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不是说狗是最忠心吗,她才死多久,这么快这小畜生就认新主人了!
  果然是忘恩负义,谁给口吃的便对谁摇尾巴。
  那徐瑶放下狗之后,却妙目一扫众人,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元瑾,上次在傅家就结过梁子了,便冷哼一声:“原是你这个破落的小姐到宫里来了!我说怎闻得一股穷酸!”
  徐贵妃又低声斥道:“阿瑶,你如何说话的!”
  她倒是不在意徐瑶冒犯两个不知名的世家女,但这当着太后的面她也这般口无遮拦,岂不是留人话柄!
  元瑾则笑着道:“我等不过是借着太后娘娘的生辰之喜,才能进宫得以瞻仰,徐三小姐见怪了。”她倒是不介意的,想到当年,她侄女还砸坏过徐瑶的脑袋。这般一想,好像就没什么了。
  徐贵妃见元瑾应对得体,进退有度,还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徐瑶拉到自己身边,严厉的训斥了她几句。
  徐瑶大概是被徐贵妃给训斥了,有些不高兴。
  随后她叫下人拿了个布球来,要逗狗玩。
  淑太后等人正好赏够了梅花,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逗雪团。
  雪团是个长得很可爱的京巴,毛茸茸的身体,圆溜溜的眼睛,极招人疼爱。
  徐瑶用球在狗面前晃了晃,对它道:“雪团啊,你要是接不住,今天便没得肉吃了!”
  她说着把球举高了一点,雪团紧盯着球,用后腿站了起来,汪汪地叫了两声。
  徐瑶便手略一扬,布球立刻飞出。雪团汪的一声,飞快地跑去接,扭动着胖胖的小身体,竟极为伶俐地一口衔住了球。
  在座的诸位夫人看它接住了布球,就都笑起来,刚才那场事便忘了。
  徐瑶也十分满意,又轻拍着手道:“雪团,快把布球送回来!”
  雪团衔着球,扭着小屁-股又飞奔过来,但是等跑到人前的时候,它却又停顿住了。
  它看了看徐瑶,又看了看众人。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衔着球,朝众人的方向跑来。
  众人正是惊讶,只看它左突右闪地,竟然是跑到了元瑾的面前。然后把布球放在地上,并且蹲坐下对元瑾摇尾巴。似乎想让她继续扔球一般。
  元瑾有些僵硬,它怎么跑到她面前了?
  徐瑶看到这里有些不高兴,这蠢狗连主人都会认错,竟跑到了一个陌生人面前。
  她沉下脸道:“雪团,把球送回来!”
  雪团却好似根本没听到,它似乎真的认出元瑾了,围着元瑾转,亲热地用头蹭着元瑾的手,并发出亲昵的呜咽声音。那样急促和亲热,柔软的皮毛蹭着元瑾的手,让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元瑾知道,它是真的认出她了!
  不知道它是怎么认得出来,但它就是认出来了。
  徐瑶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而正是这时,有一群人走近,传来一个熟悉的,清朗而略带磁性的声音:“雪团这是怎么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42章
  来人束银冠, 穿绯红色太子朝服,长相清朗, 如和风霁月。唇带笑意, 眉眼间却有种深藏不露的凛冽。身后跟着许多侍卫官员。
  众夫人小姐见了他来,立刻跪下行礼。
  元瑾的心突然地一跳。朱询怎的突然过来了!
  徐瑶却向他跑了过去, 嘟着嘴说:“殿下, 雪团都不理我。竟围着个陌生人转, 每日三顿地喂它吃肉是白吃了,我看应该打了炖狗肉汤才是!”
  朱询笑道:“雪团可爱,怎会不识主。”
  他也算是陪着雪团一起长大的, 因此半蹲下身,唤它:“雪团, 到我这里来!”
  雪团听到朱询叫它,却只是甩了甩尾巴, 仍然蹲在元瑾身边。
  好像就守着元瑾不打算离开了一般。
  朱询才看到元瑾。
  这姑娘他似乎在定国公府里见过一次。
  雪团如此亲近的人,朱询只看到过一个, 那便是丹阳。突然又看到它这般亲近一个陌生少女,朱询也皱了皱眉,再唤了一声:“雪团,过来!”
  雪团却呜咽了两声, 仍然不过去。反而舔了舔元瑾的手, 要元瑾抱它。
  元瑾虽感动于小东西竟然认出了她, 但这样的环境, 她如何能抱它。倘若它对自己太亲近, 恐怕会更让徐瑶不喜。
  再者有朱询在场,她也怕朱询发现她的什么蛛丝马迹,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因此她只是站着不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朱询的脸色彻底冷下来。这狗却是完全忘了旧主一般!
  他对身后的随侍淡淡道:“去把雪团抱下去。”
  随侍应喏过来,伸手就要抱狗。
  但雪团却根本不让他抱,而是躲到了元瑾身后。随侍伸手去捉的时候,一向温驯不咬人的雪团,突然地咬了随侍一口!随侍不敢叫疼,将雪团箍在怀中抱了起来。
  雪团在他怀里不断地挣扎,叫声非常焦急,非常不想离开元瑾的样子。
  元瑾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掐进掌心的指甲越陷越深。直到雪团的声音消失,她方才闭了闭眼。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候徐瑶才道:“殿下应该好生饿它几天才是,看它还知不知道好歹!”
  朱询脸色平淡,却并不回应。
  旁边的徐贵妃看到太子殿下不高兴,又低声提醒:“阿瑶,越说越不像话了!”
  这宫里谁都知道,那小畜生是丹阳县主留下的狗。太子殿下是以从慈宁宫中抱回来,亲自豢养在东宫中,偶尔才让宫人抱出来玩玩。这狗谁都亲得,只是最亲近太子殿下。
  突然对一个陌生小姑娘这般亲近,竟连太子殿下叫它都不听了,他自然会不高兴了。
  徐贵妃有时候觉得,这皇宫之中,真是处处都是隐秘,处处都是腌臜。
  丹阳县主死了,太子屠杀尽慈宁宫的宫人,又将丹阳的狗抱回去百般疼爱。这其中的隐秘,真是不足为外人道来。
  朱询则不再管狗的事,走向淑太后给她请了安:“孙儿来迟,还请皇祖母见谅。”
  淑太后自然道:“无妨,你朝事繁忙,皇祖母怎会怪你。”
  朱询便笑笑说:“这红梅虽美,外头却是天寒地冻的冷得很,孙儿已叫崇敬殿安排了戏班子,烧热了地龙,不如皇祖母移步去崇敬殿听戏吧?”
  淑太后正觉着外面冷,这梅也赏够了,自然愿意去崇敬殿看戏。
  皇帝这么多的儿子,难怪唯独朱询当了太子。实在是个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人。
  众夫人小姐便随着太后移步去了崇敬殿。
  路上老夫人轻吐了口气,对元瑾道:“方才那狗真是奇怪了,怎的别人不扑,偏偏扑到你身上来,幸好太子殿下不曾见怪!”
  朱询虽然看上去为人散漫,却是个内里事事计较的人。
  元瑾心想,他未必真的不在意,不过是不显露罢了。
  到了崇敬殿,果然戏台已经搭起,屋里温暖如春,还已备好茶水和几碟茶点。淑太后挟几位嫔妃坐在最前方,各家命妇按了品阶大小一一坐好。元瑾和元珍便也解了斗篷,坐在了老夫人身边。
  因是淑贵妃生辰,徐贵妃便点了一出喜庆的《拜月亭记》。众夫人小姐都看得专心致至,唯元瑾并不感兴趣。
  倒也不因别的原因,当年姑母极爱看戏,若是朝事已毕,她一得空便来崇敬殿看戏。元瑾陪她从小看到大,如今这些戏她是倒背如流了,怎么能提起兴趣。
  老夫人倒是看得很入迷,随着台上的人唱曲,她的手指还轻轻敲在小桌上。这让元瑾看得一笑,老夫人这习惯倒是同太后一模一样。
  此情此景,身侧又有老夫人,竟给了元瑾一种,又回到太后身边的感觉。
  她也靠了椅背,准备好生看戏。
  这时候,却有个脸生的宫婢走进来,绕过了几张小桌,竟走到了老夫人身边,俯身跟她耳语了几句。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元瑾和元珍都觉得奇怪,诧异地看着老夫人。
  这宫里,会有什么人给老夫人传话?为何老夫人听了会脸色不好看?
  待那宫婢说完,老夫人挥手让她退下。见两个孙女正关切地看着她,才道:“阿瑾,你弟弟出了点事。”
  元瑾一听闻玉有事,立刻便有些不淡定了,坐直了身体:“祖母,您说清楚些,闻玉出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所住的景仁宫不知为何突然失火,烧了几间偏殿。那时候闻玉正在景仁宫周围当差,因为护殿受了伤……”
  老夫人说完,元珍就皱了皱眉,奇道:“孙女一路看来,这禁宫守卫如此森严,皇后娘娘住的宫殿为何会失火呢?”
  老夫人摇头:“这如何知道,只是因闻玉受了伤,锦衣卫的人看到了,就派了个宫婢来告诉我们。”
  锦衣卫指挥使裴子清同定国公府交好,因此锦衣卫的人都格外善待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世子爷受了伤,自然会来告诉老夫人一声。
  “他受伤我也放心不下,不如我去看看吧。“老夫人说着就要起身。
  元瑾却按住了她:“祖母,这天寒地冻的,您刚在崇敬殿里刚暖和些,突然出去仔细身子受不住!”
  老夫人却是焦心:“总不能不去看看,谁知道伤得重不重!”
  元瑾低声道:“您别急,闻玉是我弟弟,我还能不关心他么?不如我去看吧,您就留在这里看戏。再者您若要走,太后势必会问,知道景仁宫失火的事,岂不是扫了太后寿辰的雅兴?”
  元珍也点头:“阿瑾说得对,您进来的时候本就有些咳嗽,怎能再出去吹风。”
  老夫人也只能妥协,告诉元瑾,刚才传话的宫婢就在外面等着,又仔细叮嘱元瑾,一定要行事谨慎。
  元瑾应了老夫人,带着紫苏悄悄从崇敬殿出来,果然看到方才传话的那宫婢正站在外面等她。见她之后屈了身,没有说多余的话,带着她朝景仁宫的方向走去。
  其实不用带路元瑾也知道怎么走,她自小在这宫中长大,这宫中的一砖一瓦她都熟悉得很。
  太阳虽在,日光疏淡错落在宫墙、雪地和明黄琉璃屋檐上,但没有丝毫热度,北风一吹来,还是冷得让人战栗。元瑾拢紧了身上的斗篷,加快了脚步。
  穿过御花园,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眼前便是景仁宫的方向。只见的确是失火走了水,守卫比平日还多出数倍,被重兵包围,这时候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从宫门之中看进去,还是能眼见华丽的宫宇一角,已经被烧得灰黑坍塌,冒着青烟。
  元瑾更觉得奇怪。
  这禁宫之中怎么会起火?若只是宫人意外失了火,是绝不会烧成这样的。
  元瑾走到门口就被禁军拦下,带头的人声音冷硬道:“你是何人,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那宫婢才上前道:“这位定国公府小姐是薛总旗的家人,听闻他受伤才专程过来看看的,劳烦您通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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