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节

  老三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七月份了。
  要高考嘛,占用教室等因素在,所以连清宁和清远也都放假在家了。
  带回来南边不少时兴的东西,手里这握着手机,连声说又见了世面了。还说跟着周莲去了一次香江等等的见闻感受。
  清宁一边听着,一边诡异的看着自家三伯。
  笑吧!
  高兴吧!
  很快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然后等张婶弄了麻辣小龙虾,摆在跟阳台相通的小院子里的时候,老三笑不出来了。
  林雨桐和四爷回来,把事情尽量委婉的跟老三说了。
  “嫁了?”他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嘴角。
  可不是嫁了吗?
  没想着离婚她离婚了,没想着这么嘎嘣脆的彻底分开吧,她就真的嫁人了。
  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作为男人吧,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嫁人了,这种感觉说不上是美妙吧,但咱还没渣滓到不叫她嫁人。她嫁人当然不需要问自己的意见,但这中间牵扯到孩子的问题。你该明确的站到我面前来,咱把这事说清楚对吧。
  之前还说想孩子,要死要活的连清涓都要去了。好像离了孩子活不了了似的。
  这自己出门几个月的时候,就把她自己个给嫁出去了?
  这都叫什么事?
  清宁心想:清涓一送回去,你就不见了。那边肯定以后你是没拖油瓶了,奔着幸福去了。这不也就找她自己的幸福去了吗?按照老妈跟自己分析的这位前三婶的逻辑和道理,她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孩子在老家扔着呢。老三连夜的走了。
  汽车这个点没了。但是火车有,过路的火车,在小站也停。只要车次多,其实火车也快,两地之间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
  到了县城就好办了,骑着摩托车就往镇上赶。
  俩孩子都在二哥家呢。
  清辉带着清安和清涓在家里看电视,二哥在一边算账,是给果汁厂收购次果的账。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二姐还忙着呢。这个点夜市上的人证多。
  ‘“爸!”清涓一件她爸,先窜起来了,“你上去了?现在才回来?”
  长高了一截,可却黑了。
  老三把闺女抱起来,“李奶奶呢。”
  李奶奶是跟着闺女回来的保姆,以前一直在家里干的。何小婉那想瞧闺女,他叫保姆跟着回来了。
  孩子在二哥二姐这里,肯定是麻烦人家。其实在家里有保姆照看,也不怎么费事的。
  “我妈叫她回去了。说咱家不需要。”清涓低声道。
  可我提前支付了工钱了。
  何小婉肯定把那工钱给要了。要不然人家那边不会这么撒手不管孩子。肯定是以为自家两口子在这里唱双簧呢。提前给工钱给的后悔了。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用熟的人,这现在叫自己到哪再这个叫人放心的人去。
  来不及细想,老二抬头了,“回来了?”
  老三应了一声,一扭脸,看家自家那崽子把脸一撇。他暗自运气,这是自己的种,计较啥呢?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脑袋,结果这小子猛地起身,避开他的手,跟他二伯说,“我跟我二伯娘帮忙去。”说着,就窜出去了。
  老三的手僵在半空,扭身看着还在晃动的窗帘骂了一句:兔崽子!
  清安起身把吊扇开到最大挡,然后默默的坐回去了。
  老三摸了摸清安的头,这小子是真乖,还贴心。看自己回来热的汗流浃背,把风扇的风给调大了。
  他把闺女放下,“看电视去。”
  这才坐过去,还没说话呢,英子端着饭就进来了,“还没吃饭吧。先吃饭。有事跟你二哥说……”放下碗火急火燎的就去忙去了。
  这事都成了既定事实了,再说也说不出个花来。
  老二递了一根烟给老三,沉默了半天才到:“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挣钱!把两个崽子养大。别的,没想过。
  他这么说,老二就点头,计划不如变化快。如今说啥都是白说。
  一根烟抽完了,才又道:“得空了,带点东西,去郑有油那里一趟……”
  啥意思?
  老三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老二用下巴点了点清涓,“她妈走了,孩子急着追她妈,掉水渠里去了……”
  正是灌溉的季节,那水渠里的水都有两米多深。这么一点大的孩子掉下去了……
  “郑有油路过路过,下去把孩子给救上来了……”老二叹了一口气,“何小婉她妈这才把孩子给送来了……”
  感情最开始是放着叫她外婆看着的。
  你得多着急,都不能等到我回来再嫁人。
  老三的脸都黑青一片,知道这事谁也不想的意外,可是要没这事,是不是孩子不会遇险。
  这是万幸。
  本跟郑家那是有深仇大恨的,可如今呢?
  人家救了金家人一命。
  不用问,老二肯定是先登门过了。最艰难的事,二哥都替自己做了。
  老三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没有!
  不光是没有。后来因为抽水灌溉的事,老大跟人起了冲突,作为表兄弟的郑有油还帮了老大跟人家干了一仗。
  恩恩怨怨的,时过境迁了,哪怕是心里都有疙瘩,但也真不必跟仇人似的处着。
  清辉一个人靠在外面的窗户根下,妹妹掉到水里这事,谁也没跟他说过。
  他迷茫了。妈妈说爸爸不是好人,但隐隐约约的闲言碎语的听,别人又都说妈妈不是好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谁是好人?或者谁都不是好人?
  他分不清楚了。
  谁可信?
  爸爸可信?他信不着。心里那根弦永远提溜着,忘不了他再监狱里那几年,人家说的话。那话是咋说的:那就是个该挨枪子的。妈妈跟爸爸吵架的时候怎么说的,她说:你折腾吧!再折腾下去还得进去!到时候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是的!他也许是好的!但要是真的好,为什么还要折腾?再进去了,迟早不是还得被扔下。
  妈妈可信?他之前一直信,也倔强的告诉自己要相信。可是,那些闲言碎语是怎么说的:心狠啊!扔下孩子这就不管了!为了孩子都不该走这一步,还不是只图自己过的舒服。
  是的!要是真的好,为什么非要嫁呢。以前爸爸坐牢的时候,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难道还能比那时候艰难。
  他想不明白。潜意识里又觉得不该想明白。
  跟着爸爸,妈妈说爸爸靠不住。回来跟着妈妈,妈妈又走了。
  能依靠谁?
  谁也不能依靠。
  老三叫清辉:“回家!”
  “哪里的家?”清辉这么问。
  这边的院子不管怎么样,当初都是给了何小婉了。里面她的东西肯定还在,有一天她回来,那就还是她的家。他自己不会去的。
  “回县城。”说着,老三过来揪清辉,“快走。”
  “不去。”清辉噘嘴,“不去!我就在镇上,哪里也不去。”
  “你在镇上?”老三能气死,“你吃风屙屁啊!”
  “我自己能养我自己。”清辉说了,扭头就跑。转脸就不见影子了。
  上哪找去?
  他自己不出来,就是把这片翻出来都未必能找到这崽子。
  怕大夏天的这小子钻到庄稼地里一钻就是一天,老三只得先走了。那庄稼地里,到处都是庄稼,藏个把人容易的很。那青纱帐都能藏千军万马,更何况是一孩子。那不是受罪吗?
  英子说:“行了!我跟你二哥看着呢。你先走吧。孩子脑子转不过弯来,别急……”
  事实上这小子比他老子想想的能干。
  怎么着了呢?
  家里的地该是几亩还是几亩,他把这地承包给他五叔。叫老五种,每年给多少粮食多少钱。有这些,他肯定饿不着。
  平时呢,自己就住小卖铺。两条长凳子就能拼一张床,铺上被褥就睡了。这小铺子赚的钱,足够他自己花销了。
  学生一放假,他那边就关门了。就回院子住,但也没闲着。有吃的有喝的,他一个孩子没愁事,干嘛呢?给来往的司机送茶送水送过去。嘴甜会来事,人又勤快。这边修个车,他就过去递扳手,那边说换机油了,他搁在边上递抹布。
  老二远远的看,也不管。他看出来了,这小子有心眼着呢,这是跟着人家偷师呢。
  老三几乎是天天往镇上跑,远远的看儿子在干嘛呢,确认都好着呢,转身就走。不敢上前的,一上前这小子就溜了。不知道要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喂蚊子。
  英子叫老三给清平捎了东西回去,“这边我跟你二哥盯着呢,好不好的,总不会叫孩子走了岔路。清平那边你帮着看着,跟她说学校补课的话就别来回折腾到路上了。等我跟她爸有时间了去瞧她。”
  钱和东西都捎带去了,她三叔就在楼上住,每天打电话都成的。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开学要初三了,暑假补课,学习开始全面紧张起来。
  这边送走了大包小包的老三,那边就有人问了:“也初三了,快熬出头了。东头老张家的闺女考上中专了,过几天摆酒……”
  英子应了一声:“这可是大喜事。我家清平要是能考上个中专,我也摆席……”
  边上就有人搭话:“张家闺女考上,是从燕儿那求了符了。要不,你也去球球……为什么的,怕啥?”
  英子呵呵笑,“都是有定数的,求啥啥啊。”其实压根就不信。
  可大家的话题迅速转了,从讨论谁家的孩子考上哪里边成了讨论燕儿又给谁家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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