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

  还是周齐鸣惦记着山下的郁浩然,先跟白凉说了声告辞,白凉见他要走,下意识的喊住他,等他回头了,面目不善地警告道:“如果你敢伤害学长的话,不管我们俩有多好的交情,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剧组拍完今天的戏份,赶在天黑前收工,下山时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下雪了,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天空中漂浮着一小片一小片白白的东西。
  z省虽然位于南方,但也不是不可能下雪,何况这雪下得也不大,在北方待久的人再大的雪都见过,不应该为这点稍纵即逝的雪花感到惊喜才对,但可能是此情此景不同往昔,大家都沉浸在收工的喜悦中,所以连带着看到雪都高兴起来。
  白凉却没来由觉得冷,有几片细细的雪落到他的脖子里,冻得他打了个颤,他裹紧身上的大衣,瑟缩着躲进了车的角落。
  上了车,白凉冻僵的手还没被暖气吹得缓过来,就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迫切想跟沈珩聊聊天,仿佛想从沈珩那里找到可以反驳周齐鸣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的信心。
  他以前是很确定沈珩是爱着他的,但是他突然又想不起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沈珩又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毕竟他也见过沈珩处理情妇时的果断,明明那样冷酷的沈珩,真的会爱一个人吗?
  解开手机锁屏,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早上他打开的聊天界面上,但沈珩并没有回复他,这让白凉更加不安了。
  他用僵硬的手指在输入法上敲来敲去,打了很多字又删掉,重重复复好几次,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
  就在他要放下手机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沈珩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四合院的门口。
  白凉的乱糟糟的心又规律地跳动起来,他来不及回复沈珩什么,趴到驾驶座后头催促马兴开快点。
  回到四合院时天完全暗了下来,小雪还在空中慢悠悠地飘着,落地就化成了一小滩水渍,搅不起任何波澜。
  白凉推开院门,前院的厨房里热气腾腾,饭菜香飘了一个院子,白凉不像往日那样兴冲冲地跑进去问今晚吃什么,而是义无反顾地往正厅的方向跑。
  北房亮着灯,这次白凉没等沈珩出来接他,而是直接跑了进去,大呼小叫地喊着沈珩的名字。
  沈珩听到他的声音便起身出去,刚好跟一头冲进来的白凉撞了个满怀,白凉身上都是风雪的寒意,沈珩被他冻了一下,却是下意识将他团团抱进自己温暖的怀里。
  白凉不管不顾地爬到沈珩身上,四肢大大咧咧地缠着沈珩的身体,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然后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满是委屈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沈珩把他的脸摁到自己怀里,闻言笑道:“我看天气预报说你这边要下雪,怕你受不住南方的寒冷,就过来了。”
  白凉听了这话后就安心了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因为周齐鸣没有根据的一句话而怀疑起沈珩对他的感情,就沈珩这样担忧他的程度,就算有一万个人跟白凉说沈珩不爱他,白凉都不会信了。
  他委屈极了,又气自己意志不坚定,只能把这一切都归于天气太冷,他太想沈珩,抽抽搭搭地埋怨道:“这几天真的好冷啊,你要是再不来,我真的会被冷死的。”
  沈珩把他的手放进自己最贴身的那层衣服里面,嘴上笑着说:“这不是来了吗,你个小娇气包。”
  剧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周齐鸣牵着郁浩然的手进来,一眼看到缩在沈珩怀里,像只黏人的猫儿一样的白凉,而沈珩纵容地由着白凉在他身上作妖。
  白凉也注意到了周齐鸣的眼光,他瞥了周齐鸣一下,还在记恨周齐鸣跟他说的那句话,便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躲进沈珩的怀里。
  晚上沈珩伺候白凉洗了澡,两人躺在床上将睡未睡,白凉想起周齐鸣说的话,翻到沈珩身上,从上方盯着沈珩看。
  “你为什么会爱我啊?”白凉突然问道。
  沈珩只当他是在撒娇,便笑着应道:“因为你可爱。”
  白凉红了脸,气呼呼地说:“不是这个回答。”
  沈珩思考了一下,好像答案有点多,又无从说起,可是见白凉一直盯着他看,仿佛真要听一个标准答案,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是你。”
  白凉又偏执地问:“你认为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沈珩想起他母亲留下的日记里面那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话。
  “我把余生的时间都留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老攻又来送温暖了!
  小黏黏:我不是怀疑老东西不爱我,我只是冷得有点意志薄弱,呜呜呜。
  第276章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把四合院的瓦盖屋顶都染上了白。
  这在z省可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了,剧组的人都连连称奇,指导老师也心血来潮, 在正厅里铺了宣纸,又调了笔墨, 在上面写了“瑞雪兆丰年”五个大字。
  副导演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雪,忍不住跟白凉说:“这可是个好征兆, 我们的电影说不定能获得大成功。”
  白凉用指尖从窗框上沾了一点雪,南方的雪比起北方的雪要柔弱,经不起一点点温度, 很快就融化在了白凉手指上, 白凉笑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又因为下雨的缘故,拍摄进度也放慢了, 即使这样也用不了几天就能杀青, 所以大家并不因为天气变冷就怠工,反而更加有干劲了。
  夜里也不知道是谁先在后院挡风的地方烧了一堆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 最后整个剧组的人都过去了,围在院子里烤火,还美名曰举行篝火晚会。
  离火堆一米多远的外边用几根木头围起来,便成为了坐的地方,大家不顾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名牌的衣服, 都一屁股坐在木头上,把手伸向火堆取暖。
  后面有人说这样干烤火没意思,又去前院的厨房里翻来一些土豆芋头番薯,纷纷扔到火灰里埋起来,白凉显得最积极,他手里拿着火钳,不停地翻滚着火灰下面的几个番薯,没一会就闻到了烤番薯的香味。
  没有烤番薯经验的甘大小姐闻到了番薯香甜浓郁的气味,急不可耐地指着火堆说“熟了熟了”,那性急的模样,哪里还有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影子,惹得旁人连连发笑。
  有经验的人就跟她说:“还没熟呢,只是皮被烤焦了才闻到香味,里面的瓢估计还要烤上几分钟才熟。”
  甘菁菁后知后觉自己失了态,脸颊上红彤彤的,好在大家的脸都被火烤得发红,没人看出她的窘迫。
  倒是身价百亿、被沈珩娇惯着的白凉,整个过程都不骄不躁的,连翻红薯的动作都这么游刃有余,副导演见了打趣道:“没想到我们白导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明明往日里有什么吃的,他总是第一个上前。”
  这话引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白凉一点不恼,觉得番薯烤得差不多了,用火钳拨开上面的灰,将下面一个个被烤得灰溜溜的地瓜们挑出来。
  白凉拿起一个地瓜在手里来回翻滚,因为天气太冷,没一会儿就不烫手了,他一边剥着皮一边老神在在地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小时候在寺院修行,冬天里天天跟着典座师傅烤地瓜吃,论手艺我绝对不输专业人士。”
  灰溜溜的皮被白凉剥去,里面金黄色的瓢就露了出来,冒出来的热气带着红薯的香甜,让人忍不住直泛口水。
  别人都以为白凉会迫不及待地咬一口,哪里想到白凉剥完大半个红薯的皮,却是把香喷喷黄橙橙的红薯瓢递到坐在他身边的沈珩嘴边,一脸期待地示意沈珩尝一尝。
  沈珩眼里满满的笑意,低下头凑到白凉手里的红薯那里,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白凉见他吃了自己烤的番薯,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众人都看傻了眼,且不说白凉会先把吃的让给沈珩先吃,就沈珩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这样接地气地吃这种乡民小吃呢?他不应该是只吃山珍海味西餐配红酒的吗?
  还是说因为这是白凉亲手烤的,所以他才放低身段尝一尝呢?
  白凉等沈珩吃得差不多,才把剩下的半个红薯塞进自己嘴里,因为皮没有剥干净,上面的灰沾在他嘴边,嘴角灰不溜秋的,看起来怪滑稽。
  然而他只顾着吃了,压根不理会自己脏兮兮的样子,还是沈珩看不下去,怕他吃到脏东西拉肚子,从助理那里要了一片湿巾给他擦嘴。
  白凉觉得沈珩擦嘴的动作影响到他吃东西,不老实地晃着脑袋不让沈珩给他擦,最后沈珩一把拧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去,白凉才不情不愿地任他擦干净嘴角。
  见大家都看着他们俩,白凉不好意思地从沈珩手里挣脱,咳了一声说:“那什么,红薯都熟了,你们拿来吃啊。”
  大伙哦哦几声,这才反应过来,你一个我一个的分完了刚才烤的番薯芋头土豆。
  难得大家兴致都这么高,加上火堆实在太暖和,谁都没提出要离开,于是地瓜烤了一拨又一拨,柴火添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不知道谁先起哄,让人轮流表演节目助兴。
  甘菁菁今晚实在太高兴了,她做了二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朝尝试这样有趣的烤火活动,心血来潮就自告奋勇给大家跳舞。
  虽然她爸是暴发户,但对于唯一的掌上明珠的教育却很重视,从甘菁菁小的时候就给她请了各种老师报了各种培训班,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不说样样精通,但也都学了个皮毛,用来助兴绰绰有余。她说既然在火边,那就跳一段印度舞吧,随后就真的跳了起来,虽然说身上穿着毛衣长裤,看起来不太专业,但环境条件有限,大家也不苛刻她,等她跳完都鼓起了掌,夸她跳得好。
  甘菁菁激动得脸庞红彤彤的,坐下来后指着郁浩然说:“我这个小配角都表演了节目,接下来我们的男主角不表现一下,说不过去吧。”
  郁浩然原本正趁着别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跳舞的甘菁菁上而偷偷摸摸地跟周齐鸣说悄悄话,这会突然被甘菁菁点名,他慌乱地啊了一声,身形一晃差点往后摔去,幸好周齐鸣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腰,才没让他当众表演个翻筋斗。
  他难得有这么出糗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哄然大笑起来,其中甘菁菁笑得最夸张,一边笑一边捶着自己的大腿,毫无千金大小姐的形象。
  郁浩然被周齐鸣揽在怀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后怕的,还是因为当众被周齐鸣抱在怀里羞的。
  周齐鸣爽朗地笑道:“就小郁这平衡能力,表演就算了吧,我怕他一会直接一头扎进火坑。”
  摄像师起哄道:“这可不行啊老周,你怎么还护短护上了呢,人家菁菁一个女孩子都这么大方地表演了,小郁一个大男生却扭扭捏捏的,不太合适吧?”
  郁浩然因为摄像师这句话而脸红心跳,他和周齐鸣虽然在谈恋爱,但却是没有透露给别人一点点的,这会被不知情的人开了个玩笑,他就心虚得不行,甚至都不敢看周齐鸣的反应。
  周齐鸣却不以为然,大大方方地说:“哎,谁说我们要扭扭捏捏了,既然你们都想看节目,那就我跟小郁合唱一首歌吧。”
  甘菁菁闻言惊讶道:“周老师还会唱歌吗?”
  周齐鸣笑道:“怎么,你们这些小年轻看不起我们这些老男人吗?别看我我只是个演员是吧,但年轻的时候也跟随过潮流,学过几首情歌的,虽然说会唱的歌有点老掉牙了,一会你们可别取笑我们俩。”
  郁浩然在听到周齐鸣说要跟他合唱一首歌的时候就惊得张大了嘴巴,直到周齐鸣说完了他嘴巴都没合上,周齐鸣低头看他,笑着问:“小郁,你觉得怎么样?”
  他呆呆地看着周齐鸣的笑容,感觉灵魂都被周齐鸣深情的眼睛吸走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结结巴巴地说了声好。
  在场的人都激动地鼓起掌来,起哄道:“来一首!来一首!”
  周齐鸣做主选了一首男女合唱的老情歌,好事者还拿出手机为他们搜到了伴奏,让人意外的是这首歌郁浩然也会唱,毕竟这首歌流行的时候,郁浩然顶多才上幼儿园。
  他们俩一唱一和,倒是把情歌唱出了几分韵味,在场的人都被他们默契的歌声吸引,忽略了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
  歌唱完后,摄像师边鼓掌边说道:“可以啊,唱得不错,我都有点怀念年轻的时候了,那会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几个年轻人知道了,没想到小郁却会唱,实在难得。”
  郁浩然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因为周老师的百度百科上面写他最喜欢的歌是这首,我就找来听了好多次,会唱也不奇怪吧。”
  这话声音有点小,但还是有人听到了,思及周齐鸣跟郁浩然在电影中饰演的是一对情人,就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道:“没想到小郁原来这么在意周老师啊,有情况,有情况。”
  郁浩然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忙捂住嘴巴,下意识去看周齐鸣的反应,生怕自己说漏嘴暴露了两人的关系,给周齐鸣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周齐鸣却坦坦荡荡地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跟其他人说道:“这都被你们发现了,其实我跟小郁私下里谈了一个月的恋爱,本来还没打算公布的,没想到……哎。”
  郁浩然听到周齐鸣当众承认他们俩的恋情,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除了自己是心跳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在场的人也被周齐鸣的话吓到了,手里拿着地瓜的也都吓得地瓜都掉了,一时现场鸦雀无声。
  “这这这、情人节都没到呢,就过上愚人节了吗?周老师你这玩笑也开得太早了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抱怨道:“就是,这才一月中旬呢,吓得我番薯逗掉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浪费啊!”
  周齐鸣看他们手忙脚乱的,勾起嘴角说:“这不是玩笑哦,我确实在跟小郁交往,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扫向了郁浩然,郁浩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心里慌得一批,连说话都不会说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周齐鸣身边,小幅度地点头。
  现场一片沸腾:“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天天看着你们,都没发现你们俩的私情,快快快,今晚大家都别睡了,周老师你跟小郁可要跟我们老老实实交代一下过程,不然你们也别想睡觉了。”
  “哎,本来我们还想趁这个机会捉弄一下白导和沈先生的,你们俩怎么这么会抢风头啊。”
  白凉对于周齐鸣突然的坦白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别人都震惊不已的时候,他还忙着吃烤番薯,直到听到有人说想捉弄他跟沈珩,他才回过神,满脸无辜地囔囔道:“你们别想了,快去打听周老师的恋情,我吃完这几个番薯就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开工呢。”
  众人这会注意力都放在周齐鸣和郁浩然身上,哪里有心思理会白凉,白凉这才安心下来,继续吃他的红薯。
  沈珩陪着白凉吃了两三个红薯,见白凉还在吃,忍不住说他:“宝贝,你不要吃这么多,晚上会拉便便的。”
  白凉看他要拿走自己手里的红薯,连忙护住:“哎哎哎,你不要拿走,我吃完这个就不吃了。”
  沈珩无奈地松手,等着他把最后一个红薯吃完,然后把他带回房间洗洗睡。
  那边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要请我们吃糖啊”,白凉又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伸长脖子跟着囔囔道:“对,要请我们吃糖,巧克力糖了解一下!”
  周齐鸣被其他人的闹声吵得哭笑不得,连连应道:“好好好,明天我就让我助理买糖,不过这事我经纪人还不知道,媒体也不知道,还希望各位帮我保密一下,我想亲自宣布。”
  其他人纷纷表示道:“知道了知道了,周老师你就是想亲自给粉丝们喂狗粮,记得给我们买糖塞住我们的嘴,我们才不会到处乱说哦。”
  没几天,电影就杀青了,当天有不少媒体来探班,最后一场戏拍的是二爷出远门做生意,被囚禁在深院的伶哥儿难得清醒,伫立在窗边眺望一方天空的镜头。虽然说没有什么难度,也不需要什么张力的演技,但整个过程看起来特别压抑,拍摄的时候片场除了机器运作时的动静以外,没有任何一点声响,仿佛在看一场悲惨的哑剧。
  探班的媒体站在场外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屏气慑息的,生怕惊扰了片场里的人,直到白凉一声清脆的cut,大家才纷纷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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