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桑瑜掀被下床跑到门口,贴着门板细听,果然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她揪揪头发,皱着脸摸摸跟上来的蓝钦,紧急支招,“你先别动,我去引开妈妈,你趁机回房间假装刚醒,应该不会被发现。”
  说完她挤出房门,清清嗓子,强装淡定地溜进厨房,笑嘻嘻抱住徐静娴的手臂,“妈,我睡过头了,你去歇着,我做早饭。”
  “我已经做好了,”徐静娴在她脸上捏一下,余光朝她后面瞄瞄,眼角跳着,不太自然地小声问,“钦钦没跟你一起?”
  桑瑜心一跳,纯洁表示,“我……还没去他房间看。”
  徐静娴从昨晚就开始忍,到现在实在忍不下去了,犯愁地戳戳她额角,“说谎之前,记得把脖子上的印子挡一挡!”
  桑瑜眨两下眼,反应过来妈妈的意思,在原地石化几秒,飞奔到镜子前一照。
  好得很。
  白净颈侧和锁骨上,深深浅浅的暧昧红痕,被黑头发半遮半掩,颜色反差衬得格外缠绵,比全露出来更要冲击眼球。
  桑瑜捂住眼,记起蓝钦吮着她时的动情,脸红到爆炸,光看这印记,那必须战况激烈说都说不清。
  “妈——”她担心徐静娴接受不了,拖长音试图解释,“我们还没——”
  话没等说完,卧室门打开,蓝钦穿戴整齐,迎着两道目光坦然走出来,上前揽过桑瑜的腰,把一张写好的纸郑重交给徐静娴。
  桑瑜有点紧张,暗中扯扯他的袖口,“钦钦你写什么?”
  徐静娴忙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展开,蓝钦清隽有力的字透过纸背,只写着一行,“阿姨,我虽然缺点很多,但会用全部爱她,你放心。”
  蓝钦抚了抚桑瑜的背安慰,自己却低下眼眸,盖住低黯和不安。
  小鱼妈妈误会了,那就误会下去,他不想澄清。
  哪怕他诸多不好,也希望得到家长的首肯,名正言顺拥有她。
  “你这孩子,哪有什么缺点,”徐静娴莫名眼眶一酸,珍重地叠起纸收好,叹笑,“只要你别介意我们家……”
  她及时打住,摇摇头,“不说了,阿姨做了早饭,快坐下吃。”
  蓝钦攥了攥手,抿紧唇,头垂更低。
  怎么办……他吃不下别人做的东西,阿姨说的第一件事他就达不到。
  蓝钦悄悄摇晃桑瑜的手求助。
  桑瑜忍笑,斜眼瞧他,刚才一鼓作气坐实关系的势头哪去啦?又变成无辜可怜还吃不进食的大猫咪。
  她顺顺大猫咪的毛,推他去沙发上坐,自己进厨房贴在徐静娴耳边,把他身体的情况简单讲述。
  蓝钦坐立难安挺着背,迎上徐静娴惊诧的眼睛,手背筋络隐隐绷起,没过几秒,他就意外看到那些惊诧转为伤感,带着他从未感受过的,长辈的温热慈爱。
  这种慈爱太陌生,他紧张得睫毛微颤,坐不住了,起身去卫生间找到拖把,挽起衣袖洗干净,认真擦地,不太敢关注厨房的动静。
  桑瑜跟妈妈讲完,犹如回顾了一边蓝钦的经历,心口酸疼地一回头,英俊大猫咪竟然已经把客厅地面擦完,身姿笔挺拎着拖把要去卧室。
  徐静娴努力消化巨大信息量,跟着女儿目光望过去,吓了一跳,她的本能反应比什么都快,急忙追到蓝钦旁边抢下拖把,“大清早没吃饭怎么能做这些,当心饿坏了!快坐下,等小鱼给你做好,咱们一起吃。”
  蓝钦没活可干了,趁徐静娴不注意的空隙,快步冲进厨房,拉上门从背后抱住忙碌的桑瑜,连连吻她耳尖。
  桑瑜一点也不诚恳地挣了挣,软声问:“干嘛?饿啦?”
  蓝钦闭住眼。
  妈妈不嫌弃他的身体,愿意让女儿跟他。
  桑瑜懂他想什么,侧头回吻,蹭蹭他的脸,轻轻说:“钦钦,你有多好,你根本不知道。”
  饭后,蓝钦动作迅速地收拾碗筷,端进水池里仔细洗刷,专心程度堪比画最精细的设计图,桑瑜看得心热,黏在他身旁边帮忙边捣乱,笑眯眯诱惑,“蓝小钦加油,洗完带你出去玩。”
  县城东郊有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公园,娱乐设置众多,广场凉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但不是周末,时间又卡在上午,游人并不多。
  桑瑜牵着蓝钦,一路叽叽喳喳小时候多喜欢来这里玩,撒欢儿的小动物一样跑到各种标志性地点求拍照。
  其实她哪里需要求,蓝钦的手就没停过,相册里的照片数飞速上涨,全是他的珍宝。
  “我十二三岁时候很矮!比班上女生都矮!”桑瑜比划着,“她们都笑话我,特别气!还好后面长起来。”
  蓝钦听完,停住不走了,桑瑜怔愣时,他调整好力气,弯下身把她往起一抱,让她垫在自己手臂上。
  桑瑜惊呼一声,忙扶住他的肩坐稳,放眼一望四周,居高临下,简直神清气爽。
  蓝钦弯唇盯着她。
  桑瑜哈哈笑着亲他一口,“对嘛,我家男人这么高,我长不长都无所谓啦。”
  到中午时,公园逛了大半,桑瑜渐渐沉默,挽着蓝钦臂弯走到最靠边缘的一处矮山包,这里没有专门修缮过,并不算是风景,人迹稀少,有条老旧石阶蜿蜒到顶。
  桑瑜抬头望望,浅笑一下,“钦钦,累吗?”
  蓝钦眸光深暗,跟她十指交扣迈上台阶,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山顶的一处角落里,深埋着桑连成在火场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在桑瑜生日的夜晚,是他亲手跟洗脱污名的证据一起放进档案袋,摆在了她家门口。
  秋日的风有些凉了,阳光被流云遮蔽,黯淡洒在山顶树木泛黄的叶片上,落下斑驳疏淡的影子。
  桑瑜平静地抱膝蹲下,掏出兜里揣着的一小瓶白酒,拧开浇在一块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土面上,浇完扭过头,朝蓝钦一笑,“钦钦,这是我爸爸。”
  她说得平稳,笑得也甜。
  蓝钦却痛到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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