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何晓峰叫了声队长,互相引荐:“我们晚队,这位方晴是来担保沈先生的。”将手里的笔录给晚回舟看,“两位是来燕市出差的,暂时没什么可疑。”
  沈判大爷似得坐在沙发上没动,从晚回舟进来后目光就没移开,一直放在晚回舟脸上,跟个变态似得。过了会站起来走了过来,方晴一看,急了连忙说:“老板您别生气,马上就好了。”
  “我是那么随便生气的人?”沈判看了眼方晴,一本正经说:“你别在晚队长面前瞎说。”
  方晴:???
  方晴一脸问号,要不是她老板身份特殊真怀疑被鬼上了身,平时都是走内敛沉稳王八四射的霸总路线的!
  晚回舟没看沈判,公事公办道:“没什么问题办了手续就能走。”
  “好的好的,太感谢了。”方晴连忙收回问号,感激道谢:“何警官哪里办手续?是要交保证金吧?”
  何晓峰带着人下去补手续,梅莉留在原地,结果一看这位年纪轻轻的沈总一直盯着他们头,不由一身毛都快竖起来了,再看队长还是淡定的样子,顿时佩服。
  “队、队长,我去看卷宗了。”梅莉逃似得走了。
  接待室顿时就剩晚回舟和沈判两人。
  “大叔,还装不认识我呀?”沈判突然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低头凑近晚回舟,距离刚刚好也不会让人生厌,他自信满满说:“睫毛还那么长,长得好看的睫毛精警察,不会错了。”
  晚回舟:……
  要是跟人说正事或者对方冷,那么晚回舟能比对方更冷。但是遇上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年轻,晚回舟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叫沈判。”沈判直起了腰。
  “晚回舟。”
  沈判念了遍,夸赞说:“名字也好听。”他从口袋掏出一颗奶糖,草莓粉的包装纸,剥了塞进嘴里,转头问:“舟舟,要不要吃?”
  舟舟?
  发现这位跟江江一样有时候很能噎人。晚回舟表情淡然,“你还是叫我晚回舟,或者晚队长也成。”
  沈判含着奶糖没吭声,就是看着晚回舟。晚回舟表情没变,任其打量,就听沈判说:“你都睡了我了,叫你名字太生疏了,不好吧。”
  晚回舟被‘睡’字刺激的头疼,淡然的表情也变了,招架不住的看了回去,尽量用平稳口气说:“那是场意外——”从小的教育和恋爱经验的空白,让晚回舟无法像沈判那么直白说睡这个字。
  “哇,舟舟,你想始乱终弃?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被男人睡了就不能从一而终的男人?”沈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强调:“那是我的第一次!”
  一向冷静的晚回舟这会有些脑袋发木。
  “你要是觉得舟舟不好听,那晚晚也成的。”沈判给出合理退让建议。
  晚回舟并不想接受这个建议,幸好门敲响了,何晓峰推开门,方晴站在旁边,请示问:“老板,手续办好了,您看——”
  “知道了。”沈判点了下头,很正经的说:“我先走了。”
  晚回舟松了口气,连忙开口:“晓峰,送沈先生下去。”
  方晴跟何警官客套两句,沈判已经上了车后排坐稳。方晴觉得老板心情好像不爽,识趣的进了驾驶座开车,车出了警局,过了会,车里气氛实在太冷,方晴没话找话说:“老板,昨天燕市出了个凶杀案,就在我们去的楼盘里——”
  “你忘了公司原则。”沈判正想着事。
  方晴憋回了话,背了遍公司唯一原则:“不插手阳间人为命案。”然后老老实实开车,从后车镜看过去,老板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年轻英俊的脸有着高高在上的冰冷。
  -
  “队长,其他两起案子找到了。”田军将文件递给晚回舟。
  十起连环凶杀案中,连着黄佳佳一共七起,现在又找到两起。晚回舟一看,这两年案子距离相差一年,不过发生在两个地方,最早的还是没找到。
  “继续。”
  “队长,按道理说筛查范围已经缩小了,但是还是找不到。”田军觉得他们是不是寻找方向有问题。奸杀案、雨天、红色铃铛饰品,查出了这两件,但始终找不到第一起。
  晚回舟将已找到的九起案件并在一起,全都是下雨天,后面几起跟黄佳佳受害特征几乎吻合,说明凶手作案越来越熟练且故意留下自己的作案特征,逍遥法外十六年,凶手的心态也在变化,他故意的挑衅警方。
  第一起案件。
  晚回舟回忆九起案件特征,无法找到的原因,或许——
  “受害人是不是没有死。”
  第12章 红铃铛案九
  “受害人没死?”田军惊讶的重复了遍。
  晚回舟还未开口,先听一声嗤笑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见,受害人没死的话,怎么不报警?警方为什么不抓住凶手?还能容许凶手逃了十七年?”
  办公室众人刚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会回头看向门口。
  这几天去外地开会的曾宏伟出现了,穿着夹克,腋下夹着公文包,包往桌子上一放,招呼梅莉,“小梅,倒茶。”
  梅莉先看了眼晚队长,曾宏伟笑了声:“怎么?队长来了,我这副队说话不听了?”梅莉不知道怎么说,连忙放下手里案卷,端着茶杯给曾宏伟泡茶。
  办公室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晚回舟收回目光扫着案件,声音淡定从容,跟田军说:“你先找找看,范围锁定强奸案、雨天、红铃铛,当时受害人应该是重伤但并没有死亡。”
  田军点了下头,也没多问去查了。
  曾宏伟见连田军都这么听服晚回舟的话,想到他才走了三天,这队里真的是从大到小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气的脸憋着没吭声,梅莉正好把茶泡好端了过来,曾宏伟端着茶缸顺了会气儿,见所有人都开始忙起来,顿了顿又改成笑呵呵模样,说:“晚队,不是我质疑你,只是咱们队人少,不能无头苍蝇似得乱撞,要是领导指挥给错的信息,这可不是跑冤枉路么?”
  晚回舟看了过去,没有说话。
  “我就是想问问,你说这受害人未致死有什么根据?也好给这些小年轻上上课。”曾宏伟话里已经没了刚的火星气,跟真为了大家好似得。
  这么一说,办公室一些年轻经验不足的还真挺好奇晚队长为什么这么说了。
  “连环凶杀案方向没有错,在搜索筛查范围也没有错,不然不会找出其他八起案子。”晚回舟话里没有波澜,淡淡道:“第一起迟迟没有找出来,筛查方向又没有错,那只能说明其中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我们忽略了,说到受害人当时并没有致死,这一点并没什么根据,我的经验而已。”
  曾宏伟呵呵笑了,意味不明说了句,“经验啊,这可是好东西,都学着点。”话里音调奇奇怪怪的,让人反感却又拿不住什么理。
  吴强早就习惯曾宏伟这么阴阳怪气打官腔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倒是旁边何晓峰很是认同点头,说:“以前上课时,我们老师也说了,大胆推测仔细求证。”
  被曾宏伟瞪了眼,夹着包进了办公室。
  何晓峰一头雾水,小声问:“曾队怎么了?”
  “谁知道,别管他。”吴强拍了下小何肩膀,“有前途。”
  何晓峰:什么意思?
  下午六点,晚回舟去幼儿园接儿子。
  “我给你请个阿姨好不好?”晚回舟商量说:“爸爸要是忙起来加班,阿姨先带带你。”去局里始终是不方便。
  晚江江蹦蹦跳跳熟门熟路的往警局走,一边很坚定的摇着脑袋,脆生生说:“才不要阿姨,我就要爸爸。”又停下脚步,站住转身大眼睛可怜巴巴,“爸爸,我是不是很麻烦呀?”
  “没有的事。”晚回舟揉着儿子脑袋,江江从小是他一手带大的,后来会说话了,整天叭叭的小嘴好奇的跟十万个为什么似得,晚回舟都怕儿子问他的妈妈在哪里,但江江从来没问过。
  江江嘟着嘴有点不高兴,“那为什么要阿姨带我,我才不要阿姨!”
  “爸爸加班工作忙,怕你在办公室休息不好。”晚回舟蹲下身看着儿子,认真解释。晚江江扑进爸爸怀里,高高兴兴说:“不会啦,很好玩的。”
  警局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晚回舟面上没法心里却软了,然后就察觉到江江小手顺着他的口袋摸。
  “爸爸,奶糖!”江江举着一颗草莓粉的奶糖眼睛亮晶晶的。
  “吃吧。”下午沈判自己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晚江江眨了下眼,像是怕爸爸反悔似得连忙剥开糖纸,将奶糖塞嘴里,又高高兴兴蹦蹦哒哒的往警局走,两条又长又粗的马尾一弹一弹的。
  晚回舟总觉得刚才的谈话有点不对劲,阿姨的事情混过去了,江江还吃到了奶糖。
  办公室人不多,都抓着时间去食堂吃饭,晚回舟打了饭回来,他吃的差不多,让江江慢慢吃。吃完了饭,晚回舟去洗饭盒,大家基本上都回来了,一会还要加班。
  “ ......咱局里工作的地方,又不是谁的私人地盘,怎么孩子还带这儿了?当这儿幼儿园吗?谁家的?”
  “是晚队家的孩子,可能不方便——”
  “不方便?今天你不方便,明天他不方便,是不是咱这办公室就成幼儿园了,还办不办公?!”曾宏伟拍着桌子啪啪作响。
  众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吴强心里冷哼,曾宏伟可算是找到由头了。
  晚回舟推门进来,曾宏伟看见了,脸上还带着气,但是没刚才的高嗓门,实事求是说:“晚队,我脾气直,你别介意,不过咱们局里的办公环境真不适合带孩子。”
  “我知道了。”晚回舟点了下头,依旧没生气。
  曾宏伟之前见晚回舟这人冷冰冰,他没摸着人的脾气不好发作,不过一来二去的几个呛声对方看着神情冷倒是好说话的很,这会也没当回事,照旧一副派头,说:“这次就算了。家里在不方便,也不能带队里,咱们这儿正查案子,影响不好,要是上头知道了——”
  “曾副队。”晚回舟打断了话,依旧神色淡淡,看了眼手表,道:“今天加班,曾副队既然回来了,吴强,黄佳佳案子进度给曾副队,让他先熟悉下。”
  曾宏伟没想到晚回舟会来这么一出,面上顿时没了刚才的派头。
  吴强早就受不了曾宏伟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拿了黄佳佳案卷直接给了曾宏伟,口里还说:“曾副队,您先看。”
  曾宏伟铁青着脸,不住点头:“好啊,晚回舟你这是公报私仇了。”
  “队里目前正在追查黄佳佳案件,由此牵扯出其他,这是公事,我不懂曾副队什么意思。”晚回舟声音不高,平淡叙述:“既然曾副队开完会归队了,像你说的队里人手紧缺,还是别废话了,赶紧的。”
  办公室里静悄悄一片,除了吴强这个愣头在看戏,其他人都低着脑袋忙手里活,还没见过晚队长这么不客气说话。曾宏伟知道讨不着好,拿着案件进了办公室,摔门声老大。晚回舟没当回事,让继续开工。
  晚江江趴在沙发上隔着玻璃从头看到尾,见爸爸回来又乖乖坐好,不过眼睛亮晶晶的露出笑,不知道想什么鬼主意。
  十一点多,曾宏伟办公室突然传出一声叫大叫。
  吴强看了过去脚没动弹,跟田军吐槽:“这人又想干什么?怎么那么烦啊。”
  晚回舟没在办公室,跟着大家坐在外头查电子档案,听到响动揉了下眼睛,就听见曾宏伟喊有鬼有鬼,一脸惨白像推门出来。大伙都愣住了,吴强憋着笑,率先开口:“曾队,这是警局,您是不是睡着做了什么噩梦,哪里来的鬼啊?”
  其他人没说,但差不多一个意思。
  曾宏伟吓得不轻,刚脑子混乱,这会一看众人神色冷静下来,面子挂不住可又不想进办公室了。他揉了把脸,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歇会,一看墙上挂的表已经快凌晨了,直接道:“晚队,找了一晚上屁都没找出来,你的筛查方向有问题,我看还是先放了,明天再继续,总不能不让同事休息的。”
  办公室明显有几位跟着暗暗高兴,可也不好表露出来。晚回舟是新来的,上岗没两周,就开始加起班来,自然有人有意见,案子在这儿放着又不会跑,明天继续也成啊,以前跟着曾宏伟干,可很少这么加班熬夜的。
  晚回舟看了下表,时间是晚了,以前在云城通宵是经常的,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云城,不好逼太紧。正要说放的,何晓峰突然拍了下桌子,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找、找到了,晚队,找到了第一起案子找到了!”何晓峰激动的闪开身,让地方给晚队,说:“根据您给的筛查条件,因为全国这类案件太多了,所以就很慢,不过真的找到了,红色铃铛、雨天,受害人没死,但当时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十年前已经去世。”
  直到死,都没有找到害死她的凶手。
  晚回舟站着看向电脑屏幕,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刚刚还觉得加班熬夜盯屏幕太久眼花下白功,可这一刻真的实打实的激动。
  “干的好,将档案调出来打印。”晚回舟拍着何晓峰的肩膀鼓励,看向大家,“再坚持坚持,开会,研究下第一起案件。”
  黄佳佳停滞不前没有进展的案子,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丝突破口,如同黎明的曙光,刹那划破了黑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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