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这根簪子,我虽然戴过一段时间, 倒也还好。”贾惜春从头上拿下一根玉簪子递给邢岫烟,“如今,便送给你吧。”
  贾惜春是带了一些东西过来,但也不多, 打赏一下丫鬟奴仆的,其他的就是送给荣国府的主子们的。对上邢岫烟, 贾惜春也不知道送对方什么好, 倒不如送她自己戴过的玉簪子,对方出去的时候也可以戴一戴。
  有的人瞧见贾惜春戴过那根玉簪子,要是见着邢岫烟戴着,也不敢多嫌弃邢岫烟。
  “多谢郡主。”邢岫烟道,她不嫌弃这根玉簪子,郡主戴着的簪子又怎么可能是便宜货, 她买不起,而且这是郡主送的,意义也不同。
  “送人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送给丫鬟呢。”史湘云从院子外头走进来,见着贾惜春的动作,便开口,“又不是什么长辈,哪里有这么送东西的,当时传家宝吗?”
  王熙凤见着史湘云就不开心,因为还是正月,宴请了其他姐妹,不让史湘云过来倒也不好。
  “这东西又不是送给你的。”林黛玉听到史湘云的话就不高兴了,泰安妹妹的玉簪子甚是值钱,若是旁人戴了郡主送的东西,别人自然也会高看她一等。泰安妹妹送给邢岫烟戴过的玉簪子,这也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到了史湘云这边就变成送旧的,不该送的,林黛玉哪里可能任由史湘云这么说。
  “跟郡主走近,能去女部,恭喜啊。”史湘云转头看向林黛玉,“都说林家是清贵人家,你……”
  “湘云妹妹!”王熙凤打断史湘云的话,这位又开始作了!
  王熙凤受不了史湘云这样的,总是这么得罪人,自家姐妹都被她得罪了,她以后打算靠谁啊?
  女子嫁人得靠娘家,娘家要是靠不住,还得靠姐妹,而史湘云这种做法,分明就是得罪这些姐妹。王熙凤认为史湘云真真是不够聪明,自己也是父母双亡,知道没有父母的日子有多么不好过,可即便再不好过,也得明白怎么过下去。
  这个史湘云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根本就不管那些事情。
  王熙凤心想对方这样是没救了,就等着日后嫁人,在夫家受了苦再说吧,估计这些姐妹得罪她在夫家受苦,也不大可能出手帮助她,多半都认为是她自己作的。
  “老祖宗那边先前还念叨你呢。”王熙凤笑着道,“让平儿送你过去吧。”
  史湘云皱眉,“表嫂不喜欢我待在这边便直说,我自己走就是。”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很想摇着对方的肩膀,跟对方说:求求你别这么直接,这让大家都没脸。
  在座的就没几个喜欢史湘云的,二房过来的贾探春也非常震惊,心想史湘云在做什么呢,怎么说话都不经大脑思考,别说她们是姐妹。这里头有人跟史湘云不是亲戚,说话还是得注意一些。
  “不用平儿送,我送送你,可以了吧。”王熙凤笑着起身,若是史湘云是她的亲妹妹,她一巴掌就打过去了,哪里还会跟她说这么多话。
  史家的宅子还在呢,真想直接把史湘云送到史家的宅子,偏偏不可以。他们还得防着史湘云自己搬回史家,要是真让她自己搬回去,估计又有流言蜚语,说荣国府待她不好。
  最终,王熙凤送史湘云去荣庆堂那边,还陪着史湘云坐在贾老夫人的面前。
  贾老夫人一看到王熙凤和史湘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估计是史湘云在那些姐妹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被王熙凤阻拦了。为了防止史湘云再闹腾,王熙凤干脆就带着人来她这边。
  “正好我一个人闷着,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贾老夫人道,心想还是别让史湘云过去瞎折腾了。
  有了贾老夫人的话后,王熙凤松一口气,就怕老太太还让她带着史湘云过去,那么大家就别待在一处了,直接各回各家。
  史湘云在贾老夫人的面前倒是不敢再说贾惜春和林黛玉了,老太太之前就已经不满意她,她哪里还敢撞枪口,因为老太太会给她脸色瞧,会说她的不是。她有时候就想直接搬回史家,却又不敢一个人住在史家,她手中没有那么多银钱,总不能现在就挪用嫁妆吧。
  她现在住在荣国府每个月有份例,开支也少,倒是不用花那么多银钱,甚至过得比在史家的时候还好一些。
  在史湘云离开之后,贾惜春、贾迎春等人倒是说说笑笑。一旁的邢岫烟也算明白了,贾迎春的这些姐妹,就属史湘云最难相处,嘴巴总喜欢说不好听的话,而泰安郡主这些人倒是没说她什么,还一一给她送了些东西。
  不是邢岫烟贪图这些人的东西,而是她感觉到这些人的眼中没有对她的轻视,仿佛她跟她们一样。
  其实就算泰安郡主她们没有正眼瞧她,邢岫烟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身份没有那么高。因此,在这些人和颜悦色地对她时,她变得这些人都极为不错。
  在宴会时,邢岫烟也能说几句话,若是她没说话,也有人问问她,而不是一直都忽略她。
  “邢姑娘读过书,十分不错。”当宴会散了之时,贾惜春还道,“女子是该读一些书。”
  总体来说,林黛玉、贾惜春等人对邢岫烟的印象都极好,虽然说她们宴客的时候,很大概率不请邢岫烟,但也记着她了。
  贾惜春这样身份的人,宴客也是宴请身份跟她差不多的,要是邢岫烟过去,身份最低,反而不容易自处。若是请她时,估计也就是请贾迎春这些自家姐妹时,宴请邢岫烟的次数自然少。
  大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见面说说话还好,要说更多的,那就难了。
  当宴会结束之时,平儿来报王熙凤,王熙凤还坐在荣庆堂,就是防着史湘云内心不爽,又跑过去闹腾。
  “还说要跟她们说说话呢,瞧我,都坐在老祖宗这边了。”王熙凤笑着道,潜台词却是:老祖宗,都是因为怕史湘云碍事,我就只能在这边盯着,一直盯到那些人走了。
  贾老夫人自然明白王熙凤的意思,瞥了一眼史湘云,她对这个侄孙女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侄孙女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个麻烦的存在,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愿意娶史湘云这样的女子。
  史湘云听到王熙凤的话,内心更加不快,这些人就怕自己过去,才要把自己压在荣庆堂这边。
  “有事情就去处理吧,也别在我这边。”贾老夫人道,再看看史湘云,“你也回去,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史湘云离开之前,白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不在意,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对方要是再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不喜,那就太假了。
  等王熙凤和史湘云离开,贾老夫人忍不住对鸳鸯感慨,“你瞧瞧,真是作孽啊。”
  她就不应该答应史家,让史湘云待在荣国府。可是她不答应,史湘云的叔叔婶婶也不可能带着她走,极有可能就随意给她定一门亲事,就算没把史湘云扔到其他人家,也会让她的未婚夫家看着她一点。
  急急忙忙订的亲事又怎么可能好呢,况且史湘云是父母双亡的贵女,那些权贵哪里愿意娶这样到处得罪人的女子进门。
  贾老夫人不忍心,才让史湘云进的荣国府。
  “您看着给史家姑娘订一门亲事就是。”鸳鸯开口,作为贾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她约莫知道老太太的想法,老太太也不想一直留着史湘云。为了能在史湘云及笄之后就把人嫁出去,那就得早早为她先定下亲事。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贾老夫人感慨,“就她这个性子,怎么订,要是让凤丫头帮着看,怕是她不乐意。”
  “少奶奶看是会看,就是怕那位不高兴。”鸳鸯有眼色,瞧得出府上的人都不喜欢史湘云,少奶奶必定不愿意帮着史湘云相看亲事,但是老太太吩咐,少奶奶也会去做就是。
  就怕等到后面,少奶奶给看好了,史湘云倒是不满了,鸳鸯认为后面极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贾老夫人也认为如此,所以她才没有说让王熙凤瞧一瞧,要是跟史湘云商量这一件事情吧,只怕又不好商量。这上不上下不下的,贾老夫人很是头疼,要是找官媒,不帮史湘云做其他的,这个侄孙女估计也会不高兴,不管怎么做,她都会不高兴。
  因为从小就没有父母,史湘云看似把什么话都说出来,实则就是她敏感,觉得别人对她不好,就直接开口,觉得这么说了之后,别人都不敢伤害她。她也不去管她说的那些话是对的还是错的,反正她是孤女,怕什么。
  史湘云回去院子之后,忍不住发脾气,用力拽着绣帕,却又不敢砸东西。她在史家就不敢乱砸东西,因为她的叔叔婶婶不可能随便给她补东西。她现在住在荣国府,用的又是荣国府的,自然就更不敢砸,就只能撕扯着绣帕。
  “姑娘。”婆子见史湘云如此,忙道,“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那些人本就是如此,您何必去跟她们计较呢。”
  “是啊,有泰安郡主在,她们如何可能多瞧姑娘一眼。”又一名丫鬟道。
  史湘云身边的这些人最会说这些话,因为她们知道她们家的姑娘喜欢听这样的话,会认为是别人身份高,她才被小瞧的,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安慰。
  回到威烈将军府的贾惜春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最近的天气还是有点冷,得多穿两件衣服,跟周遭的人一样保暖。修为高,抗冻能力强,但还是得像一个普通人啊。
  “去看看胖胖和白白吧。”贾惜春带着大胖橘和大白兔一块儿到威烈将军府过年,想着贾宝玉搬出荣国府之后,她也搬出威烈将军府,大胖橘和大白兔也就不能再去小门那边蹭吃的。
  大胖橘和大白兔前几天还跑到小门那边去,估计以为它们跑到那边去,就能有吃的吧。它们的记忆力还不错,还记得以前就在小门从贾宝玉那边获得过吃的。
  有了小鱼干和青草,大胖橘和大白兔就能乖乖地,也不去找主人。主人在哪里,重要么,显然不重要啊,它们有吃的就够了,主人不见了,那一定是主人不想带着它们。
  大胖橘和大白兔不是粘人的宠物,在贾惜春没有带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也不闹腾。
  “泰安,想你了,想你了。”就在贾惜春看地上的大胖橘和大白兔之后,飞在空中的鹦鹉又叫了。
  贾惜春抬头看这只戏精鹦鹉,这只鹦鹉总是会说各种的话,还会讨好人。这样的话,在她亲娘张老夫人面前,还变成‘泰安想你了’,就是想娘了。毕竟鹦鹉说话就是断断续续的,听的人可以把这些话连在一起,也可以分开听。
  在贾惜春的耳朵里,这只鹦鹉说的就是:泰安,想你了。
  嗯,换成谢大佬的语气:泰安,想你了。
  这一换,没有违和感啊,贾惜春心想自己可能中了谢大佬的毒,才会总是这么想。
  “吃吧。”贾惜春拿了一些米粒喂鹦鹉,“少说话,多吃点。”
  “泰安呀。”鹦鹉道,“让我如何不想你。”
  “……”你这只鹦鹉就是戏多,让你吃东西,还这么多话,贾惜春感慨。
  荣国府,贾迎春拉着邢岫烟的手,两个人坐在屋子里,倒是没有再待在外面院子里。
  “今儿,你也瞧见了,她们都还不错,都挺好相处的。”贾迎春挺喜欢邢岫烟的,对方读过不少书,也能跟她聊到一块儿。对方是嫡母的亲戚,贾迎春自然也待邢岫烟好些,“至于那个史湘云,莫要去管她,她成天就觉得别人欠了她的,就该对她好。”
  在史湘云住到荣国府之后,贾迎春就不大喜欢她,这一位说的话总是传出来。有一次,她跟史湘云坐一处,史湘云还说她的亲事不大好,说不是一母同胞的,就没有那么用心。
  贾迎春:……
  若不是怕史湘云闹腾起来,贾迎春非常说对方的不是。自己不是嫡女,是记名嫡女,在外头的人眼中,她依旧是庶女,她的嫡母是填房,贾迎春都明白,能定下现在这门亲事,她已经十分满足,不认为有多不好。
  不过就是未婚夫原本是庶长子,然后过继给他二叔,以后要多照顾几个姐妹,这也没什么。贾迎春心想自己若是嫁过去,也就没有那么多妯娌,不用担心妯娌问题,因为那些大姑子小姑子日后也要依靠她夫君,估计也不会太难相处,毕竟那些大姑子小姑子都要外嫁的。
  贾迎春听史湘云的话,就觉得对方在挑拨离间,如何能欢喜,自那以后,就越发不喜欢跟史湘云接触。
  这人啊,还是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认为自己高高在上,认为自己就应该得到最好的。实际上,别人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中。
  就好比史湘云,一个父母双亡的贵女,表面是贵女,却没有几个人把她当成贵女看待。
  贾迎春认为邢岫烟比史湘云好多了,学识也不错,就是出身差了。
  “郡主她们确实不错。”邢岫烟点点头。
  “她们送你的东西,你就收着,你也不用想着回什么礼。”贾迎春道,“她们不缺这些,若要送,送些你自制的花茶便好。我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她们,回礼也就是回个心意。”
  贾迎春早就明白了,她这些姐妹也没想着她能回什么贵重的礼,她们送那些东西给她,也是希望她能多攒一点东西,日后也能当嫁妆带出去。以她的身份,府上也不可能出很多银钱给她置办嫁妆,平时积攒的一些东西添进去也好看一些。
  邢岫烟的情况比贾迎春的更加糟糕,邢家本身就没有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上京投靠邢夫人。贾迎春跟邢岫烟说这些,就是不想对方想着如何回礼,再说了,林黛玉和贾迎春跟邢岫烟又没亲,她们宴请邢岫烟的概率太低,但也不是没有。
  就算没宴请,要是她贾迎春有帖子,倒是也可以带邢岫烟一块儿出去,她嫂子王熙凤也能带。毕竟邢岫烟到这个年纪了,到时候也得说亲。
  “记下了。”邢岫烟应声,心里也清楚自己没有好东西送,正如贾迎春说的,自己做些花茶便可。像泰安郡主这等身份的人,也没想着别人送她什么好东西,送一些花茶,对方也不会说什么。
  她看得出泰安郡主和林黛玉是真的好,眼神清澈,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她们。这让邢岫烟想到了她在寺庙里见到的妙玉,不过妙玉看上去清冷许多,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此时,妙玉已经在京中住了几年,她原本是京城住在寺庙里的,可住的长久了,又因没有真正梯度出家。到最后,干脆带着丫鬟婆子在京城中买了宅子住下,她到底是年轻姑娘,多有不便,平日极少出去,只让丫鬟婆子出去买东西。
  第152章 失宠嫔妃
  妙龄少女单独居住在京城, 不算是一件非常安全的事情, 要是夜晚有人闯了进去,很容易就被毁了清白。妙语买的宅子在相对比较繁华一点的地方, 又不是太繁华,也没在那等偏僻的角落。
  来到京城多年, 妙玉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跟以往一样多读书, 一直待在屋里头。就是女部科考的时候, 妙玉都没有关注,她仿佛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一般。
  像她这样,极少出去, 在京城有没有什么亲戚的人,便没有多少人去管她。左邻右舍也不可能去多去想,谁一直去管隔壁到底是谁啊。宅子那么大,住的人多, 他们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
  妙玉就这么住着,到目前为止倒是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前些日子, 有人瞧见了妙玉, 又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边都没有男主子进出,便想着是不是只有姑娘家。
  还有人让媒婆上门提亲的,这就导致妙玉的生活没有往日的平静。妙玉这等人,又怎么可能随意嫁人呢,自是把那些媒婆都拒之门外。可一个女子单独住, 哪里有那么好的,就算没有地痞过来找麻烦,也有流言蜚语。
  若不是隔壁两家的住户还有点能耐,估计就有恶霸强行上门提亲了。好在这是京城的地界,邻居稍微能耐一点,那些人也不敢乱动。可是再能耐也只是震慑那些混混,要是真遇上强势的,妙玉等人也无法。
  妙玉的事情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毕竟没有那么多人贪图她的美色,也没有那么多人贪图她的钱财。
  贾惜春倒是听过妙玉的一些事情,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不是圣人,没有必要去搭救红楼里的每一个女子。稍微让巡逻的人多看顾着一点,别让妙玉被什么贼人抢了去就好。
  这是京城,不是荒郊野外,只要妙玉别瞎跑出去,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这个皇帝还是比较英明,京城以及附近还挺安全的。
  元宵节这一天,谢长云来找贾惜春,两个人一块儿去看花灯。
  贾惜春在威烈将军府过完元宵节,就打算回郡主府,没打算在威烈将军府多待。因此,她出门之前就跟张老夫人说了,她晚点直接回郡主府,就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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