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节

  张启凌抹一抹脸上的血,抬头平视于他,“在退下之前,能否容儿臣说几句话?”
  张启夜抢先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说,没的惹父皇心烦。”
  张启凌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盯着凌帝,寂寂片刻,凌帝木然道:“说。”
  “父皇以为,一个金陵之乱,真的能吞并北周,进而攻下齐、楚、燕三国吗?”
  这话问得众人一愣,张启夜讥笑道:“你这根本就是多此一问,要不是你坏了计划,说不定这会儿北周归我们所有。”
  张启凌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萧若傲两年前就举兵灭了南昭,结果南昭归顺了吗?”
  张启夜被他问得答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涨红着脸道:“那……那是萧若傲无能,不懂得镇压那些刁民。”
  张启凌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萧若傲攻入南昭都城之后,为了立威,下令屠杀满城百姓,城中血流三日而未干,这还叫不懂得镇压,难不成依着二哥的意思,要将整个国家的百姓全部屠杀干净才好?”
  张启夜被他问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总之就是萧若傲无能。”
  张启凌未再与他争辩,望着若有所思的凌帝道:“如果依照之前的计划,先灭北周,再攻齐、楚、燕三国,表面看来,我们东凌离统一中原的日子不远,可事实呢,是我们东凌岌岌可危。”
  张廷霄面色一沉,“老四,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父皇……”
  凌帝抬手打断他的话,盯着张启凌道:“你继续说下去。”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另一重计划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另一重计划
  “一旦我们灭了北周,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三国联盟,共同对抗我们;而北周那些百姓,除非全杀了,否则难免会反抗,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内外受敌,随时都会毁了先祖皇帝好不容易创下的这份基业。”
  “照你这么说,放弃攻占金陵,还是为东凌好了?”凌帝神色阴晴不定,令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张启夜唯恐凌帝被他说动,急忙道:“父皇别听他胡言,根本就是他自己贪生怕死,又怕您怪罪,故而编出这么一套歪理来。”见凌帝不言声,又道:“父皇您想想,就算此时攻占北周真的有风险,也没有理由帮着他们平定动乱,不管怎么说,北周越乱,对咱们就越有利。”
  “不错。”凌帝微微颔首,望着张启凌道:“这个你又做何解释?”
  张启凌拱手道:“请问父皇,与灭北周相比,是不是灭齐国、燕国更容易一些。”
  “齐国国力不如北周,自然更易攻灭,燕国更不用说,可一旦我们出兵,北周必不会坐视不理,反而腹背受敌。”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东凌各代君王的脑海中,可无一例外都放弃了,北周就是他们统一中原路上的一只拦路虎,以至于传下来一句话——不灭北周,难统六国。
  “如果儿臣有办法令北周在我们攻打齐、燕两国时,按兵不动呢?”
  凌帝豁然坐直了,牢牢看着他,那双似浑浊又似清明的眼眸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带着一丝隐晦的期望道:“什么办法?”如果张启凌所言不虚,那确实要比之前大费周章的计划更好。
  迎着凌帝希翼的目光,张启凌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璇玑公主!”
  此言一出,张启夜顿时笑了起来,“老四啊老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会开玩笑;一个女人就能拦住北周成千上万的铁骑?你可真会开玩笑。”
  凌帝眼里也有着挥之不去的失望,“这就是你所谓的法子?”
  张廷霄徐徐放下心来,凝声道:“虽说周帝对璇玑公主甚是迷恋,但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江山;退一步说,就算他肯,满朝文武大臣也不会答应,所以……”他叹息道:“四弟,不是大哥打击你,实在是行不通。”
  张启凌不急不徐地道:“如果再加上一个未出世的皇子呢?”
  听得这话,凌帝似乎明白了什么,“璇玑公主怀了周帝的孩子?”
  “是。”张启凌眼角余光瞥见张启夜张口欲言,先一步道:“二哥是否想说,区区一个幼儿,阻止不了北周大军?”
  张启夜被他看透了心思,讪讪地摸一摸鼻子,“事实如何,何需我来说。”
  “错了。”张启夜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张启夜被他刺得面皮一红,梗着脖子道:“那你倒说说,我错在何处。”
  “于北周而言,璇玑公主虽然被册为贵妃,但始终是一个外人,可她腹中的孩子不同,北周正儿八经的皇子,若因为襄助别国而被杀,二哥……这名声可不好听。”
  张启夜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名声好听有什么用,还能比国家存亡更重要吗?”他虽没什么大本事,这句话却是说得不错。
  “这是自然,可是二哥别忘了,这把刀并不是落在他们头上——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张廷霄紧蹙了双眉道:“话是不错,但依我估测,北周不出兵的可能性只有三成,这样的计划风险太大。”
  张启凌微微一笑,从容道:“单看朝堂,确实只有三成,可若是再加上东方溯,加上慕千雪不久前平定金陵动乱的功劳,这可能性至少要……”他伸出四个手指,“再加四成。”
  “满口胡言。”张启夜低哼了一句,朝一直未曾作声的凌帝拱手道:“父皇,您别听他胡诌,区区一个质子罢了,哪里会有这么大的用处,老四根本就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所谓质子,就是人质之意。
  他话音未落,张启凌已是迅速接了上来,“如果质子无用,为何每一个朝代的史书之中,都有质子的存在。”
  “这……”张启夜“这”了半天,始终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凌帝只是微微扫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向张启凌,许久,他道:“真有七成?”
  “若无这个把握,儿子如何敢来见父皇。”顿一顿,张启凌又道:“据儿子所知,之前那个计划,也不过七八成的把握,两相权衡之下,虽说时间会稍久一些,但并未坏了大计。”
  张廷霄心急如焚,原以为次张启凌不死也得脱层皮,万万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计划,且看父皇的样子,只怕真是被他给说动了心思。
  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张启凌犯错,要他眼睁睁看着后者逃过,实在不甘心,但以他的立场,实在不便多言;正想朝张启夜使眼色,耳边突然传来凌帝中气不足的声音,“廷霄,你以为如何?”
  张廷霄心中一凛,连忙道:“一切但凭父皇圣心独裁,儿臣不敢有异议。”
  凌帝目光幽幽地道:“可朕现在想听听你的意思。”
  见无法推却,张廷霄只得硬着头皮,违心道:“儿臣以为,四弟这番计划不错,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疏漏。”
  张启凌淡淡道:“请大哥指教。”
  张廷霄心思飞转如轮,“据我所知,但凡为质子者皆是男子,从无公主为质子的记载,万一……璇玑公主腹中怀的是一个女孩,此事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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