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潘夫人点点头……琢磨着,陈王妃胆敢提亲,今儿太后肯定会破财的,无他,送礼感谢自己耳,潘夫人静静的等着……
  陈王妃再度叹了口气,“官家命我照顾吕七娘,我也细细问了,那孩子真不容易……”
  潘夫人道:“生而为人,都不容易。”
  陈王妃点点头,道,“老妇人睿智,唉,这孩子以前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要星星绝不会给月亮的,后来虽然没了爹娘,但吕端吕大人对她们这一房留下的兄妹两人也颇为看顾,虽然没爹娘呵护那么惬意,但也没受太多的委屈,所以这婚事一被抢,她顿时就懵了,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啊……”
  “娇生惯养长大的,吕七娘哪能受这气啊,当时就闹了起来,”陈王妃道,“吕七娘说,没相看上,她认,订亲刚交换庚贴,说认错了人,她也认,可都要成亲了,突然说认错了人,没猫腻才怪!订亲后,她就回家乡备嫁,吕六娘自然是留在京城,谁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当时相看时,吕七娘穿的很鲜艳,而吕六娘因未婚夫刚去世则穿得很素净,吕七娘说,眼瞎才会认为穿得素净的是来相亲的!再不喜欢艳色的人,相亲时也不会一身素的!”陈王妃说到这,道,“老夫人,吕七娘这话也在理,是吧?”
  潘夫人点点头,不发表评论……
  “吕七娘当时就要来京城,要找晏殊说个明白,要给吕六娘两巴掌,”陈王妃道:“可吕端劝住了她,说强扭的瓜不甜,好说歹说,吕七娘才没一怒之下冲往京城,但这口气却没消,结果,没两天就听到下人议论,说因为吕七娘没文采,粗鄙不堪,所以晏殊才瞧不上她的,哎呀,总之,把吕七娘一阵埋汰……”
  “吕七娘自然是更气了,闹到了吕端跟前,吕端处置了几个下人,但也说吕七娘,性子得改改,别一遇事就张牙舞爪的,”陈王妃道,“吕端说的没错,可他也不想想,吕七娘又没经事,哪能那么冷静啊,内宅又没长辈劝导,于是,吕七娘便觉得吕端跟着大家一起欺负自己,冲吕端嚷嚷了起来……说大家都欺负她这个没娘的孩子……”
  陈王妃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来,她冷静了,去给吕端认错,结果偷听到她的嫁妆被挪用了,当时吕端正在书房发火,她也没个心计,一下就炸了,闹着要来汴京,将吕端给气晕了,最后被吕端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去了庄子上,又被下人欺负,”陈王妃道,“她那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冲动了,也不敢私自跑汴京,便给吕端去信,也给在京城的大哥去信,诉说委屈,结果,吕端没回信,吕庆倒来了一封信指责她,不识大体,她猜,给吕端的信大概没送出去,后来觉得吧,吕端也不会给她讨回公道,也懒得想法送信了,她便常常溜出庄子散心,有次在鸡鸣山遇到了小白……”
  潘夫人扬扬眉,“小白让她来敲登闻鼓?”
  陈王妃忙道:“没有,没有,小白以为她要寻短见,说了两句,小白就走了。”
  “喔……”潘夫人拖长了音。
  “后来,吕七娘在边关被人偷了银子,又遇到了小白,”陈王妃道,“小白派人把她送回了庄子上。”
  “喔……”潘夫人这声比较短促。
  “再后来,就是辽国公当上了枢密院副使,”陈王妃道,“吕七娘心眼一下活了,既然没人帮自己,那就自己找回场子来,于是,这回动了脑筋,做了番安排,离开了庄子,朝汴京赶,路途中给衙门上书,请开女子科考……”
  潘夫人看着陈王妃,示意继续……
  “结果等她到了汴京,官家已否了此事,她觉得没了指望,索性敲了登闻鼓。”陈王妃道。
  “喔……”潘夫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觉得吧,身为女子,该帮她一把,”陈王妃道,“可我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想着吕七娘和小白也算有缘,所以便寻到老夫人处……”
  “怎么个帮法?”潘夫人开始挂上冷笑。
  “我是这么想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陈王妃道,“世上女子多艰难,帮得了一个吕七娘,却难帮世上成百上千的吕七娘,所以,还得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潘夫人愣了下,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说来听听?”
  “开女子科考!”陈王妃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让女子靠自己!”
  “这事得找官家……”潘夫人道,提高警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事还得请老夫人帮着出出主意……”陈王妃道。
  潘夫人笑了,“我一内宅妇人,不懂这些,也不管这些……”
  “老夫人说笑话了不是?你看,辽国公上战场,你是允了的,辽国公凯旋归来,封了辽国公,和潘大人爵位一样,潘铠却反而被忽视了,你也是欣喜的,如今,辽国公当了枢密院副使,比潘铠官职高,权位重,你也是赞成的,还有兔儿,日后的成就没准还会在小白之上呢,你对兔儿也是千宠万宠的,老夫人,你就甭瞒我了,你可是实实在在的支持女子站出来的,”陈王妃道,“老夫人,若没你支持,辽国公如今怕也只能在内宅待着呢,你可不能只帮九娘啊,兔儿日后的婆婆可不见得有你这般的见识和胸襟呢……”
  潘夫人……这误会不大美啊……
  对不住,今天的总算赶出来了
  第628章 人心(四)
  “我有三个儿媳,膝下九个小娘子!!只有三儿媳九娘一个人与众不同!”潘夫人用手当扇,给自己降温,“兔儿是三郎和九娘教养的!我怎么就和陈王妃说不通呢?!让她去找杨家去,她愣是缠着我,非要我牵头,我牵什么头?我牵什么头啊?!”
  潘仁美呵呵,拿着本书帮着潘夫人降温:“是夸你这个婆婆深明大义,明事理!”
  潘夫人双手猛朝脸扇风,“少给我戴高帽子!要不是九娘将三郎从辽国带回来,我能让她进潘家门才怪!”
  “咳,咳!”门外传来两声假咳声,潘夫人没好气道:“三郎,你嗓子痒嘛?”
  然后,潘夫人就尴尬了,潘铠往门前一站,身旁还站着个杨九娘!
  就说陈王妃是个搅家精嘛!潘夫人双手停在空中,看向潘仁美……
  潘仁美……“哈哈,哈哈,你们今儿怎么下衙这么早啊?”心中暗想,得给院子里的人强调,来人必须得通报,任何人!必须!、
  潘铠又咳嗽了声,道,“我今天沐休,听说陈王妃来了,就去寻九娘了……”
  “陈王妃来府上,你寻九娘干嘛?!”潘夫人没好气道:“九娘才去衙门,事情还没理顺呢!你这个时候把她叫回来,让衙门的人怎么看她?!”
  “我是担心陈王妃胡搅蛮缠……”潘铠还没解释完,又被潘夫人给打断了,“担心陈王妃胡搅蛮缠,你让你媳妇出面?你还真有脸,要你来干嘛!”
  潘铠……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潘夫人好怄啊,谁让三郎多管闲事了!这下好了,尴尬了吧!只好又瞅向潘仁美……
  潘仁美……“哈哈,哈哈……”心中却想,九娘是少了点圆滑,这时候该你发言啊,矗在那不吭声,又没人表扬你站姿好……“坐,坐,九娘坐……你阿娘正在抱怨陈王妃呢……一起听听……”
  九娘道:“让阿爹阿娘费心了。”找了个椅子坐下。
  潘铠默默的也坐了下去,竖起耳朵,随时准备起立,还好,潘夫人没吭声,潘铠悄悄的松了口气,暗道,日后进爹娘的院子一定要让下人通报……
  潘仁美将陈王妃的来意大致讲了一番,笑道,“你阿娘正生气呢,陈王妃愣是要让你阿娘签名,你阿娘不答应,她还将折子留下了,说明儿再来,可把你阿娘气坏了……”
  九娘道,“我能看看陈王妃留下的折子嘛?”
  潘铠赶紧起身去接折子,潘夫人一看,忍不住又拍胸口,在这间屋子里,难道还要比官职大小嘛?至于这么殷勤嘛?
  潘仁美瞪了潘铠一眼,哎呀,潘家这些年这么的和睦,老妻功不可没啊,该给老妻颁奖……
  九娘赶紧站起,抢着从潘仁美手中接过折子,还悄悄的踩了潘铠一脚……
  潘铠……
  九娘接过折子细细一看,“陈王妃倒是个能人……”
  潘夫人一听就急了,“你可别掺合!”
  九娘将折子递给潘铠,“你看看……”
  潘铠接过后,仔细一看,道:“我不反对。”
  潘夫人气急,“胡闹!”
  潘铠道:“阿娘,小白是我生的,兔儿也是……”
  “枪打出头鸟!”潘夫人道,“这事你们不准掺合!”
  “阿娘,这折子能不能给我,我拿进宫给皇后瞧瞧……”九娘抬头,闻道。
  潘夫人……“随你。”
  等潘铠和九娘拿着折子告辞后,潘仁美来了句,“也许折氏和皇后会签名……”
  潘夫人看向潘仁美,“她们爱出风头,我们还能拦着?”
  潘仁美:“我是说,万一成了呢……”肯定的青史留名啊……
  潘夫人……双手又飞快的扇起来,气死了,气死了……“你觉得我该签名?”
  潘仁美道:“我只是觉得,话不能先说死了……”
  潘夫人怒……“你先怎么不说?”
  “没来得及啊……”潘仁美很无辜。
  潘夫人这个气啊,“我去找九娘!给她说,我要考虑考虑!”
  潘仁美拦住了,“明儿说也是一样的,今天九娘肯定不会进宫的。”
  潘夫人气呼呼道:“你说,这事有几分把握能成?”
  潘仁美想了想,摇头:“官家的心思,猜不透。”
  “你不是一直说官家单纯嘛?”潘夫人不干了,“你一直说福儿让人看不透的!”要不然,兔儿的婚事早相看了!
  潘仁美道:“可官家不按牌理出牌啊……”
  潘夫人气,“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而潘铠则在给九娘解释,“阿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九娘笑道:“我知道,阿娘当初瞧不上我,否则我们也不会在辽国境内先拜堂了……”
  潘铠……“阿娘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九娘笑,“我晓得的,我本来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的,结果阿娘待我很好,我都知道……”
  潘铠……放心了,“这折子别冲动……”
  九娘诧异道,“你不是不反对嘛?”
  潘铠点头,“不反对,不代表我就赞成,”还有弃权一说的,“千百年来的规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大宋如今经不起太多的风浪……”
  九娘想了想,“我还是将折子给八娘看看,让她心中有数。”
  于是,九娘连自家院子都没回,就出府进宫了,潘夫人得了消息后,质问潘仁美,“你不是说她今天肯定不会进宫嘛?!”
  潘仁美……“失误了……”
  潘夫人:“都不知道你打仗怎么打赢的!”
  潘仁美……“所以九娘是枢密院副使啊!”
  潘夫人……“你们爷俩今天是专门来气我的是吧?我,我,我有兔儿!我这就让人给兔儿捎吃的去!”
  潘仁美……昨天才让人捎了一大包啊……
  而折氏则在给杨父说,“六郎那你可得多开导开导,瞧他的样子,很是颓废……”
  杨父道:“嗯……”
  折氏道:“你说,让六郎回乡下待一段时间好不?”
  杨父道:“不急。”
  “要不让潘铠来劝劝他?”折氏还是颇为焦心。
  杨父不高兴了:“让潘铠来劝?怎么劝?潘铠当初被俘,可不是他判断失误,他可是以极少的人马烧了辽军的粮草才被俘的!那时他才多大?后来的几场仗,潘铠哪场打的差了?!平心而论,这枢密院副使怎么也该是潘铠的!官家偏心,咱们可不能心中没数!六郎是咎由自取!这次他遭的不冤!”
  折氏叹气……“那你好好劝劝他……别让他钻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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