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每次只要和林瑶一起值班,这姑娘保准要点外卖。自己点还不算数,还偏偏要拉上她。她又是经不住美食诱惑的人。何况漫漫长夜,吃份夜宵,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值班呀!
  两人经常窝在办公室吃外卖,一边嚷嚷着减肥,另一边嘴又很实诚,来者不拒,想想也是罪恶。
  这不,林瑶又在app上点了一堆好吃的。
  可送单的外卖小哥是个新手,刚入职没几天,几栋楼里乱窜,愣是找不到产科住院部。
  第一医院也确实大,光楼就有十栋。单单产科就有两栋。外卖小哥找不到地方也情有可原。
  林瑶被护士长叫走了,电话是霍初雪替她接的。那外卖小哥应该年纪不大,声音听上去还很稚嫩,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眼看着就要超时了,超时要罚钱,都快急哭了。
  工作以后深感工作的艰辛,不管哪一行都不容易。她问了小哥的具体位置,说:“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找你。”
  挂完电话,直接跑去了急诊大厅。
  成功取了外卖,正准备往回走。
  路过人工缴费处,只有一个窗口服务,队伍排得老长。
  她不经意往队伍里瞟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贵叔?”霍初雪忙走上前,面露惊讶,首先想到的是孩子,“您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孩子?”
  一看到是霍初雪,贵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摆摆手,拿出手机敲字,“是姑爷。”
  贺清时?他怎么了?
  她呼吸一滞,眼睫轻轻颤动两下。
  为了和贵叔正常沟通,她也掏出手机来打字,“贺先生他怎么了?”
  贵叔在手机里写,“发烧。”
  写完又补充一句,“很严重。”
  好个贺清时,生病了也不告诉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时之间,胸腔沉闷,堵着一口气,很不舒服。
  “找医生看过了吗?”
  “看过了,要吊水,我现在是在替他缴费。”
  “交给我吧。”霍初雪接过贵叔手里的就诊卡。
  老人家是聋哑人,难免不方便。她找缴费处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提前弄好了。
  老人家实诚,缴费一结束就掏钱包还钱给她。
  她直接拒绝,轻笑一声,道:“我找贺先生拿。”
  贵叔:“……”
  然后霍初雪和贵叔一道去了输液室。
  贺清时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在休息,看上去很疲倦。
  因为生病男人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显得有些病态。但毋庸置疑,那张脸还是那么清俊而浑然天成,吸引了周围很多打量的目光。
  他睡着的样子,让霍初雪不禁想起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贵叔走上前悄悄拍了拍贺清时的肩膀,他便醒过来了。
  刚醒,男人眼神朦胧微眯,透着迷茫。
  贵叔跟他打了个手语,他这才注意到霍初雪的存在。
  “霍医生?”贺清时无比意外,心跳顿时漏了两拍。视线准确无误地投放在她身上的白大褂上面。脸上竟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神色。
  白大褂纤尘不染,清冷无比。头顶日光灯直直映照下来,暖光打在她身上,竟也没能将她身上冷硬的气质融化掉半分。
  霍初雪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捏着手机,一开口声音都是冷的,“看到我很意外?”
  第22章 第21棵树
  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 贺清时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慌乱感。很像是被人当场抓包,而直逼而来的窘迫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坐直身体,语气心虚,“好巧啊霍医生。”
  霍初雪径直站着, 冷声道:“是挺巧的,拿个外卖还能碰到贺先生。”
  贺清时:“……”
  “霍医生这么晚还没有吃晚饭?”他的视线赚到外卖袋上,转移话题。
  “这是夜宵。”
  霍初雪不再跟他说话, 径直去找输液室的值班护士。
  没过多久小护士就来给贺清时输液了。
  小护士输液的过程中, 霍初雪的手机响了,是林瑶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林瑶就劈头盖脸问:“霍医生,你外卖拿到了没?”
  霍初雪低声说:“拿到了,马上回去。”
  挂完电话, 她看向贺清时, “你先输液吧,我走了,今晚值班。”
  贺清时虚弱地点点头,“霍医生先去忙。”
  贺清时眼看着霍初雪的白大褂衣角拐过走廊,没了影子。
  贵叔坐到他身侧, 面露担忧,比划说:“霍医生好像不高兴了。”
  贺清时嗯一声,没吱声。
  他又不傻,很明显地感觉到刚刚霍初雪生气了。可她在生气什么?气他生病没有告诉她么?
  可他有什么立场告诉她?用什么身份告诉她?
  朋友么?
  他最晚缴费, 可却是最早输液的那个。很显然是霍初雪私下替他跟值班护士打了招呼。不愿欠她人情,可绕了一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承她人情。
  贵叔继续比划:“你的医药费还是霍医生垫付的。”
  他抬了抬眼,眼皮无比厚重,“你怎么没把钱还给她?”
  贵叔:“霍医生说她找您拿。”
  贺清时:“……”
  贺清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等下次我还给她。”
  左手输液,他用右手掏出手机,给霍初雪去了条短信。
  贺清时:「谢谢。」
  这条短信石沉大海,对面的人久久没回复。
  ***
  霍初雪盯着这条短信,没由来觉得丧气。
  这人总是这么礼貌得体,客套,却也疏离,一直和她分得很清。她以为通过这段期间的接触,他们好歹已经是朋友了。殊不知,原来什么都不是。不然朋友之间,他不会这样。
  这一刻她不得不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虽然她很想跨过去,走到他对面,但是只要他不伸手拉她一把,一切就都是枉然。
  她以为自己足够有耐心,如今看来还是心急了。
  林瑶点了烤串,有荤有素,孜然味儿扑鼻而来。
  霍初雪嘴里嚼着吃的,索然无味,愣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品出来。
  林瑶大快朵颐,看到霍初雪满脸忧思,忍不住问:“霍医生你怎么了?怎么取个外卖回来就这样魂不守舍了啊?”
  霍初雪忙摸了摸脸,笑了笑,“我没事。”
  刚问了输液室值班的护士,贺清时有三瓶药要输。
  她算了下时间,到底还是不放心。处理好手头事情,确认没什么状况,又让同事帮她盯着,她只身去了输液室。
  晚十点,偌大的输液室寂静又冷清。
  贺清时靠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双目微阖,面容瞧着有几分憔悴。
  他这睡相和那天在别墅后院里简直如出一辙,只是悄悄显得有些病态,没什么精气神。
  他似乎睡得不好,眉头紧皱,像是有噩梦纠缠。
  他的前额并不开阔,拧成川字。面相学说这种人忧思厚重,郁结于心,不是明朗之人。
  一看到他这张脸时,霍初雪一肚子的气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母亲说过喜欢一个人总有撞入心扉的那一瞬。就好比现在,她看到他的睡容,心里突然充满了莫名的感动。
  为什么要生气呢?这本来就是一场持久战,他置身事外,任由她单枪匹马,奋力厮杀。她注定要付出更多,会无助,会受伤,会流血。
  她要做的,从始至终就是让他从自己的迷阵里走出来,然后入她的局。
  她自己就是布局之人,又怎么能责怪棋子不解风情呢?
  之所以会生气,归根结底还是她心急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这场持久战,还是得慢慢打呀!
  输液管里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掉,药瓶里的药水已经快输完了。
  她悄悄走上前看了一眼,这是最后一瓶。
  她抬起手臂,将输液器调到底,药水不再流动。
  许是她的这个动作不够轻,惊扰到了贺清时,他猛然间就醒了过来。
  他不是自然清醒,而是倏然惊醒。咋一醒过来那刻,他瞳孔放大,表情哀伤,像是刚做了噩梦。
  “你做噩梦了?”她站在他身侧,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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