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人都是会变的
半晌后,许丞终于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像是在解释,“没有太后,就没有我们许家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
许世安眉尾上扬,眼睛瞪得宛如铜铃般大,眼白全露,“忘本?父亲,我们并没有忘啊,我们只是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
“功名、威望、爵位、原本就属于许家的一切。”
许丞定定的看着许世安,夜幕沉沉下唯有满室摇曳的烛火在随风摆动,他脸上流淌的血迹未干,整个人看着既妖邪又疯狂。
“世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他和之前比判若两人,原来的许世安眼里只有琴棋书画,就连那执事的官衔都是许丞这个做爹的花了重金买来的清闲差事,他还一脸不情愿,三天两头无故缺勤。
可是今天,许丞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比自己年轻时还要疯狂。
“以前是以前!”许世安突然大喝一声,面容扭曲,双眸泛着赤红,声调冷如冰霜,“父亲,朝堂之上波云诡谲,您年事已高不合适,还是在家颐养天年吧,我已经把醉清风里思苑赎回来了,就安置在你城外的别院。”
许丞在外面养女人早不是秘密了,只是他没想到许世安本事竟然这么大,连他在外面私自买的别院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还知道什么?”许丞声音疲乏,已经有气无力了。
“父亲放心,我知道些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陛下知道些什么。”许世安已经站了起来像是要出门。
此话一出许丞顿时连半点脾气也没了。
打开门,许世安迈出的腿又收回来,只是没有回头,“对了父亲,以后我不会再跪您了,朝廷有规矩,三品大员赐玉牒,您好像是四品吧?”
月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棂零零散散的洒在许丞的脸上,有震撼,有讶异,还有几丝颓废。
已经到了丑时,许世安出来后直接掬了一瓢冷水洗了把脸,人稍微清醒片刻后直奔宫中。
这几日宫中太极殿也是灯火通明。
朝堂上虽然晏帝没有多说,大多数人都感觉岌岌可危。
一个尚书被悄无声息的了结了,青龙街的午市门口血流城河,户部尚书魏启明一家一百多口人无论男女老少悉数问斩,瓢泼大雨冲刷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洗干净血迹,西边乱葬岗都要不够用了。
想着魏启明生前也是前簇后拥,钟鸣鼎食之家说倒就倒,死后尸首分家,连个全尸和一口薄棺材都没有,更祸及全族都跟着遭殃。
而这些原本只是替许国公背了黑锅。
晏帝这一招杀鸡儆猴让无数臣公为之胆寒,望着本来应该属于魏启明的位置空落落的,都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宫门口的侍卫通禀后许世安姿态从容的进了太极殿。
满室烛火大亮堪比白昼。
还没等他跪下请安,晏帝疲惫不堪的摆了摆手,“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坐吧。”
还没等许世安坐稳,晏帝一双虎目精湛就看到了他额头上还未处理的伤口,“许丞打你了?”
只听许世安恭谨的回道,“陛下容禀,父亲只是担心儿子没有分寸,不能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情。”
晏帝从鼻孔里冷哼出声,“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太后白日里打了他两耳光,他在找你撒气?”
许世安垂下的双眸凝了凝,语气更加谨慎,“陛下明鉴,微臣之前是文人,执笔作诗还可以,头一次做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难免会担心。”
晏帝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语气也柔和了些,“刚才御医来报,说太后头风发作,只怕需要静养数月……”
他顿了顿,嘴角微勾,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来,“你做的很好。”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可比你那软弱无能的父亲强多了。”
晏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许世安,他在心中其实也很诧异,之前还不觉得许世安有能耐,可经过这几次事情后他越来越对这个后生刮目相看了。
泰山压顶不变色,又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有勇有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陛下谬赞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必当身先士卒,为君分忧。”更重要的是他不骄不躁,堪当大任。
晏帝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三品大员没有实权也说不过去,你父亲年事已高,就让他颐养天年吧,兵马司的闲差你先顶着,等朕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许世安眉眼微微动了动,起身跪下谢恩,“臣谢陛下抬爱,必当竭尽全力。”
晏帝看着他,到底是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说出了口,“嗯,先别急着谢恩,成国公有段日子没上朝了,你成了他的下属,去关心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
“是。”
从太极殿出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远处已经有早起的太监在打扫,随从一直在宫门口候着,一看他出来了就要驾车回去,许世安却摆了摆手,“去朱雀街找一家上好的药铺,买些人参燕窝。”
随从觉得奇怪,“大人,您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了,估摸不出三日许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您还要给谁送礼?”
许世安凉凉的白了随从一眼,“多话!让你去你就去。”
随从后背一凉,果然这人在官场呆过的就是不一样,公子如今说起话来不怒自威,没来由的让人心底发憷。
“是,属下这就去办。”
——
晏天霁这两个月来身体一直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