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林痕无视他的话,扶着人一路在经理的感谢声里把贺景送上了老周的车,就准备离开。
  贺景一把拽住他手腕,警惕地皱眉:你干什么去?
  林痕不得不停下,捏着鼻梁说:回家。
  回家?贺景手指用力,死死盯着他,不许回去。
  林痕让他捏的直疼,我妈在家等我呢。
  贺景完全不管,一把把他拽进车里,从身后抱着他,贴着他耳朵咬牙切齿地问:你他妈又说一套做一套?
  刚才确实说了要带贺景回家。
  林痕哽住,居然没法反驳一个醉鬼的话。
  不许走,贺景关上车门,你敢走我就再也不见你了,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林痕心口一疼,沉默着没再说回家的话。
  一路贺景都没说话,只是抱着林痕,脑袋靠在他脖子旁,呼吸逐渐平缓。
  下车的时候林痕才发现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眼睛微微闭着,鼻梁高挺,薄唇微红,喝醉了依旧俊美得没法形容,安静美好的让人不忍吵醒。
  他小心地背起贺景,和老周一起走了进去。
  老周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折腾,林痕让他先去休息了,自己给贺景收拾。
  林痕给他脱衣服的时候贺景醒了,半睁着眼睛,带点迷茫地看着林痕为他忙前忙后,偶尔在林痕的轻哄声里抬抬胳膊动动腿地配合一下。
  林痕去浴室放好水,回来抱起躺在床上的贺景,走回浴室。
  水温合适吗?林痕先扶着他踩进去一条腿。贺景1米89,身上全是实打实的肌肉,看着不胖,实际上挺沉的,这么一通折腾林痕出了一身汗。
  嗯。贺景被扶着躺进去,闭着眼睛,心安理得地等着林痕给他洗头发。
  林痕对这些再熟悉不过,挤了一泵洗发水,揉出泡沫,指腹轻轻地按着头皮,一下一下。
  贺景最近应该很忙,不然不会喝的这么醉。除了做|爱,喝酒也算是一种发泄压力的途径。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机会看着贺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爬上了贺景的床
  算了,林痕对自己说,现在他还没资格管这些。
  冲好头发,贺景突然出声:你知道江唤现在什么德行吗?
  不知道。
  江词文去找过你了吧,别装了。
  贺景除了对感情很随意,其余方面的情商一向高得令人发指,毕竟是从小跟着贺年学习生意经的,林痕跟他撒谎很少成功过。
  听说进医院了。
  你再敢见他我让他一辈子待在医院里。
  那你应该把他腿打折了,林痕坐到浴缸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不耐烦地说:我他妈也不想看见他。
  贺景冷哼一声,睁开眼睛,审视地看着他:你最好是这样,说了喜欢我就别让我因为你不顺心。
  林痕闻言,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瞪着贺景恨不得当场和他打一架,质问他什么叫别因为他不顺心?他干什么了就不顺心了?就他妈坐个车还让他下跪道歉吗?
  在你眼里,因为我喜欢你,我就不能有一点儿尊严和自由吗?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贺景皱眉,完全不理解地看着他,我什么都能给你,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就行了,这么简单的要求,你还有什么意见。
  你指的老实待着就是我不论有什么苦衷,只要不顺你心了,就得由着你骂我?连解释都不听?
  你错了我罚你,有问题吗?贺景眼睛一眯,想到什么,忽然坐起来一把拉住他衣领,狠声道:你能有什么苦衷!你他妈还要去见那个傻逼?江唤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林痕死死攥住贺景的手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许之前每次吵架都是他主动提出和好的,也意味着他消气了,能接受贺景的处处为难句句刺耳了。
  但这次是意外,他们提前见面,谁也没消气,他还没准备好低声下气地道歉,毫无原则地让步。
  林痕摒着一口气,固守住自己的一小片领土:没人是这么谈恋爱的,你连尊重
  谁他妈和你谈恋爱了?别转移话题,你上赶着喜欢我的,我逼着你了吗!
  贺景!
  做不到就别说出来,贺景恼怒地看着他,嘴里吐出的仿佛一把把刀子,句句见红,要么拴好绳子留下,要么滚出去找江唤那个傻逼去,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林痕猛地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贺景,恨不得用目光刺透他的皮肉,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一点儿他林痕的痕迹都没有。
  贺景目光冷漠高傲,一如当初在酒店,问他要么用一个床伴的身份留下来,要么就滚的时候,毫不留情的伤害,赤|裸裸的残忍。
  林痕想转身就走,但脚下却仿佛生了根,贺景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轻飘飘的,却砸的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痛得一动不能动。
  脑海里所有的念头都被清空了,只一遍遍地重复:要不要走,要不要?要不要扯掉半身的血肉割掉大半个灵魂,残破地离开?
  不不不能走。
  走了,就没有了,就全都没有了,他还喜欢,他该死的还他妈喜欢!他不能放手!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
  把林痕的挣扎痛苦尽收眼底,贺景适时地伸出手一只高贵的、仿佛最悲悯施舍的手。
  林痕指尖颤抖,咬紧牙关,整个人绷成一张随时崩溃的弓。
  贺景神色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结局,以至于连语气都缓和下来:林痕,我身边不差你一个,你和那些人比唯一的优点就是你听话,摆正你的位置,我会对你好的。
  林痕闭上眼睛,麻木地抬起手臂,慢慢把手搭在了贺景的掌心。
  对,他听话。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听话。
  贺景瞬间笑了,林痕就是喜欢他,喜欢到压根离不开他。
  手腕用力,贺景一下把人拉到水里,林痕猝不及防地全身上下湿了个彻底,下意识地扑腾,被贺景按到怀里,咬着他耳朵说:乖,陪我一会儿
  睡觉时林痕被留在了贺景的卧室,腰上霸道地搭着一条有力的手臂,温热的掌心在肚子上、腰上一下下摸着。
  半晌,贺景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又瘦了?
  瘦了吗?林痕忙的都没时间注意这些,随口说:可能感冒了几天,没怎么吃饭瘦的。
  贺景不满:你是傻逼吗,感冒就不吃饭,摸着一点都不舒服了。
  瘦那么多吗?那我去客房吧。林痕也没想到能瘦这么多,边说边坐了起来。
  贺景对另一半的要求一向很高,有一点不符合就绝对不碰,所以他一直坚持健身锻炼,保持在一个贺景喜欢的恰到好处的程度,不然按照他自己的喜欢,绝对会练得比现在还要a。
  回来!贺景一把把他拽了回去,重新搂进怀里抱住,我让你走了吗?
  感受着身后的体温,林痕微微挣扎着往枕头上靠了靠。
  现在也没办法大半夜地找人过来□□,所以要跟他凑合一宿了。
  明天开始让保姆给你送饭,全都吃了知道吗?
  知道了。
  第二天林痕一大早就醒了,是被热醒的,贺景体温太高,睡觉的时候还老喜欢从身后抱着他,两个一米八五以上身强体壮的大男生紧紧贴在一起,热度爆|炸。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贺景宿醉,现在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林痕蹑手蹑脚地先下了床,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楼下保姆已经把早饭都准备好了,贺景的父亲贺年很注重养生,所以给贺景挑的保姆做饭也都按照他自己的习惯来的。
  早上是简单健康的清粥小菜,再准备一个鸡蛋,一块葱油饼。
  标准的中式早餐。
  林痕坐下盛了一碗粥,慢慢喝着,尝试捋顺脑袋里纷乱的思绪。
  他和贺景,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之前的种种伤害、种种争吵都像是幻觉,但记忆里一下下砸在他身上的痛楚又是那么真实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盔甲,不然为什么这么坚强,无论贺景做了什么他都能抗住。
  算了,这么久了,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
  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习惯,但他依旧是习惯了。
  帮保姆一起收拾好碗筷,林痕打算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动静。
  你干什么去?
  林痕回头,贺景站在楼梯上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出去晨跑,头疼吗?
  有点儿,贺景微微皱眉,按了按眉心,过来。
  宿醉肯定头疼啊。
  林痕走到他面前,贺景抱住他,鼻尖凑到他后颈,轻轻嗅着,两手捏着他的腰:吃饭了吗?
  吃了,林痕有点痒,强忍着没躲,刚吃完。
  吃了多少?
  一碗粥。
  这么少,贺景皱眉,我昨晚说的你又没记住?
  我早上不饿。林痕无奈。
  贺景不管,拉着他往餐桌走,再陪我吃一碗。
  林痕只好点头:行吧。
  吃完饭贺景要去处理贺年交给他的公司事务,坐在书房一直在用电脑视频,神情严肃地用德语说一堆林痕听不懂的话。
  林痕被安排在他对面,像看着他画画似的,一直看着他,贺景则头也不抬,一心忙自己的。
  只盯着一个人看,什么都不能干,是件挺枯燥的事,但林痕总能看得入迷,忘却时间,忘却地点,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个他最喜欢的人。
  贺景工作的时候表情认真气质严谨,身上散发的魅力是学生身份所没有的,而且,除了他也没人会进贺景的办公室看着他办公
  绕来绕去,到现在,他还在追求那个遥不可及的特别。
  过去不知道多久,贺景关掉视频,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抬头的时候对上林痕专注的眼神,忽然笑了:就这么喜欢看我?
  你长得好看,我看不够不行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嘴这么甜,是不是有事求我?
  没有,全是大实话。
  贺景笑了半天,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露出几分孩子气,林痕看着,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贺景拍拍自己的腿:过来。
  林痕过去,被他抱到怀里,坐在他腿上。
  身为一个1米85的大男生,林痕心里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如果不是遇见了贺景,他的取向就是漂亮可爱的男生,绝对不会甘于在人身下。
  当初习惯睡觉的时候被贺景抱着就用了很长时间,现在突然这么直接地被抱在怀里,简直突破极限,林痕别扭地耳根都热了。
  贺景却很享受,也不嫌沉,鼻尖轻蹭着他脸侧,抓住他的手,十指纠缠,从指间到掌心,再到柔软的指腹,一下下摸过
  林痕真的干净,那种不含任何杂质的,从里到外的,让人安心的干净,让他只要看着林痕心就能平静下来。
  你说你哪里好呢,贺景嗅着他后颈,自言自语,和omega比一点也不软,和其他beta比也不解风情,连最简单的甜言蜜语也要靠背你强在哪儿?
  强在我比他们都喜欢你。林痕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为什么你能把情话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贺景笑着咬他指尖,今天突然这么乖,是不是我一直没喊你,想我了?
  嗯,林痕表情一本正经,耳朵尖通红,特别想。
  贺景看见,立刻笑了,满意地捏了捏他耳朵,说吧,有什么事儿求我?
  贺景下意识地觉得对他好的人都有求于他,林痕对此解释过很多遍,但贺景全都不信,到现在林痕也不想解释了,不如顺着贺景随便说点什么,也能让贺景高兴一下。
  林痕想了想,说:画,那朵花。
  贺景的动作一顿,周围空气一下冷了下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烦躁地说:换一个,我不想再画那朵破花了。
  林痕也愣了,转头看他,再?你你画完了?放哪了?
  撕了,贺景冷嗤一声,手指搭在他喉结上,危险地按着,我给你画画,你居然还敢跑去和别人
  他顿了顿,不想再提,你知道我一幅画值多少钱吗?你以后也别找我要画了,恶心死了。
  林痕几秒内心情大起大落,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副画长什么样,画的是什么花,有几朵看着贺景的脸,犹不死心地问:撕了也会有碎片吧?扔哪了?我去
  烧了,贺景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画画了,你记住这个教训,不准再去见他。
  林痕没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觉,猛地一空,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一片茫然。
  他攥紧手指,半晌,也只沉闷地嗯了一声。
  他那么那么想要的东西烧了,连灰烬都没了。
  换一个,贺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说: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林痕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从千疮百孔的心里翻了翻,在那些沾满灰尘的记忆里找出干净的一片,哑声说:咱俩打一场球吧。
  打球?贺景脸色缓和了一点,确实好久没打过了。
  你有时间就打,没时间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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