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最后的尊严

  从这日起,言曄便将范珩给软禁起来,祭典之事也改由许褚发落,范珩蛊毒一天发作三回,每回言曄定会拿着许褚的鲜血让范珩向他跪地求血,不过范珩一夕之间突然消失于眾人眼前,坊间也因此绘声绘影传出范珩因黑斑症病倒一说。
  随着日子越来越接近祭典,言曄认为也是时候该将他的计画告诉林琛,这晚,二人坐在正厅内一起吃饭,言曄却骤然一脸严肃地喊了林琛。
  「小瞎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眼见言曄神色凛然,林琛大致能猜到言曄是要和他提黑斑症的事,他也不绕弯开口就直接问道:「主人是要和我说你做好黑斑症解药的事情吗?」
  其实言曄只是要向林琛提及祭典的事情,不过既然林琛都这么问了,他也正好顺着林琛的话接下去,言曄说,调息日那几天,他确实是在研製药物没错,其中就包含了黑斑症的解药。
  「那这个解药还需要用到我的血吗?」
  「不需要了,我做的解药不需要用血也能对黑斑症起效用。」
  「可是我不懂,如果真正的解药不需要用到血,那为什么我的血对这黑斑症也同样有效?」
  为了遵守和程尧之间的约定,言曄在既定的事实上又添了些许谎言,言曄说,黑斑症横行之时,他试过各种牲畜和陆地人的鲜血,一直到了他在牛舍与林琛见面的那天,食血虫吸了林琛的鲜血,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他让祭司将林琛的血做成汤药,结果病人的病情居然还真的因此缓解了。
  起初他以为治癒之血是sub的鲜血,于是他上s区贫窟杀了许多sub,只不过他带回来的鲜血对病情却没有明显的改善,后来他才意识到似乎只有缔结过契约的sub才对病情有效,但有缔结契约的sub本就难寻,言曄虽想另寻其它的sub,无奈现实所逼,言曄根本就没有馀裕的时间能够慢慢寻找,于是祭司便强逼言曄先将林琛带回阿卡德治病,这才会演变成现在这副局面。
  「我做的解药是用我的治癒能力,混合部份草药所製成的药粉,虽然我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黑斑症会只对结下契约的sub血有效,不过既然我都已经找到黑斑症的解药,现在再回头去细究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林琛本就对阿卡德一知半解,加上他一直被言曄关在这间屋子里,外面的事情全是透过言曄的转述,所以言曄这番说词,林琛自然是没有半点怀疑,不过除了黑斑症一事,有件事林琛却是更为在意,他又问:「但是......如果你们已经不再需要我的血,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这里的人接受我?」
  「小瞎子,这也是我要和你提的事情,你听我说,我打算在祭典当天杀了你。」
  林琛一听言曄要杀了自己,他吓得双眼瞪大、倒吸一口凉气,所幸言曄又接着继续解释,他说,阿卡德是个特别封闭的国家,这里的人接受不了从未见过的事物,更特别排斥陆地人,他们终其一生只相信开闢这块土地的先祖,唯有先祖接纳林琛,阿卡德人才会打从心底接受林琛。
  「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復活的方法,祭典当天我会在先祖的神像上动手脚,假借是先祖起了怜悯之心愿意接纳你,所以才出现神蹟将你给復活。」
  「主人你是这个国家的......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在先祖的神意里,祂已经明确告诉许褚祂愿意接纳你,只是有些事,不是由我或许褚说出口就能让所有人信服,倘若想让眾人接受外来者,就只能用极端手段去强迫又或者是用欺骗的方式去蒙骗眾人。」
  「......」
  「小瞎子,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会感到害怕,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
  其实林琛也是个普通人,对于死亡他当然也会恐惧,只是林琛自己也很清楚,他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能安稳地在这里住下来,倘若这是言曄几经思量所做出的决定,为了他俩的未来,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去相信言曄口中的办法。
  正当言曄还在滔滔不绝地解释他要如何用自己的治癒能力去復活林琛,林琛却猛然一把抱住言曄,他枕着言曄的胸膛,抬头笑道:「主人,谢谢你。」
  「小瞎子你......」
  林琛笑望有些错愕的言曄,他亲上言曄俊朗的侧顏,粲然一笑:「主人你知道吗?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和主人分开,只要主人不骗我,那么死亡还有什么好可怕的?」
  「不骗你,我绝不骗你......你相信我......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神恩祭典只剩下两天,所有的事前安排都已准备妥当,现在就等祭典之日到来,这天晚上,言曄又来到范珩的住处给他送血,言曄这才刚走进门,他就见到范珩因蛊毒发作,发疯似的跪在地上猛力磕头。
  「血......快给我......求你......快......」
  眼盲的范珩,现在只要听到住处内出现脚步声,他都会下意识认为是言曄到来,范珩也不管是谁对着人就是一阵磕头,而每一回言曄都前来送写,他都会刻意将血洒在他的掌心上,再看着范珩卑贱地舔去地上的鲜血,给血之后,言曄也不打算多留,他本欲转身离去,范珩却猛然伸手抓住言曄的衣角,言曄面色一沉,一把将衣袍从范珩的手里给扯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为阿卡德付出这么多......我又是哪一点做错了......」
  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范珩的面庞,他仰头不断呢喃类似的问话,即使沦落到这般田地,范珩仍不知悔改,他依旧将错怪罪于他人,这样的人,言曄又如何能对他起宽恕之心?
  「范珩你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么我就问你,我和程尧又做错了什么?」
  「你和程尧生了那种怪病,根本就无法好好治理阿卡德,我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阿卡德,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怪病?就因为你们的无知,所以我就要忍受追随者们在背地嘲笑我是怪物?这十多年来,我对阿卡德也是尽心尽力在付出,但是你要我怎么接受,我对你来说只是一颗随手可弃的棋子!」
  「言曄你又懂什么了?如果我当时不这么做,阿卡德能有现在的安寧吗!?还有我用自己的灵力平定了飢荒,你不过就是好好做你的王上,你是哪来的资格在我面前喊委屈?」
  眼看范珩无半点悔过之意,言曄也不愿再与他徒费脣舌,他冷淡瞅了一眼范珩,冷声道:「反正你再活也没几天了,随你怎么说吧。」
  「为什么不立刻杀我......你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祭典当天,我会告诉所有人这场黑斑症是程尧的诅咒,只有阿卡德人诚心向他赎罪,这场黑斑症才会结束。」
  「......什么?」
  「为了向程尧赎罪,你将会代表阿卡德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你、你怎么能......」
  「范珩你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再威胁我半分,与其无人知晓地在这里被我杀死,倒不如在眾人面前献出你的生命,至少你的付出还会在阿卡德流芳百世。」
  「我这是念及你曾为阿卡德付出不少,所以才会给你留下最后的尊严,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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