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这……这是……”
孟母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那幅大概一人高的画作，大脑一片空白。
璀璨艳丽的颜色铺满了整个画布，层层叠叠带有浓重的立体感，强烈的颜色对比和视觉冲突震撼的让人呼吸都是一滞，对比近景的华美，画笔延展出远途的则是阴郁压抑的暗沉，仿佛预示着前路的曲折坎坷，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看着孟母站在门口怔住的样子，孟湘禾微微的笑了“刚刚完成，我叫它《前路》。”
孟母一直都知道大女儿喜欢画画，但是从不知道，早就被自己和丈夫判定没有丝毫艺术天赋的大女儿，画的竟然如此震撼人心，如此……惊艳。
“老孟！老孟你快上来！”
听到妻子呼唤自己的声音，楼下的孟父皱起眉头“什么事？”
“快点上来看！”
孟父摇摇头，慢腾腾的走上楼去“看什么啊……”
等到孟父顺着妻子的目光的方向同样看到那幅画和拿着画笔的大女儿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眼镜掉了都毫无所觉。
“老徐，你是专业搞绘画的，我这里有一幅画，你过来帮忙看看。”
“不……不关那什么梁河的事情，是我大女儿孟湘禾。”
“你过来就知道了，快点快点啊！”
放下电话，孟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咱们的方向错了，白白浪费了湘禾学习的好时机。”
“就是啊，”孟母脸上带着真心的笑意“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呆了，真是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的，咱们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艺术天赋！”
孟父简直就是神清气爽，从婚礼事件之后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一直以来被忽视的大女儿突然被发现有着惊人的天赋，那么把爱情放在第一位被宠爱的任性的另一个女儿，还会那么重要吗？
孟湘禾画的画最后被珍而重之的封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拉走了，老徐走的时候神情激动，拍着孟父的肩膀道“好好好！我可真是羡慕你，画的太棒了！”
孟母在一边听着，心里笑开了花，但是嘴上却道“都怪我们，耽误了湘禾，要不然现在湘禾肯定不会还是籍籍无名的。”
“放心吧，”老徐感慨“等到这次画展结束，湘禾一定会一飞冲天的！”
等到老徐坐车离开，孟湘禾扶着孟父往回走的时候才突然道“下周就是湘水钢琴比赛的日子了吧？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
孟父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一板“问什么问！她那么大了，自己会处理好的！”
孟湘水可处理不好任何问题，梁河一直忙着想要画一幅震惊世人的画作出来，因为两个人现在租住的房子很小，所以直接把画室安在了卧室里，画画的时候稍微有一点噪音都会暴躁，为了不打搅他，孟湘水只好睡在客厅，平时还要照顾梁河吃饭，孟湘水完全不会做饭，但是他们的钱不多了，只能磕磕绊绊的自己做，经常被烫到割伤，那一双一直以来为了弹琴保养精心的手，现在多了好几处伤痕，比赛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别说练琴了，琴谱她都没有接触过，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琴来练。
“没关系，再忍一忍……等到梁大哥参加完画展，等到梁大哥名声大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孟湘水每每只有这么安慰自己。
时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了孟湘水比赛的日子，孟母最后还是不放心，连着给孟湘水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接通了还没有多嘱咐几句，就被小女儿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了妈，我都参加多少次比赛了，这些都知道，梁大哥昨天晚上一直都没有睡觉，我还要给他做点粥呢……对了妈，你给我打点钱过来吧，多给我打一点啊！”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孟母气的狠狠地把手机扔在一边“梁大哥梁大哥！我看她满脑子除了那个姓梁的没有别的了！”
发完了火，孟母还是背着自己丈夫去偷偷的准备去看小女儿的比赛，因为是国际大赛，孟母早就提前买好了票，还特意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免得被人发现，在她看来，虽然这段时间小女儿没怎么练琴，但是凭借着天赋和以前的底子，最差也不会出前三名。
孟湘水是自己来参加比赛的，因为梁河还在吃完早饭就又钻进了画室，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孟湘水只好自己委委屈屈的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人陪伴的出来参赛，等到了后台看到一群盛装打扮的参赛者，孟湘水心情更差了，孟母比赛前给她打了钱让她去买件好的礼服，但是想着梁河还要画画，她就都花在了给梁河买颜料上，自己则随便找了件差不多的裙子穿上来了，这么一比较，她看起来就像是打酱油的。
“那不是孟湘水吗？怎么那副样子就来了？”
“你没听说啊，她因为和她姐夫私奔了现在被赶出家门了呢！”
“什么！？真的啊？”
后台几个认识孟湘水的人窃窃私语，有几个外国参赛选手则是根本就没把这个一看就漫不经心的参赛者放在心上。
什么姐夫！他根本就没有跟姐姐结婚！
孟湘水恨恨的在心里反驳，被轻视、怀疑的目光打量，她简直要气炸了。
这种气愤的心情一直到她上台，坐在钢琴前面的时候都难以平复，脸上挤出甜美的笑容，她的心里却在尖叫——我一定会拿到第一名，让你们谁都不能轻视我！
但是气话却不能让她超常发挥，在弹奏第二小节的时候孟湘水就出现了错误，原因是前一天切菜的时候她弄伤了手指，在敲击琴键时伤口疼痛难忍，这让原本脑子里就乱成一团的孟湘水更乱了，于是弹错了一个音。
有了第一个错误，加上原本心理承受能力就不太好，后面的弹奏几乎是错误连篇难以入耳，一个评委摇头道“这种水平，她是怎么通过初赛的？”
浑浑噩噩的弹完，孟湘水到了后台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知道，这次比赛自己完了，她的手好痛……心里也好难受……梁大哥……梁大哥你在哪里啊……
全场最低分，最后一名，这就是孟湘水最终得到的成绩，而孟母早在孟湘水弹奏第二小节的时候就失望的离开了。
☆、第 3 章
梁河终于赶在画展开始之前画好了所谓的震惊世人的画作，可是等他迫不及待送到主办方那里的时候，对方打量了那幅画半晌竟然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梁河暴跳如雷“我这幅画哪里不好！？”
负责人很无奈，参展的画作都是提前很久由十几个画坛闻名的画家选出来的，每一幅都堪称惊艳之作，梁河的画不能说不好，但是却远没有好到让他破例。
“是不是孟家让你们不收我的画的？！”梁河脑子里灵光一闪，冷笑道“什么权威，什么公平，你信不信我曝光你们！？”
“怎么回事？”听到这边的争执，在另一边布置展厅的经理走了过来“吵什么呢？”
“经理，是这样……”负责人低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经理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先生，我们的参展都是有严格的流程的，按照规定，您已经错过了初选，那么要想参展就必须有推荐人，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抱歉了……”
“可是我的画……”
“对不起先生，请不要打搅我们工作了。”
看着梁河愤恨不平的走出展厅，负责人哼了一声“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作品，浪费时间。”
“下次这种人不要放进来，”经理道“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知道了经理。”
梁河满心愤恨怨闷的回了租住的房子，迎接他的不是爱人关怀的轻声细语，而是满脸泪痕委屈不止的孟湘水。
“梁大哥……我，我比赛失败了……怎么办……”
“什么！？”
在路上的时候梁河还想过，要推荐人的话，可是让湘水回家去求一求那两个老家伙，湘水比赛肯定会有一个好成绩，那时候就是看在湘水这个宝贝女儿的宝贝天赋上，也不会不同意的，但是现在……湘水比赛竟然失利了？
“你排位是第几？怎么会失败？”
湘水支支吾吾了一下，被追问几次才低声道“第……二十三……”
二十三……二十三……二十三！
“这次参赛的不是一共就二十三吗！？你是最后一名？怎么搞的！你不是有天赋吗！不是练习过很多次吗！？为什么会这样！？”
孟湘水从没有被这么吼过，都傻住了“你……我……”
“不行！”梁河脸色变换，自言自语了几句后突然又转变了脸色，抓住孟湘水的肩膀道“湘水，你回家去求一求你爸妈，就说是因为想念他们才比赛失误的，然后让他们给我推荐名额，等我参加完画展，你就可以不用那么委屈了！”
话里逻辑混乱语无伦次，孟湘水也有点发蒙“可是……”
“没有可是！”梁河斩钉截铁“咱们已经没什么钱了，我舍不得你继续委屈在这个小出租屋里，更何况回去之后你才能更好的练琴，忍一忍，低低头，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的辛苦，孟湘水终究还是点了头“好吧……”
孟湘水回家的之后孟父孟母和孟湘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二老看起来很是高兴，孟湘水进门的时候笑声还没有停，这让她有点尴尬又有点生气——我在外面过得这么辛苦，凭什么你们还这么高兴自在？
“湘水？你回来了！”孟母先是高兴的站起来，转而又立刻坐在“回来做什么！不是死活要和你的梁大哥在一起吗？”
孟父也知道了孟湘水比赛失利的事情，尽管很不高兴，但是女儿回来了就好“知道错了没有？以后好好练琴，那个什么梁河赶快给我忘了他！”
孟湘水忍不住了“梁大哥很好！还是他劝我回来的呢！”
看着转眼又要发火的父母，孟湘禾站起身来“我先上楼了，爸妈，你们好好的和妹妹谈一谈。”
听到姐姐说话，孟湘水才把目光落到很久不见的孟湘禾身上，不由得一愣。
以前孟湘禾长得丑也自卑，穿的很随便，整个人都显得畏畏缩缩的，但是这一次见面，孟湘禾竟然好像……变了。
看人的目光不再畏缩而是坦荡，整个人变得挺拔起来，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整个人都似乎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一般，看得人心里都忍不住一缩，
“姐……”
孟湘禾微微点了下头“不要和爸妈吵架，回来了就别再闹了。”
没有说一句关于婚礼的抱怨的话，仿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孟湘水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看着孟湘禾上了楼。
“湘水啊，听妈妈的话，好好练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你和你姐姐都有潜力，未来还长着呢……”
“我姐姐？什么潜力？”
“对了，你还不知道，”孟母眉开眼笑“你姐姐在绘画上有极高的天赋，我们还特意让你徐叔叔过来看过，他也震惊的不行呢！”
“怎么可能……”孟湘水愣住了，心里一团乱麻，姐姐是为了梁大哥才画画的吗？这可怎么办？
孟湘禾还不知道她那个妹妹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旧情未了的剧情出来，站在画布前随意的在上面涂抹，她觉得这一次的剧情简直太过简单，自己几乎不需要做什么，那两个人自己都会把自己给作死。
自从她画了第一幅画被拿去参展之后，孟父孟母对她的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只要是涉及到绘画的事情都会五条件的宽容，孟母还出去买了很多颜料和各种昂贵的素材，希望她在这方面好好的努力。
孟湘水回来之后并没有如父母所愿的好好练琴下一次比赛再努力，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孟父孟母磨着想要让他们替梁河做推荐人的事情，家里时不时就爆发一场争吵，弄得孟湘禾烦不胜烦，这一天，孟湘水又和父母吵了一架，孟湘禾下楼的时候气氛还是凝滞的。
“爸，”孟湘禾像是没有看到在一边抹眼泪的孟湘水，在孟父身边坐下之后开口道“我想跟您商量一下事情。”
孟父缓了口气“什么事？”
孟湘水也竖起了耳朵，想着是不是姐姐也来帮梁河求情了。
“我想去法国的维纳多学院进修。”
“什……什么！？”
孟父愣住了，维纳多学院？！
这个学院堪称艺术圣殿，所有怀抱艺术梦想的人都希望能够去那里进修，可是因为录取要求严苛，这所学校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入学的，还需要你有着惊人的天分，在私下里人们把这所学校叫做“只录取天才”的学校。
孟父曾经想要把小女儿送到那里读书，但是找了所有人的人脉关系都失败了。
孟湘水笑了一声“姐，你不要为难爸爸了，上次爸爸帮我找到了招生的老师都没有成功，更何况你还是半路出家学的画画。”
孟父也很为难，孟家是有点能力，但是维纳多学院真的是……
“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孟湘禾笑笑，把手里的信件递给孟父“我已经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们同意我入学了。”
孟父瞪大了眼睛，看着被递到手里的东西，几乎一口气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