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季姑娘,马车里闷的很,出来透透气吧。”司徒瞮一下马,就来叫她。想着这一上午的路,马车里不知多么难熬。
季颜下车,一身清爽。并不如他所以为的,满头汗渍,也许连衣服都要湿了一层。这让他松了口气,更加的喜欢,这才是真正的冰肌玉骨呢!!
路边的茶棚修得极妙,三面都是大树,到处都是阴凉。桌椅摆着,连棚子都省了。附近更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在这炎夏里,愣是给人清凉舒爽感,让人一坐下来,便再不想走了。
车队已停,作为主子的司徒兄弟只要坐着享受,其他人却忙个不停。
茶棚到是挺大,六张桌子,本来坐得零零散散。侍卫们过去,一番言语,到是将他们挪到两桌上,四面坐满,共计八人。空出四张桌子……
侍卫之一正跟茶老板商量,要借他们的厨灶烧水泡茶,两个丫环正指挥着几个侍卫,帮忙擦桌凳。待跟老板说好,便先后进了厨间。
老板的厨房煮着五香咸花生、五加皮、豆腐干、鸡头、鸡脚、鸡蛋之类的。虽然东西不怎么上得了桌面,味道却极香。季颜一下车,刚好听到一个客人对着老板叫道:“老板,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再给哥几个来盘五香鸡脚。”
“来啦。”老板连忙进厨房,很快盛了一盘子鸡脚出来。
季颜跟司徒睿坐一桌,司徒瞮也在边上坐下。正好侍女送了热水上来,他干脆亲自执壶,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四哥,季姑娘,虽说条件差了些,却也颇有野趣,将就喝些。”
季颜端起杯,凑到嘴前,鼻翼轻动,手又放了下来。同时一抬手,将司徒瞮端杯的手也压了下来。
司徒瞮只觉得她的小手冰软如丝,沁凉入心,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耳根也随之红透。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动作代表的意思:“水有问题?”他的话才出口,侍卫们就过来,将他们三人围在中央。
“蒙汗药。”许是怕药不倒他们,又或是怕天热,他们喝的不多。所以,下的量十分的多。味重的她都不需系统提醒,隔着老过多就闻出来了。
那两桌的人一看这动静,立刻也打翻了茶碗:“这位姑娘说得可是真的,这水有问题?”
季颜不搭理他们的话,反正他们这桌的水有问题,其他人是不是有问题,她却不知道了。只是,那两桌的人比他们先来,吃了也喝了不知多少。到现在都没倒下,显见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只怕他们也在被怀疑范围内。玩脑子这种问题,是司徒兄弟的事。
司徒睿一挥手,立刻有几个侍卫奔向灶间。
之前两个侍女进去借灶用,除了之前送了回水出来,人已经很久没动静了。
侍卫才到灶间门口,两柄单刀齐齐劈了出来。侍卫急退,里面的人却并不出来,只是隐在门后,大有一股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按着他们本来的打算,是用药把人药倒了,自然任他们宰割。可现在,水还没入口,就被识破。他们又怎会愿意硬拼。他们做的是要命的买卖,却不是死士,有匪劲,却无悍劲。惜命的很!
一时间,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冲不进去。还有两桌还不知底细的人,这么一来,三方到是僵持住了。
司徒睿冷哼一声,对着里面的人道:“老实投降,我不杀你们。”
里面的人吼道:“骗傻子么?谁不知道你是冷面王,冷面冷心,落到你手里,还想活命?”知道他们的底细,果然是奔他们而来。
司徒睿更冷了:“若不出来,我让人放火烧了这灶间。两个侍女,本王折损得起。”他这话并不是吓唬人,在他们的意识里,奴才的命本来就随时为他们牺牲的。回去好生安抚一下家人,赏些银钱体面就是。
里面的人,显然也是懂的。“哈哈哈,听到了吧,这就是你们忠心侍候的主子爷,随随便便就不要你们的命了。”
但并没有侍女的回声,至于外面的侍卫,却也是理所当然。
季颜突的开口道:“那里面只有两个活人。”侍女要么不在里面,要么已经死了。
司徒睿眼一沉,“放火。”
侍卫立刻拿了火折子,就准备点火。里面的人哪里肯等死,被逼急了,又逃不掉,自然就只有拼死。“兄弟们,杀啊。”
众人都警惕的望向那两桌的八个人,里面的人喊了,在场的外人,就只有他们。虽然看着有老有少,有的着布衣,有的着丝绸,可谁知道是不是伪装?只是此时那八人,听着里面的动静,到是紧张的凑在一块,怯懦又惊惧的回望着他们。
季颜却是从一开始就没看他们。她的视,落在茶棚子三面的树上,那些树长得真好,又高又大,浓密的树冠带来大片的阴凉……风吹过簌簌的响,却无一丝蝉鸣鸟叫。
同样望向树冠的,还有司徒瞮。他的目光,完全就是因为太过关注季颜,顺着她的目光走的。少年慕艾,哪怕是皇家的少年,也不能免俗。从初见季颜,他的目光,便多放在她身上了。
“人在树上。”哪怕他并没有看到人,却不妨碍他判断出结果。
一被叫破,那些人藏着便变得毫无意义。当即便如下饺子一般,从树上噼里啪啦往下跳。前前后后,足有二十多个人。这一下子,到比他们这边的人还多。
那些人一下来,便举着单刀往他们这边冲,也没什么章法,只是胡乱砍着,一看就乌合之众。这样的人,那些侍卫一个抵十。不一会儿就全都拿下,连着厨间的两个,也一起绑了出来。
之后,又在厨房后面,找到两个被打晕的侍女,以及一对被绑了堵了嘴的中年夫妇。那两人,正是这茶棚原来的主人。
“饶命啊,四殿下饶命啊。”假作老板的汉子一见大势已去,立刻跪倒磕头求饶,“是小的们猪油蒙了心,求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们吧……”
司徒睿一身冷气,声音肃严:“你如何知道,我等的身份。”
“这,这是前些天有人特意通知小的们。”死到临头,这人到是有什么说什么。
“谁?”
“小的不知道。那人使的响箭,直接将写了字的绸子绑在响箭上,嗖的一下,就冲着小的脑门上面,钉在门板上了……”
司徒睿自然不信,“你胆子不小,知道我等身份,还敢动手。”
“小的不敢,只是那人阴狠,劫了我们一家老小。小的为了一家老小,不得不拼上一回。求殿下饶命……”
司徒睿自然不信,但此时此地不是审问的时候:“绑了。”
于是,等到再上路的时候,车队后面串着一串粽子。
那八个人,有往前有往后,最后有三个人,跟他们同一方向,或是背着筐,或赶着车,也全都不远不近的辍着。
上路不久,司徒瞮拿着水馕过来:“季姑娘。”
季颜掀开车窗上挡着的纱窗:“七公子,有事?”
“可要喝些水?”
“不用了。”她的小空间里有水,山泉水。量不多,却足够她这一路饮用。到了金陵,自然再另行添补。
司徒瞮对上那双清泠泠的眼眸,就像三伏天喝了冰镇的酸梅汤一般,整个人都舒坦了。“之前见姑娘未吃什么东西,此时可饿?我刚才让人找了些果子出来……”
“不了,谢谢。”季颜继续拒绝。然后看向他坐下白马,心中微动:“你何时教我骑马?”
司徒瞮眼睛一亮:“若是姑娘愿意,此时即可。”顿了一下,又道:“姑娘若是出来,戴上面纱才好。一路跑马,路上灰尘多。”
“好。”
第16章
骑马对于季颜来说,并不算难。
她的体能、力量足够,不怕摔。哪怕是马儿发了狂,她自可用轻功飞离。心中有底,无惧无畏,再有司徒瞮细细讲了所有注意事项。因此,除了上马时略有些僵硬外,之后便再无半点难处。
唯二的问题是,他们准备的都是高头大马,而她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坐在马背上,脚都险险够不着马蹬。另一个就是她这一身细皮嫩肉了。短时间里,骑着不过是个乐趣,累了就下来。可若要长时间赶路,一骑就好几个时辰,即便她体能够,这皮肉也要磨破了。
因此,她学骑马极快。可学会了,也觉得够了。
只是面对渐起的暮色,金灿的夕阳,细细的微风,再让她回那逼仄的狭小空间,便怎么也不愿的。
“累了么?”司徒瞮一直紧护其右,她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并不是因为掩饰。事实上,心中有什么变化,她的眼里便无巨细的反应了出来。他观察仔细,又离得近,自然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不耐。
“不累。只是再骑要受伤。”
司徒瞮对此极有经验,哪里能不懂。视线立刻就往她腿上滑去,刚碰到就又急急的移开,耳根微红。轻咳一声才道:“是我的疏忽,你进马车吧。”
“车里闷。”季颜嫌弃的看了一眼马车,视线微抬,“给你。”也不停马,直接将缰绳递给司徒瞮,她却已身形一动,从马背上跃起,轻飘飘的落在马车顶上。
司徒瞮一声惊呼未出口,心又落了回去,看向她的目光更亮。将季颜之前骑的马缰绳给边上的侍卫,他已调转马,与马车并行起来。“季姑娘,你的身手真好。不知你师门是哪?可还收弟子?”
季颜手掌轻拂,利用内力,将车顶上的尘土拂尽。这才刚刚坐下,便听到他这话:“古墓派,弟子……收的。”
“古墓派?好奇怪的名字。”司徒瞮想了想,完全没听过,“那你看,我可以么?”
季颜摇头:“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女子就行么?”
“符合条件才行。”季颜认真道。对于古墓派,她还是很有认同感的。至于收不收弟子,到不强求的。左右她是准备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若是有缘,那将古墓派带到这里,也未尝不可:“只是,古墓已经不在了。”
司徒瞮看着她微黯的神色,心也跟着微涩起来:“为什么会不在了?”
“不在就是不在,哪有为什么?”季颜又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司徒瞮这一刻却一点不识相,似乎没感觉到她的排斥:“你还没说,你们门派收弟子的条件呢?”
季颜又转头看向他,半晌才淡淡道:“第一,纯洁无瑕之体;第二,需得忘情断念,不染喜悲;第三,婚嫁需符达到门派标准。”
一言出,四下静。
原来,两人说话时,其他人其实也悄悄的关注着,不管是因为季颜的行貌言举,还是因为司徒瞮的身份。连司徒睿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人身上。以至于,季颜的这些话,让他们所有人都听了个全。
纯洁无瑕之体,这并不难。未婚女子,总是纯洁无瑕的。第三条也可以理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门派有个规矩,也是应该的。可那第二条,就让人惊骇了。
修炼什么功夫,需要忘情断念,不染喜悲的?那样的人,还是个人么?
而有那想得多的,此时已经拿眼去看季姑娘了。细想想,这位姑娘似乎从未笑过。说话的语调,亦是无什么起伏。
而司徒家的兄弟想得则更多,想她在面对林如海这个生父时的冷淡,想她对林家的诸般种种,爱恨情仇,似乎,不是似乎,而是真的从未入过她的心。这样的人,真的会在意什么人么?
再一想,可不是。生父在前,只称林大人。幼弟在侧,从不亲近。嫡母死亡,只简单吊唁,无一丝辈色,离开的毫不犹豫,无一丝挂念……
一时间,竟齐齐失了声,震憾的醒不过来。
季颜转回视线,不再看他们。
她话不入已心,因为这本就是她拿来吓退人的借口。
系统刚刚突然出声告诉她:司徒睿对她很忌惮,还充满了算计。不管是她的实力,还是身份。对方显然在算计她,想让她成为他的人。至于这种成为是以什么形式来达成,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对一个漂亮的年轻无主的女人,自然有一种方法是最方便,且理所当然的。如果不打消他这一念头,以后会有很多麻烦。
正好话说到这里,她就顺势说这么几个条件来。就是要告诉他们,别算计她的婚事,天地君亲师,门派规矩大过天。别算计她的感情,她没有那东西,至于忠心?也是没有的。
她,以及她训练出来的人,只能是女子,还必须是纯洁的女子。而练出来的人,情绪淡薄到了一定程度,不管是家族,性命,还是他这个主子,只怕都没什么想法了。到时,他还敢用这样的人么?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哇哈哈哈,这些凡人,全都被吓住了。】系统在她意识里大声的嘲笑着:【对了,据说红楼梦的背景是仿着清朝九龙夺嫡的时期。这个四皇子看着就冷冰冰的,会不会就是未来的皇帝?】
季颜听了,眼珠子都未转动一下,只在脑子里回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哪怕是当上了皇后呢,能多赚到能量么?”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深知对于系统来说什么最重要。
【呃,好像不能。当了皇后都要关在皇宫里……啧,那里虽然死的人多,可魂可不多。】系统十分会算计利益,才不会做这亏本的生意:【还是离他们远点的好。】
到是季颜听了它的话,好奇起一件事来:“听说皇族的人,都有龙气,是不是真的?这两个皇子身上有龙气么?”
【龙气是有,不过这个位面没有。】
“为什么?这个位面不是还有神仙的么?怎么连龙气都没有。”
【那算什么神仙,草木化人的精怪而已。若是真有龙气,这种小精怪还敢进京城?在城门口就得化为飞灰。】
季颜怔了一下,无数人解读红楼梦,可还真没听过这样的说法。草木精怪?非要这么说的话,其实没错。
【你道那个绛珠仙子怎么愿意拿本体仙草跟我们做交易?就是因为她刚化成人生,就被骗得离体,以魂魄投入到这林黛玉的身体里还泪。而她的本体本是炼丹的材料,在她魂离体时,被做了许多手段。后来泪到是还了,却染了一身悲愁红尘,离体又太久,最后根本不能回归本体。成了孤魂转为散修……那绛珠草机缘巧合撞到我,这才有这机会。反正那仙草她自己用不上了……】
本来挺美好的一件事,让它这么一说,怎么就变得惨不忍睹了呢?
“你不是说,她是因为回到仙境,不忍林家落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