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俯身擦拭脚踝泥土,蹭他左肩衬衫,“都脏了,脏了的东西可变不干净。”
    她笑,媚眼直勾勾盯着他,风情淋漓尽致。
    有种演员和角色融为一体,演她自己。
    覃昀抽着烟,视线里血痕明晃晃,欲望见底。
    她真是,随时随地发情。
    “那就脏着。”覃昀不咸不淡,明明刚被戳穿秘密,她好歹是当事人,摊牌或者掩饰,给点反应啊。
    她并没有全忘,至少记得车祸前晚他们阴毒的计划,记得那辆出租车怎么烧成废铁,记得司机从窗户爬出命悬一线活活烧死。
    他像不认识犯人,应该不对,他在忍,覃昀很会克制,床上平时,但他鲜少会藏。
    别憋坏了。
    陆烟看着他说:“谢谢。”
    没立即回。他的烟自来一直燃烧,犹如殆尽,他能找到答案。
    覃昀往前走了两步,指腹滚烟身,冷哼,“你害怕了只会说谢谢?”
    他笃定,似摸触她灵魂深处的笃定。
    陆烟翻了个白眼,她有表现出半分慌张?
    谎话连篇,眼更瞎,她客气而已。
    跌宕起伏的一天,湿了干,干了湿,虽然初冬,黏糊在肌肤,陆烟受不了。
    旷地静悄悄,再去找乐子太憋屈,现成的在这,有什么用什么。
    她跟着覃昀,他走得快,距离越落越远,陆烟埋怨,“我脚疼。”
    真疼,凿穿一样。
    覃昀头也不回,“没让你跟。”
    陆烟脱口而出,“不管你女人的死活么?”
    覃昀身形微顿,又若无其事继续,“气话你也信。”
    陆烟想追上他,提腿无力,对他说:“我当真了。”
    他不忍心的。
    她可以肆意糟践这份爱,如果他有。
    他大概回了话,但陆烟听不见,该死的伤。
    车停在宽敞街道,深夜没什么人,准确的说陆烟目及只有覃昀。他头也不回地走,比黑暗沉默,又比黑暗明亮。
    夜因此有了色彩,有了重量。
    陆烟沉默几秒,到他身边。
    覃昀拉车门,有阻力,余光里一只手虚按着,脏污之下惨白惨白。
    “松开。”他命令。
    陆烟不松,他直接关上,她手肘都震麻了。
    好凶。
    覃昀指间夹着烟,斜睨她,陆烟故意忽视他情绪,抱臂倚着车道:“我问你,那话给几个人说过。”
    她偏了偏头,不等他答,自言自语:“别随便对女生说,会当真的。”
    陆烟借力脚尖一点点攀上他胯,“小姑娘骗多了可不好哄。”
    覃昀不吃这套:“废话说够没,让开。”
    她挡得严丝合缝。
    风吹乱她发,她神色凉凉地看他,看着看着笑了一声,她站直,“那我不说废话。”
    多么精确完美的角度姿势,她稍昂首,毫厘都不需,就能吻到。
    陆烟眼里有话,只消一眼便能见端倪,欺骗性强大,这是她武器,也是致命的弱点。
    陆烟忽然倾身,手臂缠上他脖颈,故技重施。
    覃昀错开,收烟慢了,烫红她锁骨窝,痕迹瞬显。
    陆烟不介意,她满意地笑,凑近他耳侧,“你躲什么?”
    掌下薄薄布料无法阻挡温热,那热度从指尖传到心脏,猝不及防被将军了。
    不可否认,勾起情欲上覃昀是超凡高手,抛去乱如麻的社会关系,陆烟非常想和他建立稳定的交易,或者单方面的甘愿。
    覃昀扔掉烟,虎口卡她下颚,掰她过来,“你照镜子看看。”
    不止伤痕,憔悴得没了人样儿,略用劲儿她都要碎。
    意思陆烟懂,嫌弃呗,她一动他就松了,她遗憾道:“关了灯又看不见。”
    她好心好意的劝说没有效果,陆烟不坚持,绕到副驾:“那去你家,洗洗。”
    他也不知在看哪,陆烟猜要发火,可他只是静静抽完一支烟。
    陆烟吹着风,目光形影不离。
    都藏事,各怀鬼胎。
    起码她这么认为。
    路上陆烟靠着窗边强迫睡了,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这路缓慢长久,她分不清现实,身侧人影混沌着晃在她梦里,汇成与天一道星点。
    *
    覃昀开了门,陆烟便冲进去。干净洁白的瓷砖印了一排迹,泥土搅着血丝延伸至洗浴间。
    柯以桥被动静吵醒,迷迷瞪瞪正巧打个照面,瞬间吓醒。
    披头散发,大半夜,活的,女的。
    这都不是重点,柯以桥至今没摸过女人,牵手也没有。约炮能避开他老人家吗?买得起车缺开房钱?
    陆烟拧到最底,水呼啦啦流,她吐得昏天黑地,胃里空,恨不得把内脏倒干。
    忍了一路,身体分成两半,还有喊他停的冲动。
    她扒着洗手台两侧,头低埋,蝴蝶骨孱弱颤动。
    柯以桥窝火,撸袖子要说道说道,抬眼撞见覃昀,他神经一下子跳起。
    柯以桥敏锐发现不对劲,覃昀脾气虽差分寸拿捏得当,几乎不会带女人回家,即使消遣也紧绷着,他这样是放松了。
    他脑海早有确定人选,但柯以桥不愿承认,执拗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怎么回事?”
    覃昀咬着烟,淡淡说:“还能有什么事。”
    整整一包,叁小时不到已经快抽完,都给了空气。
    点燃,他深吸了口,盯着地板的脚印,“快结束了。”
    陆烟漱完口,眼前发黑,直直跪在地上。
    水流声盖过撞击声,隔音效果好,困在浴室回荡。
    眩晕劲儿过去,她覆着眼自嘲地笑。
    操啊,还是跪了。
    这是酒店,陆烟清楚,很可能那里也不是他住处。
    他真正用意手段她一概不知,懒得猜,他妈的全是屁话。这就是连自己都欺骗的后果。
    似乎过不了多久,她便像诅咒的那样,丢了自己。
    门虚掩着,漏了条缝,陆烟撑着台子站起来,绝美一张脸刻在镜子里,重金砸的钱没白费。
    性财权她走到现今获得的,普通人拼死也摸不到。
    陆烟活得干脆,算计斟酌流于表层,以她的智商能糊弄谁,全身而退够好了,网上嫉妒她恃靓行凶,陆烟宁愿毁了这张脸。
    她实在想不通,覃昀脑袋哪儿坏了,凭他硬件条件撒网捞鱼,网漏大洞,还能倒贴。何必呢。
    酒精真惹人崩溃。
    柯以桥觉得他疯了,“结束是不是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覃昀没说话。
    抽抽抽,柯以桥望了眼浴室,“简简单单的解决不好?放下重新开始有那么难?”
    水流声刺耳,劈头盖脸地割开遗漏的角落,慢慢渗进他心里。
    挥之不散。
    覃昀想到车上她难受的样子,额际细小汗珠滑落,即使如此她表情管理依旧优越,倔强地偏不开口。
    像极了当初她无声求他。
    “谁把谁搭进去,还不一定。”他像下一个赌注,筹码却奢侈,“但我不会留她。”
    从以前,到现在,甚至当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没有丝毫犹豫。
    这种确信,对她来说是解脱,而他陷入更深的泥沼。
    拿什么来留下。
    他要怎么留下。
    灿烂如赤子那几年,困苦这些年,他们都在封闭的世界里挣扎。
    即使侥幸撬开了微小缝隙,也达不到一份确切的感情。
    你尽管走,别停步。
    只是找到你,然后毁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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