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两个小姑娘正在各自挣扎，桑宛宛推门进来。三个小姑娘，一个与《修真界妖兽录》纠缠，另外两个相对而坐，几乎是同步地往自己嘴里塞点心。
桑宛宛细细一打量，好吧，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为难与挣扎。
桑宛宛往两人中间一坐，五指翻飞，双手快速结印，结出一片片绿色叶子，正好将几盘点心全部托到空中。
拿点心拿空的两个人，一回神就看见眼前出现一片由叶子组成的薄云，将几盘点心全部托在空中。
桑晴状若无意地顺手将拿点心的动作改成端茶。
秦岫大大咧咧地将凳子往桑宛宛身边挪一小段，“宛宛姐，那个院子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桑宛宛看了看顾日晞乖巧给自己添的茶水，揉了揉顾日晞还有些泛黄的头发：“现在这件事算是闹大了。除了你们这些自己逃出来的。那个院子里，后来他们还救出好些个别的宗门失踪的弟子。”
桑宛宛抿了一口清茶，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唏嘘道，“清玄宗剑宗一位师姐，都已经筑基了，现在被救出来，到现在还一直昏迷着。”
桑晴一直知道修真界很危险，前世她还曾经以身犯险过。前世刚来的时候，桑晴还好奇过外面的世界，被坑了几次之后，桑晴就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外出，一心扑在炼器上，后来甚至连修为都有些顾不上。
这一次，桑晴无意中又被抓，心境已经和前世有些不同。前世刚开始她只敢偷偷跑回宗门，今生，她却是直接将事情闹大。
“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桑晴很是惊讶，这些事情她前世可从来没听说过。修真界人多，关系又比较淡漠，说不定哪次进了秘境就出不来。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些，才会有大宗门的弟子都被抓走的。
桑宛宛轻叹，嘱咐道：“进了宗门，咱们行事还是要小心些。阿晴，你以后凡是出宗门历练，一定告之于我。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与合欢宗有没有关系。”
桑晴看了一眼秦岫和顾日晞：“到时候咱们要么一起出门，要么都互相通知。”
桑晴也有些唏嘘，这次若不是有桑宛宛，若不是自己准备充分，估计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眼见话题越来越沉重，秦岫道：“宛宛姐，咱们今天看到了清玄宗的元婴真君了呢。”
“长得一定很好看吧！”桑宛宛看了一眼整个痴迷的秦岫，打趣道。
“是很好看啊，可惜只看到背影。”秦岫咕哝，“也不知道清玄宗的刑事堂待遇怎么样。”
桑宛宛葱白的指尖点了点秦岫的额头，对两个小姑娘道，“阿晴和日晞以后可别学岫岫，男修长得再好看也跟你们没关系，还是自己的实力最重要。”
桑宛宛逮着机会将三个小姑娘说了一通，无非就是男修都是不靠谱的，还是自己的实力最重要。几个小姑娘中，秦岫根本没听进去，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刑事堂；桑晴深以为然，要不是自己实力不济，前世自己也不会死得那么容易；顾日晞懵懵懂懂，天知道她都记着了些什么。
第二天，清玄宗正式在西华城中间的大广场上收徒。
秦岩几人跟着牧玹一起，倒是省去排队的麻烦。顾日晞也一早在城主府里测了灵根，四灵根，主木。
“日晞真是可惜了，木灵根比其他灵根占了几乎百分之七十，偏偏还有其他灵根。”秦岫低声道，“咱们以后若是有机缘得到洗灵丹，一定要帮日晞把身上那些杂灵根洗掉。”
桑晴还在发愣，刚刚测灵根的时候，别人没发现，桑晴却觉得有些怪异。
第9章
桑晴五感敏锐，对身边的人还算上心。刚刚顾日晞测灵根的时候，她总觉得，在那短暂的一瞬间，顾日晞的灵根是有变化的，好像是，木灵根在吸收其他的灵根。
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事情？桑晴有些不敢置信。再想到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会跟自己这一行人同路的，心里也释然了。这小姑娘身上怕是有什么秘宝或是有什么秘密。这也怪不得那几个人对顾日晞不依不挠。自己这一行人以后出门什么的，恐怕要比现在还小心才行。
时间相隔十年，西华城附近的城镇里又有很多小孩子出生长成。此时，西华城巨大的广场上，已经升起一座高台，牧玹手里拿着平时惯用的剑，既是威胁，也是保护。
清玄宗在西华城每十年收徒一次，这里的人都知道是个什么规矩。不管是七八岁孩童，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少年，一个个乖乖地排着队，等着轮到自己时好测试灵根。
桑晴以前没见过这个场面。
因着出身的关系，桑晴族里有灵根的女子，几乎都是直接跟着慧真谷的人走的，根本不需要在外面排队测灵根。看着眼前挤满人仍然还有秩序的广场，桑晴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现代时的某些节日的各种车站，比现在还拥挤。可见这一次机会，对这些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顾日晞看着那些摸着石头，却没有发出任何光亮的人，心里有些惴惴地。本想找仙女姐姐，却才想起来，仙女姐姐好像受了伤，最近都要闭关修炼。
顾日晞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印象中一样温柔善良的小仙女了。
桑晴看着软软靠着自己的顾日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自己平日就是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这小姑娘却偏偏往自己身边凑，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只是现在这个小姑娘既然把自己当做靠山，桑晴自忖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没什么危险。为了避免小姑娘给别人添乱，桑晴只能任由顾日晞暂时把自己当做依靠。
顾日晞有人依靠，觉得心里暖暖的，昨天晚上听桑宛宛说的那些话，在心里冒出的寒气都散开了。此后，不管外人怎么说桑晴，顾日晞一直死心眼地认为，桑宛宛是善良的大仙女，桑晴是可爱的小仙女。
“现在修真界有灵根的孩子越来越少了。”站在桑晴几人左边的一个剑修低声道。
“可不是，咱们这里好歹昨天捡到一个单金灵根的，还带着几个杂灵根的，资质还算可以。”剑修旁边的一个修士也小声开口，“大师姐那边就惨了，资质最好的不过是双灵根。”
然后两个人就说起现在宗门每年能招到的弟子越来越少，连五灵根都收了。
桑晴瞥了一眼一边说是今天来给姑娘们当护卫的秦岩。桑晴觉得自己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被捡到的那个单金灵根的天才，就是秦岩。
桑晴羡慕地看看一边快同几个清玄宗修士打成一团的秦岫，这样的天资还肯留在凡俗世界养妹妹。秦岫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能遇上这样的修真界好哥哥。
要是秦岩当初在第一次参加宗门招徒的时候进入宗门的话，凭借秦岩的天资和心性，现在的成就，怕是那位叫牧玹的师兄也比不上。
几块测灵石一同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整个广场上的孩童少年们，几乎都已经知道结果。桑晴看着站在牧玹身边那二三十个小孩子，不禁感慨，有机会踏上仙途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整个广场近万人，能有机会踏上仙途的，不过就二三十人。
秦岩见几个小姑娘有些累，与牧玹告罪，领着几个小姑娘去旁的地方玩耍。秦岩想到自己一行人前天晚上还在忧心住处的问题，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城主府的座上客，不由感慨一句命运果然无常。
桑晴拉了拉秦岩的的袖子，见秦岩目光低头看向自己，才道：“我们要不要去买些妖兽皮之类的？”
秦岩眼睛亮了亮：“这提议倒是不错。西华城靠近九华山，多少还是有些低级妖兽出现的。”
“大哥，我们站了大半天，肚子也快饿了。”秦岫眼珠子转了转，趁机抢白了一句。
“你这几天都只能喝粥。”秦岩一句话将秦岫的全盘计划打散，“岫岫，你昨天吃了什么催吐的东西咱们都不知道，你现在最好还是只喝一些白粥。”
秦岫撇嘴，咬唇想对桑晴说什么。
桑晴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秦岫，转身跟顾日晞说悄悄话去了。
忽然，桑晴看到一抹纤细的人影从前面的珍宝阁中走出来，浑身就是一颤。
桑柔，桑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晴又往那个方向瞥去一眼。只一眼就震惊万分，桑晴竟然跟慧真谷谷主的女儿怀秀这么早就认识了吗？怪不得前世即便是自己与柳观楼定亲之后，这个怀秀就更不待见自己了。亏得自己当初还傻傻地以为怀秀对自己的表哥有意。
现在看来，怀秀当初明明是一心向道，将来接掌慧真谷的。那时候不待见自己，怕是更多为自己的朋友鸣不平吧。
被自己的族姐抢了心上人，桑柔，她可真的太委屈了！
前世的自己现在正在干什么？一心想换个环境从新开始，所以自然不会清楚这些人的行踪。哪里能知道在自己正忐忑不安的时候，人家桑柔正积极地与将来的同门打好关系。
桑晴浑身上下都被阴暗晦涩的气息笼罩。顾日晞有些不安，还是任由桑晴死死抓着自己的手。
桑柔若有所感，朝桑晴的方向看了一眼。桑晴阴沉地低着头，没被桑柔看见。
桑柔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家里有两个资质不错的族姐失踪。慧真谷的怀秀师姐接到清玄宗师兄的消息，说是在西华城找到几个女修，她借机跟来。
可惜的是，那些被抓走的女修里面没有桑家的人。桑柔也没有找到两个族姐。
桑柔觉得有些惋惜，少了两个人，相当于少了半分属于自己的机缘，何况那两个族姐的资质也还不错。少了两个助力，以后在慧真谷还得再小心一些才是。
桑晴并不知道桑柔的盘算。只觉得心里此时有一股凶戾的气息，不断地鼓动着自己，杀了桑柔，杀了桑柔就能取代桑柔，享受曾经属于桑柔的一切。
就在桑晴快要将自己手中威力最大的几张符篆拿出来的时候，一股凉意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让桑晴瞬间恢复清明。
桑晴低头咬唇，对自己的状态很是不满意。只是遇到桑柔而已、只是看见她就能让自己失控。桑晴感到恐惧，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样清楚地认识到：她桑晴只是一个女配，只是女主桑柔成功路上一个不起眼的踏脚石而已。
一处精致的阁楼中，粉衣的小姑娘翻了个身，低声呢喃一句“没用的主人”，继续沉睡。
回到城主府里的小院子之后，桑晴整个人蔫蔫地，没什么精神。
秦岩回自己的住处前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桑晴。秦岩在东华城住过几日，东华城现在名声很盛的桑柔也见过几面。桑晴身上的气息一改变，秦岩就有所察觉，顺着桑晴的方向看过去，自然看到桑柔。
想到桑晴的身份变化，秦岩也不由得觉得一阵唏嘘。只希望这个小姑娘以后不要太在意这些。秦岩向秦岫传音，嘱咐秦岫好好开解桑晴。
接到兄长传音的秦岫满头雾水，见到蔫蔫的桑晴，这才恍悟。只是秦岫现在对秦岩刚刚不让她吃肉的事情耿耿于怀，并不那么想听秦岩的话。
秦岫猛地眼睛一亮，“阿晴，日晞，明天咱们就要离开了，现在不如出去大吃一顿？”
顾日晞有些担心，直接往桑晴身后躲。
桑晴浑身冒着黑气：“岫岫姐想吃大餐，还是去找秦师兄吧！”
桑宛宛打开门，只看到桑晴和秦岫的神色都不怎么好，顾日晞怯怯地跟在桑晴身后。桑宛宛弯了弯唇，点了点桑晴的额头，眼里全是无奈：“你呀……岫岫，等进了清玄宗，咱们可以去宗门附近捕猎。我还听说，清玄宗有专门的灵兽园。”
桑晴看着秦岫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烦躁的心情都减轻了许多，嘴巴却是丝毫没有客气：“宗门附近的妖兽实力都不算弱，灵兽园养的是灵兽。”
就一句话，能吃的打不过，打得过不能吃。
秦岫蔫蔫地，以后吃肉都要靠哥哥了……
到了第二天，秦岫已经完全想通。哥哥是管着自己，可是等自己能吃了，哥哥还会限制自己的食量吗？
第10章
秦岫心里有了期盼，在前往清玄宗的一路上都很兴奋。直到载着西华城今年新招收弟子的飞行法器停下来。
秦岫在法器上看着那高耸入云的阶梯，几乎是傻了眼。
桑晴还算镇定，前世进入慧真谷的时候也走过这样一条路。只不过慧真谷的那条路是平的，这个阶梯明显是呈现上升趋势的。
在牧玹几人的带队下，飞行法器上的几个人纷纷下来。
“咦？好像是有不少人呢。”秦岫好奇地看向已经等在阶梯外面的一大群人。
“清玄宗每十年在整个大陆有成百上千的招弟子的地点。西华城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桑宛宛解释，其实在看到那么多来自全修真界的弟子时，桑宛宛先前的自信已经不剩下多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拜一个好师傅。
“这是这一期最后入门的弟子，牧师弟今年运气挺不错的，倒是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回来。”话音刚刚落下，一袭白衣的女修从刚刚降落的灵舟上踏云而来，翩翩落在地上。
桑晴有些羡慕地看了眼那女修，已经能踏云了。
“孙师姐客气了，还没走通天路，后面有什么造化也还不知道。”牧玹恭敬回答。牧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这个法峰大师姐不高兴的，反正遇到这位孙师姐，总没得到过哪怕是一个半个的好词。
桑晴看到眼前的情形，只觉得□□味铺面而来。刚刚那位孙师姐看向桑晴的目光，只让桑晴浑身一凉像是招惹到可怕的对手一般。
被叫做孙师姐的女修到了之后，今年的招徒就算是结束。之前就在广场上的一个满头银丝的老者缓缓开口：“尔等今日有缘进清玄宗，前面便是清玄宗的通天路，每个即将入门的弟子需走通天路进入宗门。诸位切记，通天路上不可后退。”
桑晴感觉肃穆的气息迎面而来。不可后退，一旦进入长生之路，哪有后退的可能？进则生，退则死。
整个广场一时间安静下来，终于还是有人最先义无反顾地踏上通天路。
桑晴几人互相看了看，轻笑着踏上这条在长生路上的一道坎。
桑晴前世就走过差不多的路，只是再走一次，还是觉得疲惫不堪。也许是幻觉，也许是真实，桑晴走上台阶没几步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漫长的道路好像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前面好似永远没有尽头，桑晴只觉得周身的灵气也无法运转，脚下越来越沉重，就好像一个普通人正在跋山涉水，没有目标，看不到目的地。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化，从春末到盛夏，再到秋冬。桑晴觉得自己刚刚经过烈火炙烤，又掉进寒冰中，将整个人冻结。
桑晴觉得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嘴里不停地默念自己从灵珠之中领悟到的一篇口诀，眼里的灵光越来越盛。终于，桑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身体感觉到的寒冷渐渐变暖，四周是浓郁的灵气。桑晴看到前方，有人原地踏步，有人缓缓前进。桑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原地踏步的人，退下一个台阶，整个人消失在长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