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盘查官冲守卫举手示意放行,管事笑眯眯的冲狄青行了一礼后,回到车队,吆喝着,“快点,快点,别耽误后面的时间!”
  如今边关盘查得严密,盘查士兵都是从关内调来的,任期半年,然后就回原驻地,以防监守自盗。
  而且查出了违规携带物品,奖励很丰厚的,所以,盘查得非常仔细,时间很长,拿了公文出关的商队不多,但排的队却非常的长!
  这也是为什么狄青发现车队很快被放行,会出言制止。
  勾起往事的狄青摇摇头,有些事还是尘封藏好,轻轻吁了一口气,拉回思绪。
  踱马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看向穆家车队,穆家布庄啊,幽州城……正想将思绪再度拉回来,狄青突然觉得不对,车队是卖布的,怎么车辙印这么深?“等一下!”狄青大喝一声,又调转了马头,跳下马来。
  盘查官还在附近,忙走近狄青,“大人,车队手续齐全。”
  手续齐全?狄青狐疑的看了眼盘查官,说了两次了,强调这个是因为也发现了不对?
  穆家背后是八王妃,八王妃背后是八王,八王可是实权王爷,谁知道会牵扯到什么,盘查官不敢碰,人之常情……
  狄青心中一凛……
  “大人,有何吩咐?”穆家管事小跑过来,堆着笑。
  “抽查!”狄青言简意赅,却露出一身煞气,就是先皇的车队,为了小雷,也要查!
  “来几个人!”盘查官冲两侧的盘查队员招招手。
  “大人,这是八王妃……”管事的笑容有些尴尬。
  “就是王家奉旨前往上京的车队,该查也得查!”狄青厉色道,王家的重心依旧在南边,但是也负责将大理的货物贩卖到上京,当初小眼睛搞的,如今就延续了下来,但王家并没朝北方扩展,大概是为了避嫌。
  “敢问大人可是盘查官?”管事也没了笑容。
  边关守将并不负责当海关,狄青的确没权限去查。
  而盘查队是直接隶属户部的,严格说来,边关守将也指挥不动。
  “小的这就仔细查查。”盘查官此时开口了,主动配合……
  管事脸铁青……
  很快,狄青就一脸的铁青……
  第597章 僵持(三)
  许是过关一直都过于顺畅,车队并没有在伪装上花什么心思,将面上的布匹一掀开,没费什么功夫,一排排的兵器赫然在目……
  铁一直就是管制物品,开国时就对辽国禁运。而工匠,虽然地位不高,但也是稀缺人才。
  别说辽国了,就是大宋,能工巧匠也不富裕。
  如果说偷运兵器,让狄青愤怒,那么看着车上最新配发的新式兵器,狄青已经出离愤怒了。
  这最新式的兵器也就上个月,狄青他们才领到。
  大家当时还在说,兵器作坊的工匠挺有脑子的,手艺也牛。一个个脸上都灿烂无比,有了这兵器,大家活着回去看媳妇的机会可高了不少。
  按照惯例,南方的禁军运气好,至少要等到后年才能配备,还是小范围的,运气不好,见都见不着新兵器的模样。
  就是京城的禁军,此时怕也没有大规模的分发,自幽云十六州收复后,军需分配都是先紧着边关的。
  而穆家既然已经在向辽国偷运最新兵器了!
  饶是狄青脾气好,此时也恨不得将穆家大门给踢破!
  守城的士兵呼啦一下全部围了过来!一个个眼中皆散发着愤怒的光芒!
  如果说走私一点什么铁锅呀,铁锹呀,铁疙瘩啊,士兵们也就当个八卦传传,吐槽吐槽穆家,吐槽吐槽八王,可这是兵器啊!只要一出了这城门,这兵器对准的就是自己,染的可是自己人的血!
  “这,这……”穆家管家惊慌失措,然后高叫:“有人陷害八王!有人要害八王!”
  这是要朝阴谋论上带么?!就那么明晃晃的放在布匹下,还陷害?重量差那么多,赶车的都是傻子嘛?还陷害?!狄青一脚踹过去,特意避开了心窝,人得留着!
  ……
  户部兵部同时接到急报,火速报给小眼睛,小眼睛气炸了,直接扔了杯子……“大理寺和刑部会同办案!查!这些兵器是怎么到的穆家手里的!”
  穆家委实可恶,可小眼睛并不相信穆家的手能伸到兵部,能有本事拿到这么多的新式兵器?!一件两件倒有可能!
  辽国可真省事啊,连仿制都省了!
  “御史台火速派人去边关,核查兵器损耗!”也有可能是守关大将监守自盗!愤怒的小眼睛脑袋倒是比平时还要转得快些。
  小眼睛盛怒之下,又发了一道指令:“穆家所有人押入大牢!刑部派人去幽州,审!”
  并且下令,在汴京读书的八王妃的弟弟,押入开封府,审!
  然后下令大宗正司的头头冀王找八王妃问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王妃那个蠢货既然不懂这道理,小眼睛不介意让她感受感受!
  “兵器呀!五车的兵器呀!”下班后小眼睛依旧气未平,很是生气的对八娘说:“真当朝廷律法是摆设吗?!“
  “穆家人都没脑子的吗?为了一个长孙,一家子都搭进去,这笔账不会算的吗?做生意的人不会连这个帐都算不清吧?!”八娘听了消息也很震惊,奸细是各为其主,有时对手也会衷心的道身佩服,可内奸真的就是人人喊打了!
  成为内奸的原因各种各样,但总的来说,都逃不过逼和诱!
  而对穆家,明显是逼!
  可是,穆家并不是三口之家啊!长孙并不是命根子啊!一大家子人呢!牵挂不少的!为了救人,也许会做些自以为不要紧的事,但偷运兵器,白痴都知道是大罪,穆家怎么敢如此铤而走险?
  当初小眼睛去辽国都问赵匡义要毒酒的,因为明白一人之命哪能和一国之利相提并论!
  而穆老爷若分不清长孙之命和穆家一命孰轻孰重,是怎么经营两家布店的?
  八娘觉得有蹊跷,“如果是小雷或福儿被人掳去,你会像穆家那样不管不顾嘛?”
  小眼睛赶紧呸了一声,“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话千万不要乱说,千万不要乱说……”
  这态度是有多不敢面对啊,而不敢面对恰恰也暗示了取舍啊……
  “穆家不对劲!”八娘沉思着,“我见见八王妃!”
  “穆家原本就是奸细?!”小眼睛回过味来,拍着脑袋:“不会吧?”
  “那怎么解释?”八娘反问。
  小眼睛急了,当即就要派人去通知八王注意安全!“哎呀,我还让老四去问穆氏话呢!老四和老八可别出什么事!”急得要派兵前往,被八娘拦住了,“穆氏不傻,和穆家刻意保持距离呢,再说了,外院是老八自己管的,王府应该安全。”
  而冀王已到了八王府,看着脸色欠佳的八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改日我陪你去烧烧香。”老八这运道,让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八王道:“宣旨吧。”说完就要跪下,冀王拦住了:“官家让我问问你媳妇,”顿了顿,冀王道:“你别担心,我也就走个过场,出嫁女对娘家的事哪能知道那么清楚。”
  八王道:“四哥,我想在场。”
  冀王点头,小眼睛又没交代要避开老八。
  很快八王妃就被请了来,眼睛红肿着,面色苍白。
  冀王温和的问了些问题,大约花了半个时辰,然后对八王妃道:“官家仁厚,你且放宽心……”
  然后又安慰八王:“八弟,你也别着急上火,事既然已出了,气也没用,身子要紧。”
  “四哥,”一直安静旁听的八王开口了:“我有几句话要问穆氏……”
  八王妃身子一颤,穆氏……
  本已想告辞的冀王只好坐端,唉,老八大概是想表忠心吧?自家兄弟,得帮啊……
  已经在琢磨给小眼睛汇报时如何将老八说得凄惨无比,如何失魂落魄……
  虽然小眼睛相信老八,可朝臣们可不是小眼睛啊……
  “辽军败退时,穆家为什么没跟着走?”八王没看八王妃,低头看着茶盖。
  八王妃肩膀微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八王猛的抬头,盯着八王妃……
  冀王不明所以,这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是我不值得信任,”八王的声音中有一丝疲惫,“还是你从来就没过要白头偕老?或者一开始就是个局?”
  八王妃一下哭出了声,跪在了地上:“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那是怎样呢?”八王看着八王妃,“我在听……”
  本以为今天能补更的,结果……
  第598章 僵持(四)
  一听说穆家私运新式兵器,八王就有了猜测。
  再冷静的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能马上就缓过气来面对的。
  八王在书房静坐良久,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难过,却依旧是不想见八王妃。
  前天晚上才长谈了的,是自己还不够开诚布公嘛?
  八王只觉身心疲惫……
  今天不论是穆家的消息传来,还是小舅子被押进牢房,八王都没见八王妃……
  见了又如何?
  可旁听了冀王的问话,听着穆氏满是无辜的应答,八王只觉得心已彻底凉透,人虽就在眼前,却好似远在天边。
  于是,八王开口了,其实,无论穆氏此时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穆氏伏地恸哭……
  八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冀王想劝,却觉得无处下手,只好尴尬的坐着……
  “就让我听你哭嘛?”见穆氏只哭不言,八王冷冷的开了口。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穆氏哽咽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八王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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