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从小没谈过恋爱，涉世不太深的宋然此时没有意识到男生其实也会喜欢男生。
他甩了甩头，将视线移回，把一切疑惑的原因归结为他刚上高中，不太适应，才会爱胡思乱想爱脑补。
窗外，一班班长问江洵：督导表捡回来了，还好没飘太远。今天有人迟到吗？
江洵摇头：没有。
啊挺好的，踩着铃声进去的也没有吗？
江洵顿了顿，回答得十分坦荡：嗯，没有。
噢噢，真好真好。那我们开始检查卫生吧！
虽然宋然给自己找了个能合理解释的原因，也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但江洵每天都会来督导，虽然没有正面接触，但江洵等待的时间都会站在四班和三班交界处的门口，并且面朝着班级站着。宋然一抬头就能看到，一看到又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在江洵来督导时抬头。
每次站在三班门口，江洵一边和旁边人聊天，一边装作视线不经意往班级里面瞟，他就是为了看宋然。
但每次看到宋然，都只能看到他端正的身姿和冷冰冰的面容，而宋然也从来没怎么抬过头，似乎是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江洵只能再次暗叹：任重而道远。
很快就到了周四，在去上下午的体育课之前，宋然还有些害怕。
害怕再有当众投球的环节，害怕自己一球也投不中继续站在那里尴尬。
课上体育老师让夏星辰带着做完热身后，没教新的内容，让他们拿球分散开来练习上节课教过的投球。
投球其实很简单，大部分同学都会，分散练习时大多数人都当做自由活动，几个想打球的又聚成了群占了个场开始打球。
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他们，散开后他视线精准锁定了宋然，朝他招手：来，过来，我教你投球。
宋然听话抱着篮球小跑着过去。
老师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半晌：长得也不矮，怎么看着也不像投个球也投不进的人啊！你不会之前都没怎么碰过篮球吧？
宋然尴尬笑笑：是，之前都没怎么碰过篮球。
老师有些惊讶，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无非就是篮球啊游戏啊，他不理解怎么还会有男生不怎么碰球：周末没跟朋友出去打过球？
嗯，没有，周末我一般都在练琴。
啊，搞艺术的啊，看着确实有艺术家的气质。行吧，艺术家，我投几遍演示给你看，你注意看我的姿势手势。老师说着，拿过宋然手中的球开始给他教他。
教完又投了几次演示给宋然看，见宋然应该理解得差不多，便让他试着投了几次，自己站在旁边看他投，指出他还需要改正的地方。
宋然也不笨，经过老师指导后进步神速，已经可以碰到篮筐篮网了，也投进去过一次。但他的力度还需要慢慢掌握，这种不是一教就能领会的，于是老师点头：这个场留给你，你再多练几次找找感觉。
老师说完又去女生那边看了看，指导了几个比较差的女生。随后见大家都很和谐自觉，他便拿着一份表格离开篮球场朝着体育馆走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老师走后，宋然才注意到旁边的场是江洵和夏星辰他们。
江洵在球场上依旧跟昨天一样灵活矫捷，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原地投球投不进的样子。
过了没多久，谭伟抱着球过来了。
齐飞凡混在男生堆里跟其他男生一起打着对抗赛，谭伟本来也想去的，但是一想自己菜得不行的球技上去也是陪跑，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来和宋然这个小菜鸡一起练球。
怎么样啊小宋？投得进了吗？
比上次好多了，刚刚有投进一球。
真的吗？我不信，来投给哥哥看看。谭伟拍着球，一副十分欠打的模样。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来，我投给你看，你睁大了眼睛看好。宋然瞟了他一眼，盯着篮筐开始投球。
但可能是有人看着有些紧张，宋然手一滑没掌握好力道跟昨天的情况相差无几。
谭伟在旁边差点儿笑飞。
宋然脸皮一红，把球捡了回来一本正经看着谭伟：就知道你会笑，刚刚那个是逗你玩儿的，不算。
谭伟捂着肚子：行行行，你再试一次。
宋然呼了一口气开始投球，球虽然没进，但是是擦着篮筐而过，差一点儿就可以进框，跟昨天比确实是进步巨大。
虽然没进，但宋然还是颇为得意转头朝谭伟挑了挑眉。
谭伟又忍不住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宋然刚刚投了个标准的三分呢。
笑了半天，该鼓励还是得鼓励他刚想夸宋然几句，从旁边传来一道十分欠打的声音：
哟，宋然，幼儿园小朋友练砸框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宋然上次听到应该是一年前，那时候这声音最后说的是：滚啊，是不是都他妈的有病？
宋然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那张和映像中差别不大，看着一副刺头样子也的确很刺头的展野。
展野身高算高，瘦却不羸弱，身上都是从小到大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肌肉。他算是俊朗，但眼角向下，右边眉骨处还有一道一指节宽的刀疤，再加上他平时不爱笑，又剃了寸板，整个人便显出一种凶狠的社会青年模样。
一中大多都是好学生，穿着一中衣服哪怕你长得再凶也知道你是好学生。此时最让人觉得展野是社会青年的，是他手里夹着的那支刚点燃不久的烟。
一中管纪律管很严，抽烟被抓到是要记大过的。谁也不知道展野做为一中学生哪来的胆子这么正大光明的在校园里抽烟。
卧槽，这不是展野那个逼吗？他怎么也在这里？谭伟看到展野，整个人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然而宋然平静和展野对视，随后嘴角一扯，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展野听得很清：哟，展野，刚从海边搬回来啊？
第12章 教你 应该这样，你会了么？
住海边，管得宽。刚从海边搬回来，还没改掉管得宽的毛病。
听到宋然的话，谭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展野听了，抽了口烟，低低呵了一声，单手撑着不算太高的墙翻进了篮球场，朝着宋然走近。
他们的动静没多大，但就在隔壁场打球的江洵他们早就注意到了，他们慢慢停了下来，视线集中在了宋然和展野他们身上。
见着展野靠近，一看就来者不善，谭伟有些紧张。他想上前一步，却被宋然拦住了。
宋然平静看着展野走近，虽然他知道每次展野靠近都是来找事的，吵几句到后面肯定会动上手，自己现在跟他打可能会吃亏，但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目光不自觉挪向他的鞋，想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增高垫。
转眼间，展野已经站到了宋然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宋然已经闻到了他二手烟的味道，十分不舒服，但他没有后退，和展野对视，想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谭伟一颗心崩着，做好了等等干架的准备。不远处江洵表情不虞，眉头紧紧皱着，克制着把手中还拍着的篮球砸过去的冲动。
住海边，管得宽。该管的不该管的都管。虽然很烦，但是吧，比某些该管事情都没管好的经理要好上千百万倍。展野声音压得很低，说得很慢，你说是吧？宋然？说着，他吸了一口烟，微微低下头，将吐出的白烟尽数喷洒在宋然脸上。
他妈的有中二病的傻逼玩意儿。
一方面是展野的话，一方面是喷在脸上的二手烟，宋然瞬间暴躁，一把将展野用力推开：你是不是有病？
被推开的展野后退了几步，笑了笑：生什么气呀？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是找我打架的？宋然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嘿呦，打什么架啊，多不文明啊，我是来要场子的。你打这么菜，球都投不进一个，占着场子多浪费啊，有自知之明一点儿，把场子让出来吧弟弟。展野站在原地把烟抽完最后一口，眯着眼睛看宋然。
宋然视线往后，这才注意到了展野身后墙的另一边还站着几个男生，他们正一脸期待张望着这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以为展野和宋然关系很好，只是单纯的在要场子。
宋然收回视线，瞪着他：不让，滚。
谭伟在宋然推开展野时就把宋然往后拽了些，此时也瞪着展野：就你这态度还想要场子？要点儿脸吧你！
展野没有说话，把烟头随意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上前打算直接用抢的。
突然，一个篮球直直朝着展野猛地砸了过来。展野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后连忙侧身躲避。
宋然也有些吃惊，刚想回头看看是谁眼前就突然一暗，一道阴影打了下来。宋然看去，是江洵。
江洵站在他的前面，把他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
即使看不到江洵的脸，宋然也感受得到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冷了好几个度：这是篮球班的场地，你选篮球了么？没选就滚。
看着江洵挺拔的背影，宋然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怎么？篮球场是你们篮球班合资买的吗？没选篮球的就不能踏足了？展野觉得好笑，看着江洵嘲讽着。
没有，政府不让私人投资。起码，上篮球课的期间，篮球场的使用权归我们。夏星辰站在江洵旁边回应展野的话。
一见江洵过来了，夏星辰和另外几个男生也过来了，齐飞凡和宋然是舍友，他同样也站到了宋然身旁。
而那边等着展野借场地的男生们见这么多人都过来了，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也赶忙过来查看情况。
一时间两拨男生面对面站着，表情不太和谐，看起来竟有一种要打群架的架势。
齐飞凡在对方人里扫了一眼，看到了之前的熟人，扬声喊询问：大熊，怎么回事？
大熊是个高胖的男生，听见齐飞凡喊他连忙上前咧出笑脸：
别误会，别误会啊凡哥。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体育课选的是田径，田径老师这节课刚好有事，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你也知道，男生嘛，体育课就想摸摸篮球，我们就过来了。过来看到刚刚那个白净的小兄弟两个人一个场，就想着借一借。展野说他认识，我们就让他过来借场子了。
看江洵他们表情都不是很好，大熊继续笑着：这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别误会啊，我们真的只是想借个场子，没别的意思。如果实在借不了那我们不借了，对不住打扰了啊凡哥。展野，展野，走了走了，去别的地方晃晃。
大熊说着，半拖半拽着展野把他往后拉。
展野沉默看着江洵身后的宋然，眼神不虞，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由着大熊把他拉走了。
展野他们走后，过来的男生们也散了，重新回到了篮球场上准备继续打球。
江洵也转过了身，宋然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洵看了他一眼，没跟其他人一起回去，他捡起了一个球，在地上慢慢拍着。
夏星辰回到球场上发现江洵还没回来，视线忍不住在宋然身上瞟了好几眼。
若不是从来都没听江洵说过他喜欢男生，夏星辰都要觉得江洵弯在宋然身上了。
就刚刚砸过去的那个球，啧，是真的狠。刚刚那个表情，啧，跟老婆被人调戏了一样。还有现在，啧，球都不打了留在人家那边。
体委，江洵他不打了吗？那我们这边儿缺个人啊！他们本来人数是双数，一边多少人是分好了的。见江洵没回来，一人撑着腰看向夏星辰。
夏星辰看着江洵那边，想了想还是没喊他，把目光转向谭伟：谭伟，你打不打？刚刚看你挺想打的，要不你来顶江洵的位置？
谭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夏星辰在喊自己，他指了指自己：我吗？我打得很烂的
没关系，我们打着玩儿的，尽兴就好，不论输赢。其中一个男生态度也很友好。
谭伟脸上肉眼可见的兴奋，但他还是犹豫了下，他看了眼宋然，见他情绪还算正常，他其实有些想问问展野今天是怎么回事的。
但他又瞟了一眼江洵
算了他还是去打球吧，虽然知道宋然和江洵认识不久，关系应该没多近，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谭伟江洵不想让他待在这里。
谭伟一走，旁边球场气氛很快又热络了起来，完全没有被展野这个小插曲打扰。
意识到这边球场就只有自己和宋然时，江洵一时有些忐忑。
刚才他是看到展野靠宋然那么近，看着像是有矛盾，他不知道是哪种情绪上了头，只是和宋然对视了一眼，就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留在了这边，也没有考虑宋然会怎么想。
宋然见这个场只剩自己和江洵了，又想到刚才江洵的行为，前几天那些被压制的胡思乱想开始反弹，纷纷冒了出来。
心中有些乱但脑子还算清醒，他看着江洵：江洵，那个，刚才谢谢你。
江洵心中种种不爽的情绪在听到宋然喊他名字和他说话时顿时消散，他低着头看着宋然，恢复了笑脸：没关系，一个班级上课的，应该的。
嗯。宋然应了声，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嗯字杀伤力太大，江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一个微微低头，一个抬头，呆愣对视着，寂静了片刻。
或许是觉得他们两个这样子太傻，宋然忽地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笑点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他这一笑长相带给他的高冷外壳一下子就碎裂了，看着他灿烂治愈的笑容，江洵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不自觉跟着宋然笑了起来。
笑了会儿，江洵心中粉色的小湖荡开了涟漪，每一圈的波纹都在叫嚣着让江洵靠近宋然把距离拉近，他拍了拍手中的球：你的投球练得怎么样了？要不我教你投球？
宋然愣了下，满脑子都是上次那个梦境中，江洵手臂都快转成风扇的场景，着实惊悚得很。片刻后他意识到那只是个梦时，他才回答：啊好。
那你，先投给我看看？江洵说着把手中的球递到了宋然面前。
宋然接过球，点点头，按照前不久体育老师教的开始投，江洵则站在侧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