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伏廷扫一眼左右,一手扯住他衣领往外拖。
  左右吃惊,连忙退避。
  罗小义也吓一跳,却也不敢反抗,他三哥人高腿长,将他揪出去轻而易举。
  一直到廊下,伏廷松了手。
  他站定了,吃惊问:“怎么了三哥?”
  伏廷问:“那钱从何而来?”
  罗小义一愣:“已告诉三哥了,就是那些商户一起出的。”
  伏廷冷声:“那为何那么多飞钱都放在同一家私柜上,还都是同一日放上去的?”
  罗小义暗道不好,没想到这都能被他发现。
  他早与他嫂嫂说了,他三哥不好蒙骗的。
  伏廷也不与他废话:“是领军棍还是直说,你自己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伏廷:哪儿来的钱?
  栖迟: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吃橘子吗?
  伏廷:……
  第十三章
  栖迟倚坐在榻上。
  膝头上,是一本刚从千里之外送到的新账本,她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纸张轻响声中,新露快步走到了跟前,贴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栖迟手指一停,诧异抬头,问:“人如何了?”
  是在问罗小义。
  新露说他竟被用了军棍。
  “不知如何,人还在前面,我只听了些动静就赶紧来告诉家主了。”
  新露哪里见识过这等军中阵仗,只不过悄悄去听了听,只听到罗小义惨嚎了几声,便被吓白了脸,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栖迟坐直身,合上手中账本,蹙着眉想:应当是钱的事叫那男人发现了。
  她倒是不在意被他发现,可这么快就叫他发现了,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难怪之前罗小义说他不好糊弄。
  她点个头,意思是知道了,又朝外指了一下,示意新露继续去打听情形。
  新露退出去了。
  栖迟手指捏着账本,也没心思翻了。
  想起罗小义,既无奈又好笑。
  他这么傻做什么,真揭穿了就直说好了,何苦挨那一顿皮肉之苦。
  正想着对策,忽感门前灯影一暗。
  她以为是新露去而复返,抬起眼,看到的却是男人高大的身影。
  伏廷一手往上一挑,顶住半搭的垂帘,低头进了门。
  而后,他站直了,看过来。
  栖迟悄悄将手里账本塞进身后的垫子里。
  朝他身上看一眼,他长身挺直,一双眼黑沉锐利。
  她手指不自觉地捏住衣摆,心思动一下,抢先开口说:“听说你打小义了?”
  伏廷盯着她,心里冷笑一声,心道这女人,倒像是要先追究他的事了。
  他抿一下嘴,说:“他已招了。”
  栖迟两眼一动,心说果然。
  从他进门时她就料到他是知道了。
  毕竟是凭本事做到大都护的人,怎么可能是一根直肠子。
  她又悄悄看一眼伏廷,心想这男人果然是个烈的,就这么点事情,至于动军棍么。
  故意不再看他,她转过头去,拿了案上的茶具,慢条斯理地摆弄煎茶。
  伏廷看她一幅端坐无事的模样,便又想起刚被他整治了一通的罗小义。
  其实罗小义起初并不肯招,被按着用了一顿军棍也紧咬牙关,死活不肯松口说是谁出的钱。
  最后是他发话说兄弟没得做了,才终于逼出了实话。
  罗小义趴在那儿嘶着痛喊:除了嫂嫂还能有谁?他就没见过别家像他嫂嫂那么有钱的人了。
  栖迟手里夹出了块茶饼,放去炉上。
  伏廷看见那茶饼,犹如细筛水淀的泥膏般光滑水润,是上品中的上品。再看那副茶具,每一样都是精细琢磨出的。
  他不喜欢喝茶,嫌煎茶费事,一碗凉水就能对付。
  只是愈发知道了,光是她手里这点寻常事物,也是千金万金的东西。
  眼睛扫了一圈这屋子里的装点用器,最后落到女人身上。
  别说罗小义,就是他自己,也没见过这么有钱的女人。
  他眼盯牢了她,问:“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先是这府邸里精贵的用器,每日的用度,如今,竟然能补一笔军饷的空缺。
  他想起来了,还有他的伤,那药。
  脸越发绷紧了。
  栖迟停了手,不看他,轻声回:“我的私钱,你也要问么?”
  伏廷闭紧了牙关。
  确实,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追问自己的女人有多少私钱的。
  他点一下头,服了这女人,下巴收地紧紧的。
  顿一下,又问:“那你为何要往军中投?”
  家中已经用了她的且不说,如今竟连军中也要花她的钱,他不就成了个被女人养的软蛋。
  他伏廷立马扬鞭,身掌八府十四州兵马,如果传扬出去,以后还如何面对麾下六军,还有那些突厥铁骑。
  栖迟迎上他黑漆漆的眼,便清楚他在想什么,毕竟早已见识过他的骨气了。
  她轻叹口气,说:“我只知道那钱是花在你身上的。”
  管它什么军中还是家里,不都是为他花的么?
  说罢迎着男人的视线起了身。
  她一腔好意竟还被质问起来了,何必与他说这些,还不如去看看可怜的罗小义。
  走到门口,眼前男人手臂一横,挡住了去路。
  伏廷伸手拦着她,头低下,看住她脸。
  她便往旁边走,他一条腿伸过来,迫近几步,就将她的路轻易全堵死了。
  栖迟被他堵在门边,整个人被罩得严实,无路可退。
  低头,看见他一条腿从衣摆里伸出来,隔着几层衣裙贴在她腿上,压制着她,裤管绷紧,修长结实,她心口莫名跳快了几下,不禁咬住了唇
  。
  伏廷说:“还没说完。”
  意思是不会放她走了。
  栖迟觉得他的伤大概真是要好了,那把声音在近处听竟比以往要低沉的多。
  她抬手顺了一下耳边发丝,撩去耳后,抬起眼,看住他:“钱便是我花的,已经花下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还有什么可问的?”
  连他以剑相向都见识过了,她还真不怕这男人。
  难道他堂堂大都护,敢动手打自己的义弟,还敢动手打自己的夫人不成?
  伏廷看着女人仰着的脸,眼里愈发沉了:“我只问你,你想干什么?”
  如此手笔,不是寻常女人所为。
  他娶的人却偏偏干了。
  栖迟别过脸,敷衍说:“我既有钱,又逢你缺钱,那我便给你补上了,如此而已。”
  “就这样?”他又问,腿压紧了。
  她有些吃疼,轻轻蹙了眉,终于肯将头转回来。
  是因为知道敷衍不过去了。
  “不止。”她说。
  伏廷盯着她双眼。
  “还没看出来么?”她声音忽然低下去,垂下眼,一只手搭在他腰带上。
  手指勾住了他的带扣,她勾着,往自己身前轻轻拉了一下。
  抬起眼,眸中敛了一室灯火。
  余下的声音,低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我还想取悦你。”
  为你治伤,每日上药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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