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楚锐克制着自己想去碰一碰自己的脖子冲动,那里曾经有几乎致命的伤口,不过常年隐藏在衣领下面。
  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差点贯穿整个脖子的军刀几乎成了他心理阴影,即使他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一切从他身前擦过,或者是已经对他造成伤害的武器,但是那一刻死亡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鲜明,以至于在面对相当危险的情况时,他总要轻轻碰一碰自己的伤口,提醒自己要警惕。
  已经长好的伤口同样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每一次,他用手指划过伤疤时本能般的战栗感总能让他的头皮发麻。
  这件事情他确信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
  他观察了自己多久?又有多细致?
  楚锐无法忍受自己一直被监视的现实,他习惯性去控制很多东西,但他绝对不喜欢别人控制自己。
  聂远洲看楚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从前那样发病过了,但他仍然心有余悸,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去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等休息好了再说。
  楚锐点点头,道:谢谢您的关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颜静初突然开口了,道:恕我冒昧,元帅阁下,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楚锐道;您说。
  颜静初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地方,他像是问自己家人那样自然地说:您的婚姻还算美满吧?
  楚锐一愣。
  聂远洲也愣了一下。
  楚锐微笑了一下,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拿出去和陌生人讨论的问题,他说:如果我说不美满,他顿了顿,在聂远洲不动声色的注视中补充,您难道会给我找一个会让我婚姻美满的对象吗?
  颜静初实话实说道:当然不会。
  而且就算他愿意,也要廖谨同意离婚才行。
  楚锐道:我非常幸福,我的婚姻生活完美地符合了我所有的想象。包括他的伴侣。
  颜静初论年龄是楚锐父亲那一辈的人,他这时候说话也像个普通长辈,哪怕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让人没法轻易拿他当长辈来看待,很好。他说。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这个很好也不是表达满意,之后颜静初就没有问下去的打算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颜静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说:我希望楚先生的婚姻永远这样美满。
  聂远洲很少能和颜静初达成共识,这次却是出奇的一致,谁说不是呢。他说。
  楚锐心不在焉地翻着一份文件,突然道:舰上有什么职业需要防护服吗?
  您说哪种防护服?终端问。
  楚锐道:我并不清楚。
  终端回答道:阁下,目前舰上有两种防护服,一种是非医用防护服为了防止出舰之后外部环境对工作人员造成伤害,另一种则是医用防护服,防止实验中出现放射物影响身体健康。
  很详细?
  摸起来没什么区别。
  楚锐道:这种防护服每次使用都需要备案,对吧?
  终端回答说:是的。
  楚锐道:我需要一份名单,在从舰船离开首都星到现在这段时间内,有多少人使用了这两种防护服。
  终端道:好的,请您稍等。
  楚锐闭上眼睛。
  他确实没有休息好,他拿起桌面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多时,终端传来了名单。
  楚锐一个一个看下去,上面大多数的名字他都很熟悉,而且都能把名字和脸对上。
  由于没有特殊任务,使用防护服的人并不多,医用防护服比非医用防护服用的还要多,非医用防护服用了一次,医用用了五次。
  而且之前使用非医用防护服的军官之前因为个人原因中途离开了。
  今天就有几位研究人员使用了医用防护服,其中包括廖谨。
  要是廖谨之前没有把他一把拽归去的话,他也不会如此怀疑廖谨,至少,他会把这个疑问长久地隐藏在心中。
  他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文件,在天彻底黑了之后才慢悠悠地去找廖谨。
  越衡安的房间就在廖谨旁边,所有的研究人员都住在这层。
  楚锐轻轻敲了敲门,廖谨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门自己打开了。
  他走进去。
  廖谨的手正压在他胸骨那个位置的纽扣上,看样子是要解开。
  楚锐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能把廖谨所有表情一览无余,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他开玩笑道。
  廖谨放下手,坐到了楚锐面前,姿态放松地问:您来倾诉您的疑问了?
  楚锐低头一笑,道:算是吧。
  这样的角度廖谨能清楚地看见楚锐的面孔,他从眼睛看起,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地划过楚锐的眼睛,鼻梁,还有嘴唇。
  他以一种相当温和,没有攻击性的方式看着楚锐。
  楚锐的嘴唇破了,有的地方还带着血丝。
  廖谨收回视线。
  楚锐道:您在看我吗?
  廖谨带着些被发现的尴尬,道:是的。
  他仍然漂亮,尤其是嘴唇。廖谨听到自己对自己说。
  廖谨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楚锐身体微微前倾,道;看我做什么,廖教授?
  廖谨道:习惯性观察。
  楚锐靠在沙发上,任由他打量。
  廖谨却不再看了,而是直起身体打算拿着衣服去浴室。
  这件衣服的领子已经很松了,领口偏下,露出被信息素贴片贴严严实实的后颈。
  廖谨脖子上有点淤红没有消去,好像刚刚出现在皮肤上不太久。
  楚锐静静地审视着他。
  廖谨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道:您怎了?阁下。
  楚锐道:不,没什么。
  廖谨听见一个饱含笑意的声音说,你看,他似乎知道点什么。
  所以,他听到自己异常冷漠地回答,你想做什么?
  这个与他别无二致的声音道:不,是我要做什么才对。
  楚锐仍然盯着廖谨的脖子,目光专注得仿佛要从上面剔下来几块肉才行。
  他说话了,他道:阁下,您的过敏还没好吗?
  要是廖谨是个Omega,过敏不可能发生,但是不巧他不是,并且为了保持身份还要一直装下去。
  脖子上的过敏当然不会轻易好转,除非转化第二性别能自己就完成,且没有任何风险。
  楚锐起身,道:我有点事情想要和您说。
  楚锐很高,这么站起来很给人压迫感,不过好在医生虽然消瘦,但是和他差不多高。
  廖谨忍不住后退,直到他已经无路可退。
  他的背后就是浴室不透明的银灰色玻璃门,他背对着玻璃,手指按在玻璃上。
  有什么事情吗?他问道。
  廖谨紧张道;元帅,您要做什么?
  楚锐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面前仿佛马上就要瑟瑟发抖的教授的样子,道:您觉得呢?
  楚锐的手并没有触碰廖谨的身体,但是他的行为无疑能告诉廖谨反抗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乖乖听话才是最聪明的。
  廖谨的身体在颤抖,尤其是楚锐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领子的时候。
  廖谨索瑟了一下,看向楚锐的表情十分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您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吗?
  楚锐的发情期他经历过,发情期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又那么长时间的影响,而且楚锐的身体看起来特不错,不会有太多的药物残留。
  楚锐低下头,毛茸茸的头发差点蹭上廖谨的脖子,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办。
  那您现在应该去干点正事,而不是在我这。
  在您这也是一件大事。楚锐道。
  廖谨神情茫然地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大概很少有人能像在面对廖谨时保持自己的原则,不该说的事不要说,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该接触的人也不应该接触。
  楚锐道:您还记得吗?我之前和您说的,标记可以解决一些问题,比如说过敏。
  廖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说:您的意思是什么?我好像误会了您。
  当然没什么误会。
  这是廖谨被人按住脖子之后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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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廖谨拼命地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 他道:阁下,阁下你冷静一点。
  要是两个人有十几厘米的身高差别,这个动作由楚锐做起来恐怕会更加居高临下,但是教授和他差不多高, 他微笑和对方说话, 几乎要贴上廖谨的脖子,教授,我非常冷静, 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廖谨脸色惨白。
  他低下头, 仿佛这样就能带给他安全感, 但事实上,只是让他脖子上的腺体暴露的更加明显。
  楚锐很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 因为他觉得这样说话足够礼貌。
  他伸手, 轻轻拿手指抬起廖谨下颌。
  这个动作里强迫的意味很足,廖谨性格再怎么温和他都是一个男人, 这个时候屈辱和愤怒都把他的眼睛烧的发红。
  当然最多的还是委屈以及不解。
  这个时候的廖谨看楚锐其实就像是一个发情期没有结束,丝毫不控制自己情绪的疯子。
  他极力向后靠, 想要避开楚锐的动作。
  楚锐贴着他的耳朵,道:别动,教授, 别动。
  廖教授异常冷静地说:元帅,您知不知道,强奸是犯法的。
  楚锐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回答说:我没打算这么做, 廖教授,他笑了起来,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
  廖谨道:强制标记也算在强奸里面。
  楚锐微笑着说:您这样说我就太难过了,教授。从进来之后他脸上就一直都有笑容,只不过笑容从来没有到达过眼底。
  廖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是尾音里不可忽视的颤抖出卖了他,他道:您这样做,我也非常难过。
  楚锐抬起一支空闲的手,手指晃晃,他的神情像是在思考,他说:要是民政局没有骗我的话,我们这是在婚后,是吧,教授。
  廖谨道:婚后性行为如果违背一方的意愿,也算是强奸。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眼角的红已经蔓延到脸上,但绝对不是害羞,而是愤怒。
  他一面愤怒一面恐惧地颤抖。
  就一个alpha的信息素来说,楚锐身上的味道实在不是非常有攻击性,有的时候寡淡的甚至没法闻到,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淡淡的香气,既不刺鼻,也不过分清淡。
  相较之下,那天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简直是像什么人间武器,楚锐身为一个alpha对于同性身上任何的味道都无法苟同欣赏,同样性别之间的排斥足够改变许多东西。
  虽然那种味道在其他性别的人闻起来可能只是太凉了,但其中仿佛可以侵入骨髓的香气无法忽视,甚至相当迷人。
  此刻木质香气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楚锐是对他有什么意图吗?
  他一点都没有,对于楚锐来说,教授这个美人只能带来感官上愉悦,这个感官绝大部分包括的都是视觉,他对教授没有任何意图,对于任何性别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没有任何意图。
  楚锐不禁欲,但他也不觉得情欲对他自身来说有什么有吸引力的地方,相反,这个在必要时候十分残忍的男人只是把做爱当成在军校学习时一种学习过的手段,无论是用来蛊惑,还是逼供。
  他全然不在意,也没有猥亵教授的想法,即使这个时候这个漂亮的男人颤抖起来像是被暴风雨打湿的什么小动物,但这和楚锐是否动心并没有关系。
  他抬起的手把教授有点凌乱的头发刮到耳朵后面去,他道;廖教授,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廖谨听到他说话,没有立刻就回答,而是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你要问什么?
  这次廖谨没有再保持他的尊敬,但是楚锐还是疏远如初。
  有些行文或许能把站在远处的楚锐朝他拉近一点点,但也只是拉近一点点而已,要不了多久之后他就退回自己所在的区域,仍然向以前那样看着他,平静,冷漠。
  只不过楚锐的冷漠隐藏在他看似热络关切的面孔下面,他隐藏得很好,好的要命,总有那么几秒连廖谨都忍不住相信他们的关系真的像是楚锐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密无比,哪怕廖谨清楚地知道他是什么人。
  虽然廖谨也赞同楚锐的警惕性,但是他不会因此而不感到伤心。
  要做点什么吗?那个温柔的好像能够滴出水来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问他:这个时候他很相信你,他不会有防备的。
  廖谨注视着楚锐的脸。
  你这样优柔寡断可不会有结果的。他继续说:所以你是还想,像之前,看着他......
  闭嘴。他说。
  周围安静了。
  之后声音又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可以,我随时可以代劳。
  今天,楚锐手指按着廖谨被贴片压住的腺体,那里一跳一跳,和人的心脏有几分相似,他通过手指就能感受到腺体的温度,他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道:您觉得很兴奋吗?廖教授。
  毕竟身体的反应无法掩饰。
  楚锐抬眼看他,他眼尾略长,眼神挑衅戏谑,这样看人无端地令人感到诱惑。
  在和楚锐朝夕相处之前,廖谨以为自己的病情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自然自若,斯文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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