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祝巫脸色惨白,骂道:“满口胡言乱语!你又怎知是下毒!”
  明长宴暗道:此毒阴狠,我早就在两年前尝过这个滋味儿,现下又如何不知?
  此时,围观的武林众人里,一名蓝衣少年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真的是河伯发怒,为何娶了这么多妻子之后,瘟疫一事还不平息?”
  祝巫道:“河伯没有娶够!”
  明长宴笑道:“娶了你恐怕就够了!”
  祝巫神色一变,突然爆发出一股怪力,抓起新娘,将其往船上一扔。众人尚未反应,一名长老大喝一声,汇聚真气,一掌送出,猛地拍上船尾。登时,船如离弦的剑,嗖的一下,飞出数米远。
  明长宴连忙翻身越过围栏,怀瑜瞳孔一缩,明长宴却双脚在木栏上一借力,已经稳稳当当落在了船上。他一站稳,便伸手去解新娘身上的绳子,船上已经积了一指后的水,他扔了船上的两块石头,却依然抵不住小船的沉默。
  方才,出手的那名老头,用力非常。船行数百米,明长宴道:“好快!”
  新娘吐出口中白布,慌张道:“救我!!救命!”
  明长宴道:“慌不能慌,我正在想法子。”
  新娘用力吞咽口水,颤抖问道:“公子说好快,可是说好快能得救?”
  明长宴蹙眉,检查水流,回道:“我是说,船沉得好快。”
  果不其然,二人仅仅说了几句话,船上的水就已经没过脚踝。新娘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明长宴回头一看,暗道:不好,早知便不吓她了,胆子这样小!
  此时,船中间那个小洞,已然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裂开,叫河水全数倒灌进来。裂缝一下子拉开,明长宴一个踉跄,连人带船,掉进河里。
  他知道自己要掉下去,因此事先吸足了一口气,被裹在水里,倒也没那么无措。
  河水浑浊,且隐隐有一股力量,将明长宴往中间卷去。他奋力挣扎两下,强行睁眼,寻找新娘的身影。
  新娘没找到,一抹成年男子的身影,仿佛一条大鱼,从河底蹿了上来。明长宴心里一惊,慌不择路,往后一游,躲进了一片水草之中。
  黑影在水中行动自如,俨然是水性极好,并且深谙这一块水域的地势。他有条不紊的游了一会儿,便在水中找到了新娘。明长宴屏气凝神,只见那黑影抱着新娘直直往河底游去。他连忙拨开水草,准备跟上。结果,身体一动,脚却动不了。
  明长宴大惊,回头望去,他的脚被一团水草缠的死紧。
  他立刻蹲下身动手开解,哪知道越缠越紧,肺里的一口气眼看就要用完,他心道:悲哉,难不成今日我要命丧这里!
  念头刚冒出来,明长宴身体一轻,被人紧紧抱起。随即,一道白光闪过,脚上的水草缓缓滑落。
  明长宴心中一动,便知来人是谁。他握住他的手,指了指黑影离去的地方。
  怀瑜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腰。明长宴在水中一惊,若不是此刻肺里没气,他恐怕立刻就要一蹦三尺。
  怀瑜见他反应如此之大,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看眼神分明是:你还有力气吗?
  明长宴摸了摸鼻子,说良心话:还真没有。
  二人在水中交流困难,且十分不便,怀瑜抱着他,尚有余力,往河底游去。
  果不其然,河底正有两块大石,中间有一道足够两人并肩而行的石缝,明长宴穿过石缝,里面由窄便宽,豁然开朗。
  到了尽头,头顶似有弱光粼粼,怀瑜带他往上游行数米,突然间破水而出。
  甫一出水,明长宴便觉得如获新生,连忙大口呼吸。他浑身无力,搂着怀瑜脖子小憩片刻,才开口:“上岸看看。”
  上岸之后,明长宴顿觉浑身难受。他擦了一把脸,眯着眼看去,视力模糊,看不太真切,只觉得面前有两扇石门,左右对开。耳边有水声滴答,风声呜呼。
  “怀瑜,你快看看,前面有什么东西!”
  怀瑜往前走了两步,明长宴抓住他的胳膊,入手,发现他衣服干爽整洁。
  明少侠惊了:“你怎么干了?”
  再一看,怀瑜头发披散,十分顺滑,他伸手一摸,已然也是干燥的。
  “内力烘干。”
  明长宴听罢,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多年不用武功,我到忘记这一茬了。”
  怀瑜道:“你站过来一点。”
  明长宴道:“为何?”
  他不动,怀瑜动。
  明长宴的双手被他捉住,蓦然,一股真气在他体内乱窜。片刻后,他的衣服也干爽如初。
  怀瑜点燃火折子,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地下有东西?”
  明长宴一笑:“因为别处的河水都是往地处流,唯有燕荡河的河水是往中间流的!”
  第35章 河伯娶亲(五)
  怀瑜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长宴:“跳到船上的时候发现的。这东西, 不是自己去走一遍, 还真发现不了。难怪不得岸上的竟没有一人察觉不对。若非中间有空气或者机关,水流怎么会中途变了方向。”
  怀瑜伸手, 尝试着推开石门。
  明长宴道:“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怀瑜用火折子往石门上一照, 回到:“你的为什么怎么这么多。”
  明长宴听了, 心中一乐,说道:“你别不好意思。是不是担心我才跳下来的, 你这朋友够意思,我没白交!”
  怀瑜手顿了一顿,“找到入口了。”
  石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渐渐往里推开。
  明长宴道:“不对。你怎么打开这门的, 若是有方法,怎么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怀瑜道:“这石门没有钥匙,只能直接推开。”
  明长宴惊道:“你直接推开?”
  他啧啧称奇,随即反应过来:“好凶啊, 小怀瑜。这石门重有千斤,你说推就推, 看来这里就算是给人发现,也没打算让普通人能够轻轻松松就进来。说实话,这程度可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当然, 若是以前的我, 推推这种小门自然是不在话下啦。”
  怀瑜懒得理会他,兀自往前走去。明长宴连忙跟上:“怎么夸你,你也不同我说话。喂, 怀瑜!你别走的这么快嘛,我现在人矮了,步子也小,扮过女人,姑且也算半个女人,你这样不怜香惜玉,以后没有哪个女人要跟你过日子。”
  烛火太暗,怀瑜往前一探,只能看清一些微弱的景象。面前,是几间陈设简单的屋子,明长宴接过火折子,伸手往桌上一抹,他捻了下手指:“没有落灰,有人住。”
  他笑道:“你说是谁住在这里?难道真的是河伯吗?不过,这河伯委实也穷酸了些,住的这样不见天日,还不耽误他娶老婆!”
  怀瑜道:“你别动。前面有声音。”
  明长宴脚步一顿,果然,低声呜咽渐渐传入耳中。
  不做他想,明长宴立刻穿过走廊,往声音发源处走去。哪知,才到半路,一把砍刀劈面而来。明长宴身体一侧,那刀就在他面前落下,若是少侧半步,恐怕都要命丧黄泉。
  一击不成,持刀之人很快抬刀又砍,明长宴摸出一枚长针,与刀锋相撞,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
  明长宴将针往前一推,右手迎面夺过来者的刀。那把纯铁打造的砍刀,被他用两指捏住。来者用力一拔,刀却分毫不动,他索性弃了刀,赤手空拳的打了过来。明长宴轻轻抛了刀,令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接着单手一握,挥刀就砍。
  怀瑜道:“慢着,留他一条命。”
  话音一落,刀尖迅速一转,刀柄朝前,明长宴在他肩上狠狠一击,那人当即全身震麻,倒地不起。
  明长宴用脚踢了踢,火折子一照,勉强能看清是个中年男人,满脸络腮胡,头上绑着一条黑色麻绳,耳廓打了三个银环。
  他诧异道:“你是海口帮的人?”
  怀瑜眉头微微蹙起。
  明长宴道:“海口帮的朋友,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道:“你是谁?”
  明长宴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问你,那名少女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此人浑身裹着一股河水的腥臭,衣物上又缠了一些水草,俨然是刚从河中起来。明长宴方才看到的男人身影,与他身形相似,因此,抱走新娘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眼前之人。
  海口帮的那人道:“无可奉告!”
  明长宴掐住他的脖子,逼得他有气出,无气进,满脸涨红,目眦欲裂。
  他笑道:“我敬海口帮的严帮主是一条好汉,行事光明磊落,因此给你三分薄面。望这位朋友别不识好歹,消磨我的耐心。她人呢?”
  冷不丁,此人突然牙关一合。怀瑜见势不妙,猛地将明长宴拽入怀中。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嘴里便喷溅出黑色的毒液。甫一接触墙壁,石头便被腐蚀殆尽。明长宴心惊道:“好凶的毒。”
  再一看,地上趴着的人已经满嘴腐烂,气绝身亡。
  “他竟然自尽。”
  怀瑜道:“自尽就说明背后有人。而且这人还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明长宴摸着下巴:“什么人万万不可说出来。耳穿三环,确实是海口帮的门生,他背后的人除了严帮主,还能有谁?”
  怀瑜道:“如果是海口帮的帮主,想来他也不必自尽。”
  明长宴:“你是说另有其人!”
  怀瑜道:“往前走,前面有声音。他才刚抱走新娘,短时间内不可能将她转移。况且,这人早就发现我们跟在他身后,才会埋伏在此处等着偷袭我们。”
  明长宴哈哈一笑:“那他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少侠可是天下第一,这不是找死么!”
  怀瑜看了他一眼,明长宴咳嗽一声,连忙说:“好好好,以前的天下第一。现在你是、你是!你是天下第一的大哥!”
  怀瑜哼了一声,评价道:“油嘴滑舌。”
  过了走廊,尽头竟然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明长宴一跨进去,便被眼前这一幕触目惊心的场景给惊到了。溶洞上头,挂了无数个铁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装着一名少女。
  昏死的,哭泣的,麻木的,尖叫的,在看到明长宴进来之后,通通发着抖,往笼子的后面钻去。
  怀瑜道:“河伯娶得新娘,估计都在这里了。”
  明长宴道:“不完全是。你看这个,还有这个,有一部分的笼子是空的。”
  他顿了顿,“事不宜迟,先救人。”
  铁笼子被悬挂在半空,明长宴在溶洞中转了一圈,找到了机关。放下笼子之后,又摸出一根针开始撬锁。怀瑜见道便说:“你不是没有针了吗?”
  明长宴撬开,将针塞入袖口:“是啊,这根针是从死掉那人身上拔出来的。你这种用金豆子当武器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我的心情。”
  怀瑜冷酷道:“你倒是说说,什么心情?”
  明长宴笑道:“脾气真坏。”
  铁门一开,姑娘魂飞魄散的爬出来。明长宴扶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怕,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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