祷神的宽恕吧!
  祈祷某一位神明的眷顾吧……
  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存续下去——
  “赞美伟大的万物女神,请您眷顾您虔诚的信徒, 请您降下您的慈悲……”
  阴暗的巷道中,有人跪在泥泞的地面上祈祷神的垂怜,他不敢再去看那道直通天际的光柱, 只呜咽着, 颤抖着身躯作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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