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他兴许是将才

  “臣以为不可!武官读书甚少,若决断九边之事,岂不祸害朝廷?”
  这正是秦紘担忧的原因之一。
  武官从小习武,只读兵书,甚至连兵书也不读,直接领兵打仗。
  若让他们来决定朝中大事,非大乱不可。
  刘健几人颔首,除儒将外,诸如英国公和保国公等人,学问和才能,比不上六部大臣。
  尤其是保国公朱晖,十六岁随父行军,哪里有空暇读书?
  严成锦却陷入沉思。
  文官没领兵打过仗,又如何决断战场之事?
  大明对于武将,没有太明确的定义。
  文官能打仗,太监也能打仗,但是武将和太监,却不能转化成文官,文官只能通过科举取士。
  文官们恐慌,是出于害怕失去对军队的掌控。
  侵害了整个文官团体的利益,可以料到会举朝反对。
  武将权势过大,会形成威胁,但文官团体过于强大好吗?也不好。
  诸如严嵩、徐阶甚至东林党,权势足以左右朝廷,从明亡可见,同样是弊政。
  朱棣和李世民以武夺天下,武将在朝中有地位,文臣在朝中亦有地位,天下大盛。
  只有以文抑武,以武制文,相互制衡,才利于大明朝廷的发展。
  这是第三层想法,严成锦还不能暴露:“秦大人多虑了,本官未曾考虑那么远。
  只想设立武子监,以解朝廷无将可用的燃眉之急。
  文武平等,乃是指同品轶的文官和武官相见,不必行礼,九边仍归兵部掌控。
  且武子监由兵部管辖,秦大人,你多虑了。”
  后世,分析明亡的书成千上万,严成锦自然比刘健等人看得更远。
  李东阳几人沉思,这小子说的话能信吗?
  弘治皇帝疑惑的目光投向刘健,刘公,该你来断了?
  刘建沉默不语,朝中确实无年轻良将可用,不论文武如何平衡,内阁始终是替陛下票拟的衙门。
  严成锦分别看了眼李东阳和王华,两人抱着芴牌,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他思索片刻,从袖口中掏出另一手准备:”陛下请看,这是臣立下的令状,臣只行监察之责,绝不干涉兵部之事。”
  弘治皇帝打开令状看了眼。
  霎时,面色狠狠抽搐一下:“你立下的令状,为何受罪人是你爹?”
  严成锦讳莫如深地道:“子不教父之过。”
  弘治皇帝面色难看,却觉得有理,突然想起了那孽子……此子应该不是在说朕吧。
  萧敬将严成锦的令状传下去,顺带偷偷看了眼。
  好家伙,写得跟弹章似的,花了不少功夫吧?
  秦纮轻哼一声:“你真的只想设立武子监?”
  “陛下面前,本官从不做欺君之事。”
  你分明是胆子小,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李东阳看向别处,犹豫附不附议。
  弘治皇帝看向严成锦,迟疑不定:“武学府可替朝廷选拔将才?”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不论有无这条先例,只要对朝廷有利,能实现盛世大治,就是良策。
  严成锦抱手躬身:“臣有三成把握。”
  三成加上两成就是五成,不低了,弘治皇帝陷入衡量中:“依严卿家所言,工部重修永昌寺为武子监衙门。”
  永昌寺,是成化皇帝为妖僧继晓建造的寺庙,驱逐百姓几十户,耗费糜费四十多万两。
  弘治皇帝斩杀继晓后,这座恢宏的寺庙便闲置着,在西市,严成锦上下朝时,常能看到。
  韩文沉眉:“新增官制乃长久之策,耗费糜费巨大,若选不出官制,你该当何罪?”
  谏言改制,要付出代价,若都不责罚,朝廷的银子不就白花了。
  “本官愿辞去都御史。”严成锦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本官同意,陛下也不同意,除非,天下还有像本官这样见钱不捡的人。
  百官一阵窃喜,这可是你说的。
  弘治皇帝却板着个脸:“严卿家不可胡说。”
  刘健蹙眉道:“武子监祭酒由谁来担任?”
  秦竑想了想,九边事务众多,不能兼任,就从五军都督府中选人。
  严成锦道:“王守仁正北上抵御鞑靼,若能大胜,不如就让他来任武子监祭酒。”
  武子监是像国子监那样的衙门,需要五品以上大臣担任。
  王守仁最喜欢讲学,又懂兵法,由他来出任最好不过。
  王华眸中放光,当了武子监祭酒,就不必离京了。
  刘健几人点头,能大胜鞑靼,证明王守仁有将才。
  散朝后,工部召集坊间的匠人,重新修缮西市的永昌寺,运来青石,铺成校场。
  朝廷的政令传出,凡将门之后,勋贵子弟以及翰林,皆可入武子监学习武略。
  坊间百姓听闻消息,并不惊讶,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消息,他们才不关注。
  王越为武子监教授,代为掌管招生纳新。
  五日后,严成锦带着韩文上门:“王大人应当知道韩千户,日后,韩千户就是武子监的监生。”
  韩文抱拳朝王越作揖,将门出身,没有谁没听说过王越,赫赫有名的军神。
  “属下,见过王大人。”
  王越愁着脸,摇头:“不如王伯安那小子,难成大将。”
  韩文脸色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常年练习枪法刀剑,对读书确实一窍不通:“属下……不服!”
  “他是武子监祭酒,你不服也无用。”
  严成锦转而道:“韩文为韩雍之后,王大人就勉为其难,或许有奇迹也说不定。”
  王越叹息一声。
  开设武子监,应该有无数公门之后来报名才对,可等了几日,却不见有人来。
  “贤侄啊,加上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才三个人,还能办下去吗?”
  严成锦摇摇头:“将不在多,而在于精,本官再给你找一人。”
  坐上轿子,从西市来到成贤街,梁家的府邸。
  门子打开门,看他穿着红色官衣,忙不迭去禀报。
  很快,就出门来请:“严大人,老爷请您入府。”
  宽府大宅,堪比陛下赐给李东阳那座五进五出的豪府。
  正堂前的庭院,就有三十余步,供着山水。
  “爹,我不想当锦衣卫,孩儿想在府中混吃等死,你别管我了。”
  “滚到后堂去!丢人现眼,被严成锦听了去,说不定要弹劾你!”
  严成锦看向正堂,梁储骂骂咧咧后,端坐在堂上,等他到来。
  “你来找老夫做什么?”
  “武子监缺人,本官想请令公子,去充个数。”
  梁储皱着眉头,气急败坏差点拍案而起:“你当我儿生下来是给你充数的不成?!”
  严成锦正色道:“梁公不必动怒,武子监是教导良将的地方,令公子当了锦衣卫千户,这辈子只能为武官,何不让王越试试,兴许是将才也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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