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王爷要麻烦两位的,该是我的身世。”不只是要弄明白他是否乃是魏家三房的长子,之后该是也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要对魏家复仇。如果蒙元没有攻打过来,靖王该是早就行动了。
  “是。”
  “其实当年的事情,也有许多奇怪之处。我刚到魏家的时候,魏家对我也是以礼相待,毕竟,那家人从上到下,最是势利。”
  “所以,陈兄也是一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那家人会突然动手,将您……”那话不好说了。
  “正是。”陈同点头,“要不然,我还是详细说一说吧。二位贤弟想要从多久的事情开始听呢?”
  “若不唐突,能否从您在小时候在魏家的事情说起?”
  “也好。”
  刨除那个只在梦中出现的道人,陈同能够回忆起来的最年幼的记忆,就是大概五六岁的时候跟很多孩子在一个大院子里头。他们都是从魏家的奴仆中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家生子。
  不管男女,都由摸骨的人看过,都是日后容貌身姿相对出色的人。平民人家的孩子还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时候,他们已经学会了什么叫恭顺。而只有足够恭顺的,容貌也没长歪的,才能学习更多。
  十岁的时候,陈同被选走,成为了三房长子魏家四公子魏韬琇的书童。
  其实魏韬琇六岁开蒙的时候,就有书童了,但那个书童不小心染了风寒,三房直接把那书童遣到了庄子上去,给儿子选了个新的。陈同给魏韬琇做了两年书童,到十二岁的时候,就又跟着一起进宫了。
  陈同对魏韬琇评价道:“四公子对我们这些下人还好,不会难为我们,偶尔也会赏赐,算是个好主人。”
  “陈兄,我打断一下,您过去叫魏三?这名字在魏家是不是太多了,不会跟别人混淆吗?”
  “我最早的时候,其实是叫魏戊三。魏家的家奴,都是魏姓,加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再加数字。若是靠前字数的人死了,名字就会给下一个新来的奴仆,不管这个人是刚出生的,还是刚买来的。若是没有空缺的人名,那就看当时是什么年份,按照年份在后头再加一个人。”
  两人点头,这大家族果然是根本没把人大人,而是贴了个标签的两条腿走路能说话的器物。
  “至于我怎么变成魏三的?正好我头一回入宫那天,天上下着雾,殿下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戊三,他听成了雾散,说这名起的好,笑得极其开心。”想起了当年事,陈同也是一脸的怀念。
  其实就是听成了雾散,这也不是啥好名啊。小孩子的脑子,有时候就跟猫一样,神萌(jing)神萌(jing)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戳中了笑点了。
  “但四公子却有些不快,说我脑袋不好,早就忘了,我是叫魏三,而不是叫魏戊三的。”
  这么点小事这孩子也斤斤计较,又强要人改了名,没把陈同看在眼里是一方面,这人也是嫉妒心够强的。
  接下来,卢斯和冯铮没再打断陈同。
  当年头一次见面,靖王就让陈同改了个名,之后还险些被魏韬琇把陈同赶回家,但因为靖王对他有了印象,叫人留下,他也才能留下。
  其实魏家当时送来了两个孩子,本来是有意太子和靖王身边一人一个的,但他们是得到了名义,却没得到事实——太子接受的是帝王教育,怎么魏家的孩子也想知道什么是帝王教育?找死呢。
  太子很忙,只偶尔来看看弟弟,魏家的主仆四人基本上都是陪着靖王的,一起读书,吃饭,玩乐。
  “原本每到逢十,我们都是要回魏家的,可是头一回该回家的时候,殿下就把我给拉住了,说我们都回去了,他一个人就没人陪了……可是谁会让殿下孤单呢。他只是那时候就知道,我若是当时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陈同十二进宫,靖王小他五岁,这年头都论虚岁,所以实际年龄就六岁,顶多小学一年级。那时候,偌大的皇宫里,就只有四个主人,太子为了要继承皇位,自然是要被各种教育的,相较之下,更年幼而且没有责任要求的靖王想来就是真正被“万千宠爱”的那个了。
  可被宠爱,不表示他就不明白了。
  甚至一开始对陈同的另眼相看也都是出于对他自己一时失言的愧疚,陈同本来就是仆,还被自己的主人看不顺眼,靖王大概觉得,自己再疏忽一点这人的小命就没了吧?结果这种另眼相看,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在不知不觉间,反而让他眼中的那个人,变成了最特别的人。
  就这样,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快十年,这期间,陈同很少回魏家,就算是回去了,也必然会带着靖王、太子甚至先帝或大将军送给他的小礼物。
  他在魏家既是水涨船高,已经有了独立的小院子,下人们也都叫他三郎,而非直呼姓名。同时却又如履薄冰,两个魏家正儿八经的公子都没能得到这份恩宠,一个贱奴却在宫中过得风生水起,莫说是主人家就是那些奴仆们,对他又有哪个不羡哪个不嫉?
  中间也有几次,陈同在回到魏家之后“突发急病”,换了人顶替的。结果宫里不但立刻就来了太医,靖王也跑过来了。他自然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跟自己的姥姥家发脾气,但魏家也不愿意给靖王留下坏印象,只能拿些家仆当替罪羊。如是再三,魏家明白此路不通,也就彻底改成怀柔了。
  “……待到靖王十六岁,他出宫建府那一天,突然对我要了个礼物,竟然是要我……”陈同突然脸上一红,毕竟差点说漏嘴,可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断的这地方更容易惹人误会。
  幸好卢斯和冯铮都脸色正常,应该是没想歪……吧?
  “咳咳!”陈同用咳嗽遮掩自己的尴尬,不过他说了许久,也确实喉咙发干,喝了两口水润润喉,“就是向魏家要了我,我也是从那之后,就开始跟随殿下的。那年的冬天,大将军突然就病倒了,好不容易撑到过年,过了十五,十六早晨就去了。陛下……没出半个月也跟着一起去了。”
  陈同慨然一叹,转了两圈茶杯。
  第174章
  “那一年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大将军和陛下都入葬了, 太子登基了……殿下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憔悴……咳咳!”这下不是为了遮掩尴尬, 是陈同真咳嗽了, 而且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了。
  “陈兄,我们改天再来, 你还是先休息吧。”冯铮赶忙劝,卢斯倒了一杯温茶,却不敢递过去,怕他咳嗽着喝茶,真把自己呛着。
  陈同这回没拦住, 他也确实是累了,同时又有些愧疚,说半天, 自己只觉得说得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有用没用:“麻烦两位了。”
  “我出去叫人。”卢斯出去了,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好大一只靖王站在门口,看他出来,拱拱手, 无声的道了个谢, 仆人都远远的站在外头。
  “铮哥,出来吧”卢斯朝里头喊了一声,冯铮看见靖王也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站在外头的,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冯铮出去后,花厅里没人,陈同就趴在了桌子上,过了好一会才从手臂的缝隙里看见自己旁边有人的衣服,他吓了一跳,赶忙坐起来,结果就是眼前一黑,幸亏有一只手盖在他的背后,将他支撑柱。
  等到眼前漆黑褪去,陈同才看见了眼前人:“……殿下?”
  好多年不叫他殿下了,都叫他王爷,其实靖王更希望他能叫自己的字——他叫薛灼,字其华。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我抱你回去?咱们在房里吃?”
  “……好。”
  陈同一条胳膊沟在靖王的脖子后头,等到靖王把他抱起来,他就在靖王脸颊上亲了一下。
  靖王动作刹那间有些停顿,等把人抱起来,他嘴唇颤抖却忍不住问:“三郎……当初,我第一次问你,你、你那时候是真心喜欢我吗?”
  “……”陈同沉默了一会,靖王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我那时候,对殿下只有敬畏与感恩,并无情爱。”
  靖王十六,他也不过是二十一岁。比起靖王的无忧无虑,他“生来”就是奴仆,却被主家带进宫,却反而得到了靖王的瞩目,主家不但不为此欣喜,反而因此而觉得他忘恩负义,记恨他,陷害他,想要他死。而靖王虽然保护他,可这个保护能够持续一辈子吗?他做魏家的奴仆可是要做一辈子的啊。
  可他从来不去索求更多,也不觉得委屈愤恨,他一直谨守着一个奴仆的本分……
  靖王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陈同身体这个样子,除非公务,否则他怎么可能放心离开?他在外头是从头听到了尾的,而陈同在述说的时候,他也在回忆。当年那个年幼的他不明白的时候,现在这个历经世故的他再拿起来回想,顿时明白了自己曾经忽略了多少血淋淋的事实。
  那时候他一提,陈同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笑着应下了。第一次的时候,熄灭了蜡烛,黑暗中他这个初哥做得手忙脚乱,却又不管不顾的,陈同不但事先准备好了自己,还一直包容鼓励他。那时候他是真傻。第二天看褥子上的血,还傻兮兮的笑着说什么处子血,根本没意识到男人跟女人的不一样。
  那时候陈同的反应是什么?他也一切如常的穿衣起身,还附和着他的笑。结果,没轻没重的他第二天晚上继续折腾起了陈同,等到第三天陈同是真起不来了,还只说扭了腰。他当时虽然也是愧疚的,可愧疚跟愧疚根本不一样啊。
  后来两人相处时间渐长,他才逐渐有了分寸,也把早时候青涩造成的伤痛忘记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才终于是重新记起来。
  “我去叫人端饭来。”靖王把陈同放在床上,转身就要走。这些年来,他头一次这么不体贴,但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恨,恨他自己!他竟然没发现,那时候的陈同并不是以爱人来爱他,而是以主人来爱他……
  “殿下!”陈同哪里会忽略靖王的态度,他两只手用他现在最大的力气死死抓住靖王的胳膊,结果被靖王带得差点掉下床去。
  “三郎!”靖王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搀扶回去。
  陈同体虚,这一折腾也让他浑身虚汗,喘息不匀,可依旧用颤抖的手拽着靖王的袖子不放。
  “殿下……”片刻后,陈同终于能把气喘匀了。“那都已经是多久的事情了?当时的我虽然是感恩,可现在的我早已经深爱殿下入骨了啊……”
  “真、真的吗?”多大的人了,而且头发花白一脸皱纹,但这委委屈屈的语气,瞬间就让曾经的窈窕少年与现在的男子重叠在了一起。
  陈同抬起手,摸着靖王的脸颊:“对啊,我爱上殿下的时候,虽然比殿下爱上我的时间要迟那么几年,但放在现在,那也是爱了殿下几十年了。”都这年纪了,才突然腻歪起来,说什么爱不爱的,陈同脸上有些发热。可看靖王握着他的手,用脸颊在他的掌心上磨蹭,陈同突然后悔了——他应该早几年,跟他的殿下就这么腻歪的。
  “……殿下,有件事我得告诉您。”陈同皱着眉道。
  “什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
  “殿下提出来那礼物之后,我、我就回去禀告给了四公子。我并没有泄露过殿下的身边事,这件事只事关于我,我才……”
  “笨蛋。”靖王把人抱在怀里,其实这人跟他身高仿佛的,顶多是他靴子底高点,头冠高点,看着才比他高,原来也是挺沉的,反正是不能用抱的,只能背着,现在看,这人一把骨头,他这么抱着,都能把人直接包裹起来,用大点力气都怕把他的骨头弄断了,“说好的爱我呢?那就该大大方方的,你也该知道,我信你。”
  “四公子……也告知给了三老爷,三老爷说,既然如此,那也是我的造化,该好好学学如何伺候好了殿下。”
  他们这些单独挑选出来的小厮,本来就有义务为主人“引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米青的时候,就会安排人。可若是安排女子,就算是给女子吃了药,总也会有个万一。虽然发现之后就打掉,也就罢了,但若是传出去,终归名声不好。相比之下,男人就比女人方便多了。
  “……”
  “我早早就高过了四公子,容貌又非他所喜,所以,就是小时候听过些……自从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沾过。四公子当日听后,说要自己接手调教之事……三老爷答应了,只是让他不能真的碰我……”陈同被靖王的胳膊勒得有点痛,可也没反抗,“那时候,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为什么你即便已经是如此下贱身份,也还这么好运。我才是四公子。’”
  “他……知道真相?”
  “也不尽然,当时那话也能理解成他觉得我这下贱人不该如此好运。”陈同叹了一声,“魏家……无论我生身父母到底是谁,对他们我也只有恨,不过,要查一查也好。之前殿下的身份不不方便,无常司的两位将军却以无私著称,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查出来的,没人说不对。最好将魏家查个底掉。”
  他提供的线索,其实跟靖王寻找到的线索情况一样。要是不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去分析,根本无用。可既然是用怀疑的眼光,那代表已经给对方定罪,又与疑邻偷斧何异?
  靖王思索片刻,却见陈同眼睛都闭了一半,脑袋也一点一点的,知道他这是累了。赶紧把他放下,让他靠着大靠枕半躺着:“忍一忍,多少吃一点。”
  “好……”
  靖王匆忙离开,再回来,就端着一碗粥,鸡汤加参汤熬出来的浓稠的白米粥,粥上面撒着切得细碎的咸菜。他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给陈同喂进去,可只喂了小半碗,陈同就抬了手制止。靖王也不强塞他,放下碗回来,给他擦嘴,陈同轻轻握住靖王的手:“殿下……我要跟您……长命百岁……”
  陈同的身体,彻底毁了。现在虽然不到三伏,却也是炎炎夏日,火力壮的汉子一条大裤衩就能招摇过市,陈同这练武之人,却穿要穿着秋装,入睡不能用凉席,还要盖着薄被,却依然手脚冰凉。他左腿伤到之后没能及时医治,虽然回来后精心养护,但也依然落下了残疾,阴天下雨时少不了折腾人。
  他的胃别说大鱼大肉,就是多吃两口都吃不进去,王府的灶上常年熬着各式粥汤,隔两三个时辰,让他吃小半碗……他睡觉的时候,必须得把上半身垫高了,否则经常会腹痛难忍,太医都说也是胃疼连累的。
  他活着就是忍受痛苦的,可今天之前,即便渐生死志,他也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痛苦,而是觉得自己拖累了靖王,直到被卢斯一番话骂醒……
  他话完,就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入睡,手也落了下去,面上却带着微笑。靖王定定的看着陈同的笑容,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摸了摸他的脸颊,这才端着碗走了。
  把碗交给下人,靖王一屁股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他不是发呆,而是也在打哆嗦,他以为自己跟陈同这辈子只是错过一次,也只有一次差点错过,谁知道他错了这么多啊。
  他一直到十六岁都没跟陈同表示,是他对爱人的尊重,他想等到自己开衙建府,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靖王,才与他携手。可他就没想过,陈同是人家的奴仆啊,而且他比自己大五岁啊。
  就在他充满期待的憧憬着自己十六岁的崭新人生时,陈同要面对什么呢?如果魏家要给陈同配个女子,或者魏家有人看上了陈同,那会发生什么?那时候的陈同是没有资格拒绝的。而一旦他接受了,前者,靖王不能去坏人家的姻缘和家庭,后者……
  陈同跟那些买卖来的贱妾还有区别吗?毕竟,到现在,也还有人拿陈同的家仆身份说事。他固然不在意,但陈同每每听到,都有些怅然。
  而他的示爱被接受,陈同那时候说要回魏家三天,准备准备。他也就那么放人走了,当他充满期待的在王府里准备新房的时候,陈同在经历的是什么?即便现在的他一语带过,但也让靖王疼得撕心裂肺。
  一番气喘,总算是缓过来了些许。靖王站起来,朝着另外一处小厅而去,他进去的时候,刚吃完饭的卢斯和冯铮正在净面。
  “多谢二位。”靖王行礼,今天虽然是没听见什么好事,可比起傻白甜的就这么过下去,即便真相之痛锥心刺骨,他也喜欢这痛,尤其,他们激起了陈同的求生之志,“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太医说三郎郁结于心,怕是……”
  药医不死人,自己求死的人,多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人。如今虽然还没有被太医重新诊治过,但陈同的神情、举止,尤其是他最后说的那句长命百岁,都能说明他心结已开。
  “王爷为国守边,陈兄无辜受害,我们能做也只有这些。”卢斯拱拱手,又问,“王爷,方才听陈兄说,你俩年少的时候,他曾经几次被魏家下药?不知道这下药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一共他身上是出了三次事,第一次是在他那小院子里伺候他的小童,说是嫉妒他能出入宫廷,觉得他要是去不了,就得找个人代替他。第二次是个丫鬟,说是陈同勾搭了她,始乱终弃。第三次,同是个小厮,说是陈同与他相好之后却又食言。反正都是乱七八糟的。”
  冯铮奇道:“前一个人还罢了,这后两个人说的,王爷不信吗?为什么?”
  靖王对冯铮的这一问明摆着有些生气,又觉得两人是职责所在,强压住了火气:“一个月都不一定回一次魏家,有时候两三个月才回去一趟,就这么点时间,还能去勾搭人?”
  那可不一定,在宫里憋得狠了,回了魏家就放纵一下,也是可能的。而拿出利益作为筹码,对很多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所以这件事可以分两边看,一边是陈同真的人前人后判若两人,不过那好像对他的身世之谜没什么关联。一边是有人出于各种原因要污他的名声,暂时不知道,这个幕后人是否跟陈同的真实身世有关。
  “三郎……有一件事要我告诉给二位,就是那位四公子有可能是知道他的身世的,曾经有可能一时说漏了嘴。不过,这时间太过长远了,若非今日两位让他回忆往事,他也不会回忆起来。”
  “哦?”那这案情既可以说是更复杂了,但也可以说是更好解决了。
  “另外,魏家的底子该是也不干净的,只是当年不好对他们下手。”靖王是已经恨急了魏家,但皇帝的名声要紧,后来先是着急寻找陈同,又是忙于军务与照料重伤的陈同,就连仇恨也被暂时抛弃到了脑后,“二位也可以一起查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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