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结构师 第85节
魏鼎铭发青的脸色泛起黑红,像狗血和污泥的混合色。
“婷婷,你当真的?”
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令华婉婷满意。
“你知道我对待感情向来认真。”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魏鼎铭的仪态濒临崩溃,一道道凶光射向邱正清,吓得他呆若木雕,不住偷偷咽唾沫。
如果世人想知道吴月娘和武大郎私通,西门庆是什么方应,看看此刻的老魏估计能想象出一二。
华婉婷的报复正式启动,专挑魏鼎铭的心窝下刀。
“老邱对我很好,每天照顾我的饮食起居,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我这个年纪对男人没剩多少要求了,愿意疼我陪我,肯在我身上花心思,给我家庭温暖的就是我的理想伴侣。这些你都做不到,和老邱比起来差得太远。我从去年中秋节起就爱上他了,他怕破坏你我的关系,情愿不要名分,默默陪伴我。可我的心越来越偏向他,觉得这样对他太不公平,所以决定跟你说清楚,做好交割,我就能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了。”
她一语双关,辛辣的讽刺魏鼎铭句句都能领会,竟然被一个男保姆挖墙脚,真破了他的丢脸记录。
“你、你有没有考虑过灿灿的感受?”
他拿儿子反击,明显输了。
华婉婷乘胜追击:“我会跟灿灿解释的,假如他反对,还请你帮忙劝劝他。你上次不是说了吗?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因素能维系亲情,灿灿就是其中之一,以后还是一家人,我相信我们能够相处得和睦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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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她攻势太猛,魏鼎铭起了疑,强拉住她走进院子,低声质问:“婷婷,你在报复我吗?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发脾气不要紧,可不该用这么荒唐的方式啊。”
他观察敏锐不好糊弄,华婉婷相应调整态度,收敛讥讽,认真说:“我没骗你,我和老邱感情很深,想结伴共度余生,请你成全我们吧。”
轻柔的话语似火柴,点起老魏八丈高的怒火。
“我不会拦着你另找对象,可得量体裁衣啊,这么做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华婉婷转头面向他:“我就想对得起自己才选老邱的,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能给我目前所需的关怀与陪伴。”
“以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人陪伴关心?起码挑个配得上你的,老邱那种算什么?”
华婉婷冷嗤:“这话好耳熟啊,当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妈也这么教训我。”
魏鼎铭顿时失语,被动接受批判。
“老魏,我俩刚认识时你并不富有,外在条件在跟我接触的男人里很不起眼,是靠才华和双商吸引我的。接触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们的观念和对待人生的看法非常合拍,你就像另一个我,还有着其他男人给不了我的理解,这样因素叠加,才让我对你倾心。”
年轻时她对理想的定位高于一切,全力以赴实现个人价值,不愿受世俗的婚恋观捆绑。放到现在这作风也会为世人诟病,在三十多年更是绝对的异类,又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决定她必须在男人堆里周旋,是以成日受流言蜚语侵袭。
周围的男人要么众星捧月奉承,要么出于酸葡萄心理猛踩,那些狂热的追求者则只想着征服占有,没人在乎她的内心世界,直到魏鼎铭以“知己”面貌脱颖而出。
他赞赏她的与众不同,尊重她的生活理念,支持她人格独立,方方面面都符合“同心同德”标准。
她狂喜,真以为他是于千万人中、千万年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不早不晚恰逢的那个人。欣然与之携手,走上一条惊世骇俗的路。
后来方知人心像沙丘,即使不出大变故,也会随微风潜移默化成别的形态。她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只可惜这段轰轰烈烈的情早已过了保质期,那日在新光天地里的狭路相逢刚好能做契机,促使她下决心抽刀断水。
魏鼎铭有良心,提起旧事不禁羞愧。他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这个女人,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感情慢慢减淡,某天忽然消失不见,其过程如同人自然衰老直至死亡,是谜一般不可抗拒的规律。
“我知道你不是肤浅的女人,当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华婉婷听来,这就是他给自己的辩护词,强调从前的情分就能掩饰之后的辜负。
聪明如她知道怎样应对才得体,微微笑道:“你能这么想我也不用内疚了,你放在这儿的东西我都帮你整理好了,叫你的司机搬一下吧,或者给个地址,我让快递送过去。”
魏鼎铭脸被打肿了,急道:“婷婷你赶我走没关系,但老邱的事务必三思!”
华婉婷摇头:“你知道我不喜欢旁人插手我的感情问题,你历来是尊重我的,不要连这点也变了。”
她转身回屋,步履轻快自如,像送别了一位普通客人。
魏鼎铭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好似被人丢弃的破烂废品,院子里花团锦簇,每一朵都仿佛一张嘲笑的脸,兴奋围观着,数他自尊的碎片。
华婉婷在他心目中具有权威性,当年她从众多豪绅大贾中相中他,断言他大有可为,结果富贵真的如期而至。他潜意识里将成功与她的“慧眼”挂钩,推崇她的判断力。所以听她说邱正清比他强才会感到强烈挫败。
太久没经受这种力度的打击,他狂躁欲疯,上车联系华灿,将他召到常驻的酒店包房。
华灿来时便有所察觉,看到父亲死灰色的脸,戒心十足地问:“爸爸,出什么事了?”
魏鼎铭以怀疑地眼光审视他:“最近回家看过你妈妈吗?”
“前天去过。”
“老邱也在?”
“是。”
“你就没瞧出点什么?”
华灿听懂父亲的意思,只觉匪夷所思。
“爸爸……妈妈怎么了?”
魏鼎铭姑且相信他不知情,语气仍冷如坚冰。
“刚才你妈妈叫我过去,说她和老邱好上了,把我的东西全理出来,叫我走人。”
华灿浑身穴道都被封住,声如雷鸣:“怎么会这样!爸爸您确定这是真的?”
“……我一开始也怀疑你妈妈在跟我赌气,可她很认真地肯定了,说她现在更需要老邱,还准备和他结婚。”
华灿魂飞魄散,父母的情分是他最粗的保险绳,也是他战胜魏景浩,夺取筑美的最大资本。母亲心知肚明,为何要亲手毁他的前途?
魏鼎铭已粗略计算过损失。别的暂不深究,他和华婉婷的熟人几乎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倘若华婉婷真跟了邱正清,他定会沦为笑料。
“你妈妈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她要抛弃我移情别恋,我也没话说。可老邱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你妈妈和这种人结婚就是凤凰配乌鸦,今后你好意思向你的朋友客户们介绍,说他是你的后爹?”
他口才了得,把威胁演绎得冠冕堂皇。
华灿不寒而栗,急忙补救:“爸爸,您消消气,妈妈肯定一时昏了头,我这就回去劝她!”
华婉婷算到儿子会来,提前让邱正清回家了。
华灿满肚子邪火没处撒,喝光满满一杯水,仍犹如置身撒哈拉,毛孔里流出易燃的热油。
“妈妈,爸爸刚才叫我过去,说您要跟他分手,嫁给邱叔叔。”
“没错,我是这么跟他说的。”
经过一次演习,华婉婷更泰定了,儿子正抱他老子的大腿,自然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她很寒心,被迫隐藏真心。
华灿比几个钟头前的魏鼎铭更愤怒,鼓筋咆哮:“您真是疯了!疯了!爸爸对您那么好,您怎么能背叛他又羞辱他!?”
华婉婷眼神披霜:“他给过我什么,怎么就对我好了?还有,他从十几年前起就在外面找女人,有一次还是你亲眼看到,哭着回来告诉我的,难道已经忘了?那些都是他先背叛我的证据!”
华灿满心懊悔,当初年少无识,不知道父亲犯的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冒冒失失向母亲告状,害他们产生芥蒂,坏了家里的气氛。
“爸爸他……又有女人了?”
“……他新找的助理,姑娘很漂亮,我见犹怜,怨不得你爸爸会动心。”
“妈妈,爸爸每天在外应酬,逢场作戏都是难免的。您在生意场上呆了几十年,应该早看开了,干嘛为这点事计较?”
“我没计较,是厌倦了。你好好看看,你妈妈已经是老太婆了,人老了就想求安定,有个温暖的家,家里有个一心一意对我的老伴。”
“所以您就相中邱叔叔?”
华灿敲一敲剧痛的脑门,涌起新一波怨愤。
“邱叔叔人是不错,可他和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根本不合适!”
华婉婷依然平静:“身份地位只有外人看得见,在这座房子里我们一直平等相处,我寂寞生病时都是他耐心地照顾我陪伴我,我想象中的相濡以沫就是那样的。”
“……您怎么不想想,您的朋友们都来过咱们家,都知道邱叔叔是这里的保姆,您真跟他结婚会被所有人耻笑!”
“我从来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年轻时就这样,老了更无所谓。”
“那您就不考虑我的感受!?”
“你要是嫌丢脸,以后可以不回这个家。”
华灿初尝母亲藏在温柔下的锋芒,又痛又气,不由得张牙舞爪:“爸爸很生气,如果他迁怒我,我之前做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披露反对的根本动机,在华婉婷胸口踩出血印。
这个儿子是她独自养大的,如今为了野心偏向魏鼎铭,就是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自私自利,还真是魏鼎铭的亲儿子呢。
她是慈母,但不像有的母亲甘做儿子的附庸,该狠心时绝不犹豫,严肃道:“我和你爸爸从十年前就淡了,那时我本来有很多选择,可以给自己找个有名有份又稳定的伴侣,怕你寄人篱下都放弃了。我已经为你做足牺牲,往后你想要什么就靠自己去争取,别再寄望我付出更多。”
华灿失望到极点,暴露出人性污垢,含恨指责:“您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您是为了我才不嫁人吗?分明是为了您自己!”
华婉婷让他把话说清楚,他仍不知分寸:“您不是一贯鄙视那些普通的已婚妇女吗?说她们结婚后就围着丈夫孩子转,丧失自我,放弃人生。您不愿像她们那样为家庭奉献全部,不愿应付婆媳关系,不愿承担婚姻带来的义务,所以才选择爸爸,跟他保持非正常的男女关系,还不惜让我做私生子!当您尽情享受自由时就该知道,没有婚姻约束的感情是不稳固的,到了晚年必然会孤寂。您现在不过是在自食其果,何必把责任推给爸爸,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
儿子准确揭穿因果,犹如高明的刽子手,手起刀落,杀得华婉婷再无还手之力。
她花大半辈子证明“理想人生”是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女人不接受世俗的婚姻束缚就必然终生飘零。没有男人甘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除非能从婚姻里获利,他们才会勉为其难或者阳奉阴违遵守一对一的契约。
她突然很狼狈,五味杂陈,在体内横冲直撞,怕毁掉精心维持多年的仪态,赶忙离座走开了。
邱正清在住家附近瞎溜达,踌躇良久,终于决定违背与华婉婷的约定,先向邱逸坦白。
走到小区门口,只见沈怡快步跑来,神色有些古怪。
“爸,您今天回来得真早啊。”
“是,华太太让我提前下班了。你在这儿等人吗?”
“……妈来了。”
沈怡语气尽量放缓放轻,仍在邱正清脸上吹出大片褶皱。
“她来干嘛?”
“……这几天您不在家,妈周末回家住不惯,想让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