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于青毫不相让:“你的狗怎么啦!有你这样养狗的吗!你除了踢它打它你还会干嘛?我告诉你,你这是虐待动物!!”
那人眨了两下眼睛,好像被逗乐了:“哎吆吆,还虐待动物……小姑娘上学念的书不少啊。我今儿还真要打死它,你倒是去法院告我去呀!”
“你——”
于青气的咬牙,中国国情就是如此,别说是这年头,便是20年后,小动物保护法也还只存在于网络网民的徒劳呼吁中。
她也不准备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张开双臂拦在他跟前,回头跺了一下脚:“花花,跑啊!”
花花被揣狠了,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嗓子眼里不住爭爭直叫唤,直到于青又狠跺了下脚,它才反应过来,夹着尾巴贴着墙根一溜烟的跑远了。
那人倒也不追,拍了拍手:“我家的狗我知道,待会还得回来看门。小姑娘,我看在你家大人面子上不跟你计较,行行好,别有事没事来尽掺和别人家的事儿。要不呢,你就回家给你爹妈说,拿500块出来,我就把这狗卖给你,你自己抱回家想怎么疼怎么疼,咋样?”
于青掉头就走,只当没听见。
500块,这年头一个工人的工资才400块,摆明就是来讹人的。
于青之前不是没想过把花花要过来,可他们才刚在城里落脚,父母工作忙,早出晚归,她也被功课压的晕头转脑,实在没精力再养只狗。况且还是500元这样的“巨款”——花花这样的小家狗,花鸟市场上20元就能买一只,她不会不懂事到跟父母要求买下花花来。
花花的主人在她身后吐了口吐沫,嘿笑:“现在不要啦?你不要,有人要。”
于青回到家,拧亮台灯做卷子。
卷子才做到一小半,外面风渐起,她打开门探头看了看,风俨然大了起来,罩在石榴树上的塑料布掀开了一个大口子,窗子也被哐哐刮的震动不已。
还不到七点钟,往常这时候天还亮着,今个却是灰黑色的厚云俨然就压在屋顶边上。于青把塑料布重新拿绳子绑紧,出门去看花花有没有回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不管花花怎么挨打,它逃开一会后总会再回到家门口来。于青一直走到拐角处,估计是因为要来大暴雨,花花家的小旅馆直接关门歇业了,广告灯箱也熄了灯。绿漆门关的很紧,门檐下的水泥地上没有花花。
于青绕着旅馆门口绕了两圈,没找见花花,她又拐去经常去给花花捡骨头的小饭馆看了看,同样的,小饭馆也没在营业,歇业很早。
小伙计正从后门走出来,瞧见于青,跟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天:“广播里说了,晚上会是场大暴雨,咱们这片电压不稳,待会雨下起来可能会停电,所以今个晚上不开工。你又来找骨头?别找了,今天没有,赶快回家吧!”
于青心神不宁的回了家,继续做那张未做完的卷子。她家住的是平房,窗子门都是木结构的,窗逢里风飕飕的灌进来,玻璃在窗框中被砸的噗噗震响,到最后响的简直都有些恐怖。
于青放下笔,这时候外面的天完全黑了,树动枝摇,雨点也许下一秒就落下。
她攥了把伞,套了件长袖外套,再一次推开了家门。
雨还没下,但风刮的太恐怖了,在某个角落能呼啸成尖锐的哨音。
于青一手攥着手电筒,一手攥着伞,手电筒的光束似乎都被风吹的发抖,颤巍巍的在小旅馆门口的水泥地上搜寻。
“花花!花花!”
没有,没有花花。
狗都忠心,花花尤甚。
有一回它被它那恶棍主人打伤了眼睛,肿成了一个小馒头,可它躲躲藏藏,一到天黑还是会准时回来小旅馆门口看家。
于青一直都吐槽花花是只笨蛋狗,愚忠的典范。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它不会不回来的。
正文 第44章雨夜
于青六神无主的转了两圈,把周围旮旯角落全找了一遍
巷口的李奶奶家养了只大黑狗,于青曾一度怀疑那大黑狗就是花花的“相好”,她跑到李奶奶家门口,院里面大黑狗听到动静吠叫起来,一会功夫李奶奶颤巍巍来开院门,瞧见于青吃了一惊:“这就下雨了,这孩子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出来干嘛?”
“奶奶,你可瞧见过花花?”
“花花?”李奶奶假牙好像拿掉了,瘪着嘴,“白天时候有狗贩子来收狗啊,还想收我家大黑,被我孙子给骂走了。不过那小刚子可怪动心,一直在跟人谈价钱,不过花花不上链,一看动静不好就跑了,小刚子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狗贩子等不及,就去别处了。”
李奶奶嘴里的小刚子就是花花的主人。
于青着急:“那现在呢,奶奶见过花花吗?”
“没回来吗?”李奶奶奇怪,“花花晚上可是一定会回去看家的。”
于青告别李奶奶,一路找到巷口大街上。
风雨欲来,狂风肆虐,路边的柳树挥舞成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街上稀稀拉拉没什么车辆行人,路灯惨淡,于青仰起脸,有大颗大颗的水滴伴着劲风斜砸在脸上。
下雨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她应该赶紧回家,上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中考等着她。
但她想起花花的舌头舔在她掌心里的温热感觉,它那么乖,那么笨,那么胆小,又那么“愚忠”,而且,它还怀孕了。
于青脑子乱七八糟揣测了许多,也许在她第一次转身之后,花花没跑远,又被小刚子逮住,卖给了狗贩子……
再或者花花肚子里有了小狗,所以,所以……她上辈子听说过有种菜,叫“狗羔子”,原料就是还在狗妈妈肚子里没来得及降生的小狗,她当时听到就好一阵恶心不适,此下想来更是浑身有点发抖。
方萍加班还没回来,爸爸和老同学久别重逢,这个时间想必还在把酒言欢。于青一个人站在越发稠密的风雨中,重活的这一年里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
雨点被风给刮的有一阵没一阵,她在马路上漫步目的走着,干脆也不撑伞,顺着马路一路寻一路走,不停唤着“花花、花花”。雨渐渐大起来,脸上被雨点打的睁不开眼睛,嗓子也疼,一只脚还踏进了路边花坛的泥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脚给拔出来,鞋却黏在泥巴里,等好不容易把鞋也给捡出来,一看,鞋帮断了。
于青坐在公交站台下避雨,甩着鞋上的泥巴,风大雨大,湿衣服黏湿的贴在皮肤上,便是在这流火的七月份也感到了寒意。
她把手抄进里衣的口袋,指尖碰到了一张小纸条。
心口不可抑制的微微一动。
那是陈曦家的电话号码——方才出门前,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这张写着陈曦家电话号码的小纸条揣进了衣兜里。
好像这样,便不是她一个人,她还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