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厉承钧已经汇报完了重点,又转身背对着爷爷继续打磨婴儿床:“虽然我确定我爱您的孙媳,他也爱我,我向他求婚他肯定会点头,但也要给予他尊重对不对?”
  当然是在楚鸣谦点头之后再去申请了。
  现在人已经戴上了他的戒指,厉承钧也安心了,不过是四十天,他等得起。
  厉老爷子听着他的话,有些不赞同地唔了一声。
  他是觉得快点把事情办妥了,回去就让鸣鸣上了家里的族谱,这样宝宝们的出生证明上也不会有哪一栏要空着。
  不过年轻人的事,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了,厉承钧就听他说道:“好吧,你既然已经想好了,爷爷就不多话了,反正不能亏待了鸣鸣。”
  他说完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就转身从花园离开,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琢磨着他们两个结婚,自己作为爷爷该送什么结婚礼物。
  复建室里,楚鸣谦跟老爷在一起,姥爷在做他的复建项目,楚鸣谦也在训练师的指导下做一些舒缓的运动。
  他坐在瑜伽垫上,正在维持着一个姿势,听姥爷叫自己:“乖孙,真的想好要结婚了?”
  刚刚在餐桌上,姥爷笑眯眯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对这事完全没有异议,楚鸣谦暂停了自己的动作,撑着地板转过身来,望着坐在旁边的姥爷:“嗯。”
  老爷子望着自己的长孙,十八岁,到底还是太小了。
  虽说厉家对他们来说是远远超出规格的选择,厉承钧本人也不能只用优秀两个字来形容,但姥爷还是会为楚鸣谦担忧。
  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女儿要嫁给女婿的时候一样。
  刚这么想完,老人就看到外孙蹭到了自己跟前,像小时候一样趴在自己的膝头,仰头望着自己。
  老人抬手抚过他在脑后扎成小揪揪的黑发,由这个动作想起了女儿小时候,也总是这样靠在自己腿上跟自己说话。
  血脉的神奇,基因的延续,哪怕女儿已经不在世上了,她的孩子身上依然有着她的影子。
  楚鸣谦看着姥爷的表情,问道:“姥爷,你是不是想起我妈妈了?”
  “嗯。”老人点了点头。
  楚鸣谦说:“当初妈妈要跟爸爸结婚的时候,你也一样很担心,可是事实证明他们不是过得很好吗?”
  “那怎么一样?”姥爷有些哭笑不得,“你妈妈跟你爸爸只是颜值的差距,论起家世来,身为院长独生女的她还是要比孤身从美国回来的青年学者要强的。”
  现在楚鸣谦跟厉承钧是没有颜值差距,可是出身、背景、经历,年纪,一切都差很多。
  老人忧心得有理由。
  楚鸣谦也知道姥爷在担心什么,稍微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道:“我知道我们家跟厉家差很多,我跟承钧也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我真的想要跟他结婚。这不光是因为有了孩子,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喜欢他,我这辈子还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姥爷忍不住说:“那是因为你这辈子才过了十几年。”
  这见的麦穗才多少?见到这么一个就觉得是全世界最好的了,抓着就认为这是唯一。
  楚鸣谦却说:“再过十几年,二十几年,也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他很懂我,也很尊重我,不会因为我年纪小没他懂得多就把我看作是一个不对等的人。他教会我很多事情,哪怕不结婚,他对我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的人,所以为什么不结婚呢?”
  这样相似的话,在女儿要跟女婿结婚的时候,老人也从她那里听过。
  他看着面前的外孙,感慨着虽然长得不像女儿,但是性子却是很像的。
  就像当年一样,老人收回了后面的话,对着长孙点了点头:“鸣鸣说得对,你想要才是最重要的,姥爷祝福你们。”
  上午十一点,机场,国际航班接机口。
  索菲亚跟路易站在接机的人群最前面,等待着从东欧飞来的国际航班。
  飞机一降落,很快出口就涌出了国际航班的乘客,大概是两个航班一起落地,先出来的是一群普通的乘客,在他们之后出现的才是有着明显奥尔维亚特征的人。
  索菲亚跟路易都站直了身体,看着在这些看上去也像是一群普通游客的奥尔维亚人当中走来的高大老人。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同色的毛毡帽,花白的卷发压在了帽檐下,手上拿着一把手杖,行走间风衣下摆像披风一样在身后摆动。
  他就像分海的摩西,带着他的人民,向着大洋彼岸的陆地走来。
  第95章
  执政官是秘密过来的, 随行人员不多,也没有单独包机。
  因为他出行得毫无征兆,所以这个时间点,国内大多数人都以为他还在行宫里。
  就算有人要找他, 他的近卫队队长也会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
  索菲亚跟路易站在原地, 看着执政官很快来到了面前。
  因为老人现在用的是秘密身份,所以在外界不能对他公开行礼, 两人只能低调地叫了一声“阁下”。
  执政官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走吧。”
  三人并没有在这里多耽搁, 很快就一起离开了机场大厅, 来到了外面准备好的车上。
  黑色的车子看上去平平无奇, 实际上却凝聚了奥尔维亚的科技,专门对付坦克的装甲弹也无法轰破它。
  车子像幽灵一样低调地滑了出去, 特殊的玻璃阻挡了外面的视线,车内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执政官坐在索菲亚跟路易面前,在车子行进的轻微摇晃中问道:“他们在哪里?”
  他苍蓝色的眼眸中蕴藏着光芒,说话的声音犹如大提琴般浑厚,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索菲亚很快就报上了楚鸣谦他们目前所在的坐标:“这是厉家名下的一处产业,三兄妹跟他们的外公目前都住在这里。”
  即便是她,也忍不住感慨厉承钧对少年的大方, 她手下的人查到古堡的时候, 就发现这座加上内部古董藏品、装饰品价值数亿美金的古堡庄园,正在被转到楚鸣谦名下。
  执政官听完之后没有说话,一手握着手杖, 另一手放在膝上,坐在车上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
  路易看着老人的侧脸。
  他跟执政官接触的时间并不如姐姐索菲亚跟他接触的那么多,但不妨碍他像奥尔维亚的所有子民一样,对他们的执政官怀有敬意和深厚感情。
  他昨天跟厉少辰在一起,已经问清了楚鸣谦平日里的作息。
  在车厢里陷入安静的时候,他就开口对执政官说:“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楚鸣谦是在家里的。”
  要求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问知道的人,楚鸣谦的父亲身上有没有那个蝴蝶胎记。
  或者更直接,由执政官自己去看楚鸣谦是不是真的继承了“荷鲁斯之眼”。
  但执政官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温和而感伤地望着路易,却摇了摇头。
  路易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困惑。
  执政官大人不是应该最迫切想要知道,楚家兄妹是不是他的后代吗?为什么到了这里却不直接过去呢?
  “近乡情怯,路易。”执政官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路易从来都不知道执政官也会说这门古老的语言。
  只是这么一句话之后,执政官就又换回了奥尔维亚语,对姐弟俩说道:“在索菲亚告诉我这件事情以后,我就非常迫切地想要见这三个孩子一面。”
  为此,他连夜启程从国内飞了过来,甚至顾不上安排得更周全。
  “可是等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执政官无惧于在他们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他没有自己的孩子,索菲亚跟路易就是他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老人的犹豫,是一位父亲的犹豫。
  还在飞机上,他就接收到了楚廷昀的资料,只不过向来果断的执政官却没有打开那文档。
  这是已经尘封的文档,里面所记载的人已经成了七尺之下的一抔黄土。
  如果这就是他的此生挚爱给他生下的孩子,那么作为至死都没有跟儿子见上一面的父亲,他会感到极度的痛苦。
  而如果最后证明他不是自己的血脉,那么老人所要面临的将是又一次的失望,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找到他们。
  这两种情况,握着手杖的老人不知道自己该期待哪一种。
  “何况我就这样出现,到三个孩子面前去,也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压力。”执政官说,所以哪怕是亲自过来了,他也不打算这样直接到他们面前去。
  “请您放心。”索菲亚完全了解执政官的顾虑,保证道,“我跟路易会去一趟,您就在酒店等我们的消息。”
  “是的。”路易也明白了,点头道,“请您放心。”
  “好。”
  执政官对这两个优秀的继任者微笑,暂时将这样纠结的心情放在了一旁,问起了索菲亚这次展会之行的情况。
  “很成功。”索菲亚说,“效果如我们预期的一样。”
  她说着,看着许久未曾出来走动的执政官,想着今天是展会的第三日。
  如果他们今天就能弄清楚这血脉之谜的话,那么或许回头就可以让楚家兄妹陪着执政官在展会里逛一逛。
  车子开了将近一小时,抵达了酒店。
  执政官在十一层的商务套房低调办理了入住,在等一切安排好以后,三人又像普通的祖孙一样在餐厅里用了午餐,随后索菲亚跟路易才动身去了古堡庄园。
  厉少辰今天一早就从酒店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碰上了坐着车准备去上学的龙凤胎。
  在等到楚鸣谦陪着他姥爷复健完之后,厉少辰就把人带到了娱乐室,兴致勃勃地邀请他跟自己一起打游戏。
  这游戏都是新发售的,路易今天没空陪他打,厉少辰就守着楚鸣谦了。
  基本上,楚鸣谦没怎么玩过电动游戏,可到底是男孩子,一上手就跟厉少辰一起沉迷。
  直到午饭时间,两人才从娱乐室出来,完全是一副玩嗨了的表情。
  厉老爷子看着他们两个,想着这要是长孙在家,肯定不会允许他们两个玩这么久的游戏都不活动。
  不过厉承钧今天上午有事出了门,所以楚鸣谦跟厉少辰才能这么放纵。
  餐桌上,厉老爷子对着小孙子警告道:“中午不准再拉着鸣鸣玩游戏了,不然等你哥回来揍你。”
  “不玩了不玩了。”厉少辰连忙保证,楚鸣谦坐在他旁边也跟着点头,还犯困地揉了揉眼睛。
  姥爷见状忙道:“快吃饭,吃完饭坐一会儿,然后去睡觉。”
  不然就算他们不说,回头厉承钧回来见到楚鸣谦这么没有精神,肯定很快就能发现是他跟厉少辰在一直打游戏。
  显然,不管是对厉少辰来说还是对楚鸣谦来说,“厉承钧”这三个字都是很有威慑力的。
  两人乖乖地吃饭,喝茶,坐了会儿就回房间去睡觉。
  爷爷们看着他们俩上楼,厉老爷子有些得意地对姥爷说:“少辰从小就怕他哥哥,不管让他做什么,只要把他哥的名字一搬出来,他就会乖乖听话。”
  姥爷在旁点头,想着他们家鸣鸣都是从小就很听话,不过他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而且又怀孕,情绪控制肯定是不比平时。
  这样一想,有个能镇住全场的孙婿挺好的,自己这把老骨头就不用为外孙的叛逆期担忧了。
  两个小的都上楼了,楼下就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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