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麦阿大愣了三秒,终于理清了利害关系顺从地“哦哦”了两声,愣在原地听了两分钟动静。
“麦克俭!给我出来!你孙女害死了我爸,就想当缩头乌龟吗?”刘勇踢门踹椅的声音传来,麦小芽听得真切,愣是秉着呼吸佯装淡定。
麦家屋子的结构是一个长方形,麦老三在后院最里间,要到达后院必须先经过前院、中院,刘勇叫嚣了三分钟没人,气得面皮紫涨,振臂一挥:“没人是吧?叔伯兄弟们,砸啊!”随即很快就听到了摔锅砸碗、推墙掀瓦的乒乒乓乓,夹杂在如潮水般汹涌的叫骂声中。
麦小芽想着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澄清了刘德全的死因麦小芽的良心也过不去,便把板凳、衣柜拖开,准备打开门时,听见前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们找麦小芽?她在……”
居然是麦小言撑不住心中魔鬼的催促,自投罗网给刘家人指路,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通拳打脚踢推翻在地,挨了不少拳头。
“别打!别打!那是我女儿!”麦阿大一个猝不及防没拉住麦小言,小妮子就溜出去作死,忙挤过人群扑在麦小言身上。
“哈,你还知道出来?我打的就是你女儿!”刘勇是彻底忘记了麦小芽的父亲已经死了,拎起麦家人一边揍一边骂。麦阿大眼瞧着又挨了不少拳脚。
麦克俭一看场面失控,慌里慌张跑出门拉住众人:“别打了!哎哟,求你们了!打错人了!”一听打错了人,拳脚的砰砰声才算停下来,刘勇扯红脖子揉了一下发酸的手腕,看来下手铁定轻不了。
“麦克俭就是你吧?你们麦家人害死了我爸,说怎么办吧?”顺手把一根溜光的扁担扔掉,刘勇喷了口痰。
麦克俭头大,在心里把麦小芽凌迟了千百遍,一面扶起灰扑扑的大儿子大孙女,一面哀求刘勇:“哎哟,刘家大儿,你刚才找的可是麦小芽,不该找我们。”话说麦小言父女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额角脸颊青肿一片,腰也直不起来,好像挨了不少拳脚。
刘勇啐了一口,丝毫没有把年长他一轮的麦克俭放在眼里,“放你娘的臭屁!麦小芽是你藤上的瓜吧?犯了事你想推卸责任吧?”
麦克俭叮嘱麦阿大去请了麦小芽来挡枪子,一面解释他已经和麦小芽三口脱离关系的说辞,“刘家大儿,你是不知道麦老三那个芽婆子,别看她年纪小主张可多了,扣留了她爹的卖命钱不说,还天天往危家跑,商量着把家当、钱财和人都入赘到危家去哩!”
刘勇等人狐疑不信,“她刚死了爹走了娘,只有你这么个亲人,没道理吃里扒外去投靠没血缘的危家,你……你是为了逃避责任不想赔钱才编了瞎话糊弄我们!我可不吃这套,今儿不给交代我们就在麦家住下了!”
在暗屋里,一双灼灼的眸子盈满了哀凉的泪水,麦小芽早就意料到麦克俭会弃车保帅把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和金贵的麦小言相比,她就是那随时可舍弃的小兵,麦小言就是那踩着她尸骨保全下来的大统帅!呵呵,如果麦克俭知道往后他也难逃麦小言的魔掌,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吧!
一个带哭腔的尖锐语音再次响起:“你们……你们乱打人,麦小芽在后院,你们怎么不去撕了那蹄子?”说罢,麦小言一头撞向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强壮的中年妇女身上,柿子只拿软的捏,麦小言料到她也不敢怎么样。
却不想妇女被她一靠,受重后退了几步,“哎哟”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麦小言骑在她身上胡乱抓挠了几下,“让你们打我!我是那么好惹的吗?”一通噼里啪啦的耳光对着妇女的脸左右开弓。
她是刘德全的长女,年逾五十鬓发已经稀白,被麦小言的架势吓得瞠目结舌,愣是没有反抗地承受了好几巴掌,可兔子急了还咬人,醒神后她一把抓了麦小言的半截手臂,一口咬下去,任凭她猛烈挣扎也没放松,嘴角一阵腥甜,哈,见血了!
于是乎,院内就上演一幕蛇獴逮蛇的场景,一个咬住了麦小言的七寸死不松口满嘴鲜血,一个如蛇般卷曲跳脱又给妇女添了几道新伤。
还是麦小芽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开院门大喊一句:“别打了!刘老师的魂魄还在天上看着呢!你们就急着捞钱报仇?”
一语惊醒看呆的人群,这才拉起腿脚乱跳的麦小言和嘴角淌血的刘英秀,临了二人还觉得不过瘾没撕够,“你给我等着,贱蹄子敢骑我身上!”“等着就等着,还怕你不成!”
刘军手里的扁担捏得吃紧,挑拨意味十足地拉着刘勇:“就是她!你爹死前见过的人中,就属她碰过你爹!你可要把机会抓牢了。”说罢,贪婪嗜血的目光在麦小芽身上逡巡。
麦小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刘勇却步步紧逼,一把扯住了麦小芽的前胸领子,把她拎悬了,“你弄死了我爸?嘿嘿,上次没逮到你!看你往哪里跑!”
他的怒吼夹带着臭烘烘的烤烟味口水,喷了麦小芽一脸,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愣是腿脚没有一丝扑腾,腾出左手把那张黧黑肥胖的脸别到一边,“你……你能不能别喷口水!”
围观者“噗嗤”笑出声,刘军疑惑而惊讶地重新打量了面前被举悬的十岁孩子,大难当头还能无所畏惧地开玩笑,颇有大将风范,要不是她害死了刘德全,得从她身上搞点儿钱,他是不会让为难这个可爱的小丫头的。
哄笑声刺激了刘勇粗枝大叶的神经,攥紧了麦小芽的衣领把她举过头顶,粗鲁地吼道:“说吧,你害死了我爸,想怎么还……?”就差说出个钱字,被刘军暴声吼住,“老大,你想弄出人命不成?把她放下来!”
麦小芽兀自好笑,刚才暴打麦小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弄出人命,这会子为了钱对她倒算怜香惜玉呀!当然她明白刘军惜的香玉不是她麦小芽,而是她口袋里的一千来块抚恤金。
正文 第五十五章数你打最欢
如此一想,麦小芽睁开眸子眼神幽冷地怒视了刘勇一下,转变太快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吓了刘勇一跳,腿脚一软把她扔了下来。
在地上跄踉了几下,麦小芽站定了身体,理了理揉乱的衣裳,斜睨了刘勇一眼,“刘老师是我的恩师,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刘勇粗鲁地把脚边的一条板凳踢得老远,“我爸的尸体上有几个青黑色的血手印!你是最后接触他的人,不是你害死了他,还会有谁?”说罢按照事先刘军教他的振臂一挥,“快把麦小芽抓起来!抓起来对一下手印她就抵赖不了了。”
刘军只怕他会坏事,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让他暴打了麦小言父女泄愤都没阻拦,就是为了确保他体内的戾气散去保留理智,抓了麦小芽捆回刘家,对了手印罪证确凿,好定麦小芽的罪,同时讹点钱花花。麦小芽上个月不是刚死了挖煤的老爸、收了几千块抚恤金么?他可眼红呢!
事态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发展,刘军见时机成熟摞出藏在腰间的一根细麻绳,和亲戚们七手八脚三下五除二就把麦小芽手脚牢牢地捆起来了。
“你……你们以大欺小,捆我对了手印又怎么样?刘老师不是我杀的,手印是做心肺复苏的遗留印子,根本不会致死!你们!”麦小芽还是高估了刘家人对刘德全的恩义。
从始至终,麦家三个大活人都没有为她开脱一言半语,麦克俭甚至流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更甚者麦小言顶着青肿的脸面满目幸灾乐祸,蹦蹦跳跳地落井下石:“抓!抓起来!嘿嘿,就是她害死了刘德全!”
眼见麦家人是全然靠不住了,自助者天助之,在被刘勇扭送出门时,麦小芽拼死抵抗:“你们不就是要钱吗?你们这是犯罪,要坐牢蹲班房的,我劝你年纪轻轻还是三思而后行,不要毁了刘老师一世英名!”
刘勇动作一顿,和刘军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被刘军瞪了回来,“小蹄子嘴挺硬!拿话吓唬你爷爷我是吧?”说罢,一手掐住麦小芽细嫩的后颈脖子往前推了一把。
在撞上门扉的一刹,麦小芽及时刹住了车,回眸用冷静异常的目光环视了在场的每位刘家人:“你们刚才聚众殴打我大伯和堂姐,致使二人均有挂彩,呵呵,你们已经犯罪了知道么?我可以告你们!”
刘勇愣了一下,露出不以为然的鄙夷:“你去告啊!我先告你一个杀人罪!你杀死了我爸爸,还敢恶人先告状!”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有什么证据!”手脚捆绑的麦小芽没有放弃挣扎自救的机会,凌厉冷僻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给人一种无所畏惧的勇者既视感。
刘勇虽心虚可料想他一个年龄比他小一轮的十岁孩童,能告成什么事儿,用警告的语气吓唬她:“我爸胸口的青黑手印就是明证!只要把你的手和印子重合,你就是我的仇人!”言毕,不等麦小芽辩驳,命令亲戚把她抬走。
“赶快的!不要让这个贱蹄子逃脱了!”
几个亲戚相中了麦小芽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连亲爷爷和亲大伯都急着撒手,他们想把她揉扁捏圆完全没人反对,伸手就来推搡麦小芽。岂知麦小芽忽然霸者上身,威吓意味十足地大吼一声,“谁敢?再不给我松绑,马上送你们蹲班房!”刘家人闻声一愣,面面相觑,无来由地束手不敢动。
刘勇仍不死心,猛拍了一下近旁的小叔刘安,鄙夷地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把刘安推到前面,“安叔,刚才就数你打得最欢,现在还怕一个十岁孩子不成?”
刘安目光触碰到麦小芽凌厉犀利的眸子,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承认被吓到的心虚,责怪刘勇:“勇头子,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打得最欢?你是不是怕被抓坐牢,把我供出去当挡箭牌?”
几个亲戚纷纷后退一步,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为难、自保的神色,“勇头子,不带这么玩的哈!明明说好了大家陪你一起来找麦小芽赔钱,你不会想连累我们都被抓起来吧?”
麦小芽心下略过一阵狂喜,看来离间计起作用了。利字当头一把刀,为了一点钱被抓蹲班房,刘家还不至于穷到要靠打家劫舍为生。
“还不给我松绑,我就告你们一个故意伤人、挟尸要价,数罪并罚也够你们蹲个三五年的!”时下正值刑罚严峻之际,偷一个收音机都能判个三五年,更何况聚众斗殴、故意伤人!麦小芽前世可没少和白石村的一些流氓地痞打交道,别看那些人平日坏事做尽,可大多事发后都心虚害怕,到处躲藏,尤其是提到举报,前一秒讲着义气,后一秒就作鸟兽散。这招麦小芽屡试不爽。
有人耐不住心理攻势,嗫嚅着上前替麦小芽松绑,可手还没碰到麻绳,就被刘勇当头棒喝:“不准松!谁敢松我就跟他断绝亲戚关系!”
在乡下亲缘关系是至关重要的关系,一个人能不能在白石混得下去,靠的就是亲戚帮忙结党成派,人口多家族大的家庭就算穷得饭都吃不上,还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头上,因为要打架都是倾巢而出,谁人多谁赢。
刘安犯难地奉劝刘勇:“勇头子,你话不要说这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