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就算他隔三差五就能与皇上见上一面,可有了面圣的机会,林如海仍旧会特别高兴。
之前这些人针对他,不就是因为侍读这个位置能时常与皇上见面?现在能见了,怎么一个个地又全是这种反应?
林如海眨眨眼,对同僚们藏在各色布料底下的秘密愈发好奇了。
反正面圣的时候绝对不能以这幅尊容出现,否则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若是皇上不高兴了,直接赐他们一个死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因为此次犯案人数众多,且翰林院几乎全军覆没,哪怕为了让翰林院能够正常运转,皇帝只要没昏头,他也肯定不会这么做。
所谓是,法不责众。
然而就算众人知道这个道理,但对皇权的敬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真的以这种大不敬的姿态面见圣上?
然而等他们将布料摘除后,似乎也没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深浅不一,位置数量都各有差别的……
爪子印。
因为也没人抓着老鼠仔细研究过它们的爪子是什么样,所以林如海根本就没认出那些爪子是属于老鼠的,还全都是同一只老鼠。
当然,如果他和贾数心有灵犀一点,他还能发现那只老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娘子。
“咳咳……”林如海憋笑憋得脸颊泛红,眼角都渗出了泪珠。
真的是……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启圣帝才走到门口,正好对上屋子里一群翰林们面如死灰的表情。这本应该是引人同情的,可配上他们脸上那一个个可爱的爪子印,就算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启圣帝都没忍住,当着一群大臣的面哈哈大笑起来。
他甚至回头将躲在后面跟个隐形人一样的荣国公揪了出来:“代善啊,你说说你们一群人是不是见朕今日不开心,说好了一起扮丑逗朕高兴啊?哈哈哈哈哈……”
翰林院所有人赶紧下跪。
启圣帝此时心情正好,挥挥手就让人起来了。
起身后,林如海才注意到藏在启圣帝背后的荣国公。然后他就愕然地发现,他岳父大人原本留得又长又好看,打理得非常漂亮,还编了一条小辫儿的胡子,全没了。
那原本长着胡子的下巴,光溜溜的不见一点儿胡茬。
大夏朝,除了注定不能留须的太监,其他上了年纪的男人的下巴上可都留着长短、形状、颜色不一的胡子,林如海看着可羡慕了呢,早早就想着,等及冠后便要开始留须。
可看着贾代善如今的模样,林如海又有些不确定了。
无他,实在是贾代善那胡须留了几十年,长胡须的那块皮肤便一直没见过光,此时没了,就显得特别白。偏偏贾代善以前在边关打仗时常年风吹日晒,皮肤真的是又糙又黑,这么一对比,那效果可真是……
林如海好悬才憋住了,没笑出来。
而且因为大夏朝上了年纪的男人只有太监才没有胡须,而荣国公此时又是与启圣帝贴身站着——
虽然之前也是这样的站位,可今天荣国公的打扮,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林如海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启圣帝身旁的大太监呢。
林如海默默在心底道了一声罪过。
第42章 早朝被笑
许多人被启圣帝这句话再次带到了早朝时。
当时,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谈论最近发生的新鲜事,突然就发现了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大臣出现在朝堂上,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根本没人上前与他说话。
关键是他那一张脸还分成了上下两半,一半粗糙一半细腻,还黑白分明。
因为长相奇特,大家都没怎么关注他的眉眼,彼此将之当成最新的谈资,满脸是笑地小声说着他的闲话。
那人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而后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
朝臣们看得那叫一个稀奇。
大家都是谨慎的人,近段时间也没听谁说有人升官,也没听说外放的官员有人回京,自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十分警惕。
不过有人在冷静下来后,便发现了来人穿的是兵部尚书的官袍,一个个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兵部尚书的职缺不是贾代善领着呢?
他们不由转头,看向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后,同样有些目瞪口呆的贾敬。
在其他人的好奇的催促中,贾敬走到他面前,迟疑地叫了声:“二叔?”
贾代善嘴角微抽:“……是我。”
他今日没穿荣国公的朝服,就是想要其他人忽略自己,没想到的是这张脸还是太引人注目,换一身行头完全没作用。
天知道他一大早起床,将丫鬟唤进屋子,却被完全没认出他来的丫鬟认作刺客时,他有多荒谬。
要不是那个时候他的胡子还残留了点儿胡子根儿,丫鬟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把他认了出来,否则今早他说不得就要成为第一个被自家下人当刺客抓起来的国公了。
这事儿要是被传出去,他能被京城权贵嘲笑好几年。
那恶鬼也太狠了!
贾代善几乎在发现自己胡子被什么东西啃得坑坑洼洼后,便猜到了这么做的真正凶手是谁。
然而细究起来,这还是他自找的,根本没地儿说理去。
贾代善强忍着以袖掩面的冲动,强制保持冷静,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无视其他人看猴戏似的眼神围观。
当然,他就算没有恼羞成怒,大部分官员也是不敢再他头上撩虎须的,所以一个个也就是看看,心里再嘀咕几句,也就完了。
但四王八公及其他地位与贾代善相当的人,他们看向贾代善的眼神就有些直白了。
大皇子性格莽直,又因为与太子最不对付,所以连带着,对贾代善这个被启圣帝亲手打上太子党的国公,十分看不顺眼。
不过以前因为皇上看重贾代善,他自己也没出什么错,大皇子就算想要整治对方,也没理由。
如今好了,虽然不知道贾代善为什么突然抽风剃胡子,但就他这张脸,也足够让他好好嘲笑一通了。
他也不管太子警告的眼神,径直走到贾代善面前:“荣国公今日好兴致,怎么突然……把蓄了好几十年的胡子都给剃了?本皇子记得,前几日国公爷不还在跟人炫耀你的胡子养得好吗?倒是没想到荣国公被胡子遮住的肌肤倒是与太子刚得美人儿有得一拼,也不知能不能博得父皇一笑。”
大皇子一脉的拥簇大臣脸都绿了,大皇子这憨货,竟把圣上亲口承认的国之栋梁,堂堂国公爷,与那等供人取悦的玩意儿相提并论?还说他就是供皇上取乐的玩意儿?
若是被皇上知道,怕不是要被打死哟!
其他皇子的支持者见状,纷纷向这群人投以最深切的同情:真是眼神儿不好,选谁支持也比选大皇子好啊。
贾代善能听不出大皇子拐着弯儿在骂他就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还试图挑拨他和太子的关系?
呵呵!
贾代善一贯看不上这个自恃甚高,智商却严重不足的大皇子,况且他本身底气足,也根本不必害怕大皇子——
单以爵位论,他贾代善可是国公爷,可大皇子因为还未出宫建府,身上连个爵位都没有;若以得圣上宠信论,在皇上心底,他这个外姓人的重要程度甚至比大皇子还要高。
所以面对大皇子阴阳怪气的嘲讽,贾代善也含枪带棒地怼了回去:“大皇子有所不知,本官昨夜突然观星有感,觉得这些年一直没再生个儿子,约摸问题就是出在了这一把胡须上。本官想着,在下尚且老当益壮,说不得以后还能努力努力,便干脆剃了。”
大皇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贾代善的鼻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荣国公你给本皇子等着!”说罢,便气得拂袖而去。
谁不知道大皇子年近三十,妻妾成群,女儿一堆,却偏偏没能生下一个儿子?甚至因为这个,连累大皇子的母妃在宫中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简直是在往大皇子的伤疤上戳。
荣国公露这一手快狠准,直接将大皇子怼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有些意动的人也纷纷歇了心思,没做好准备前,是万万不敢再上前找骂的。
倒是太子见荣国公很快就将大皇子解决了,只是看着大皇子憋屈的表情,他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当着众大臣的面,他也不好与荣国公表现得太亲近,便干脆接着刚才的话题夸了贾代善一句:“国公爷真是老当益壮!”
太子可不是大皇子那货,贾代善可不敢以方才的态度对太子。
更何况,人太子都发现他不愿提起胡子,所以避开了所有字眼,只夸他“老当益壮”了,他有什么理由给人脸色看?
贾代善憋着气,回了一个笑给太子。
倒是贾敬一直守在他旁边,见没人再明目张胆地关注这边了,忍不住好奇问贾代善:“二叔,赦弟与政弟可是做错了事,竟然您有了这等想法?”
贾代善回头怒瞪贾敬,简直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以前不挺聪明的吗?没看出来他不想再提这件事?
而且他都快当祖父的人了,脑子得有多想不开才会还想着生儿子?生了儿子当孙子养?还不如直接养孙子呢!
可这能怪贾敬吗?他根本不可能猜到贾代善的胡子不是自己剃的。
贾代善身为国公爷,又是武将出身,手中兵权也还未全部上交,难道还防不了其他人近身?
眼看二人要陷入尴尬,贾敬眼珠立刻转开,而后便看到了启圣帝身旁的大太监陪着皇上,一起出现在了殿中。
其他人碍于荣国公的威名不敢乱来,可启圣帝就没这个顾虑了。
所以当高高坐在龙椅上往下看,却在贾代善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陌生人时,心底是有些茫然的。
“贾代善?”启圣帝认真辨别后,发现遮掉他的下半边脸,他就成了自己往日最熟悉的人,一时有些好奇,“你怎么把胡子剃了?”
他可是知道贾代善有多宝贝那把胡子的。
况且……
“你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剃掉胡子?”启圣帝越是看,越觉得好笑,没忍住,当场就笑出了声,“朕竟不知代善的容色竟不逊于贾御史。果然你们贾家的人相貌都很出众。”
贾代善:“……”我忍!
“况且你这张脸都成了黑白配,怎么也不找点东西遮一遮?”
贾代善:“……”必须忍!
“朕在宫中便听说你那两个女儿开了家生意十分火爆的彩妆阁,里面的水粉胭脂等色彩多样,很是得那些个贵妇人的喜爱,捎带进宫几盒胭脂也令皇后等人爱不释手……”
“怎地你不去买一盒自己涂涂?”
“就算将一张脸都涂成白的,那也比你这不黑不白、半黑半白的好啊。”
说完,启圣帝竟又自己乐了起来。
贾代善:“……”控制自己,这是皇帝,绝对不能怼回去!
等启圣帝笑够了,大太监才赶紧喊了“上朝”,开始一天的国事商议。
整个上朝的时间,对贾代善来说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