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确定楚凌冬与李妈已离开,郁禾掀开被子,几步来到落地镜前。
郁禾的脑猛地一片空白,像被人掏空了一样。
镜子的那张脸不过是个陌生人。
郁禾强迫自己作了三次深呼吸,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再次把目光转向镜子里的那个人。
他穿着真丝睡衣,黑色透明,低俗而骚气。可能因为接受了检查,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穿。再加上睡衣形同虚设,器官一揽无余。
镜子里的男性年龄与自己相仿,二十六、七。纵然从同性的角度看,也是张长得不错的脸,只是身板看起来也十分削薄。不像自己,虽然也是偏瘦型,但长年跑步,肌肉也是有一点的。但这人显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类型。
郁禾的目光往下移,落在镜中人的肚子上。比起削薄的身材,那里的突出显得十分突兀。郁禾的手不由地摸了上去。
年轻轻轻,居然已中部崛起,这人的生活该有多么的不规律。郁禾心想。
但下一刻,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立即否认了。
这个身体虽然不够健康,但男性的生理特征还是一目了然的。
像是取笑自己的癔想,郁禾拉开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他的目光从胸部一点一点地下移,但渐渐地,他的心脏巨烈地敲打着他的胸膛,喘息声不受控制地响彻在空寂的卧室里。
毋庸置疑,这具身体同时具有两套器官。
第二章
如果说刚才郁禾是震惊,现在就是打击。一切都太匪所思,超出了他能理解的尺度。
但这具身体依然是可以用医学来解释的。医学上,他们称这种人为is,也就是双性人。
双性人根据染色体的不同,又有很多类型,但大多is虽然同时具备男女器官,但并不都会有人拥有子官。而拥有子宫的is,因为那里浅而窄,受孕机率也异常低下。
而这具身体,显然已受孕五个月以上。
郁禾的脑子虽然乱得找不出一点头绪,但一涉及医科知识,他恢复了几分冷静。看来自己现在确实是在另一具身体上重生了。
这个经历荒谬,但更荒谬的却是这具身体。
郁禾这个时候,居然忍不住有点想笑。
当楚凌冬推开门时,正看到郁禾光溜溜地坐在床尾,对着镜子,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大张着腿,姿态一如既往,充斥着便宜的骚贱,让楚凌冬心里的烦躁又增加了几分。
许安与楚凌冬的母亲有着拐了十几道弯的沾亲带故关系。什么亲戚,估计连许安自己都说不清。但因为是过世的母亲的同宗,可以称得上自己一声哥,一开始心里对他还是有点可怜的,所以,当他到公司找上自己时,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他并没有多排斥。
他是个混不去的龙套演员,还在酒吧兼职,他找上门,不过是看中了楚家手底下的传媒公司,想讨些资源。
他不喜欢他那副一脸讨好的样子,但因为母亲这层关系,他对他疏于防范。
那次他在酒吧里和几个朋友喝酒,不想他正好在那里打工。他讨好着,几乎是撞撞跌跌地奔了过来,给他倒了杯酒。
他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愿意喝这杯酒,但他的天性让他不忍心让人下不了台,便喝了对方替到手里的酒。
但没想到,他对自己用了药。醒来后,他光滑滑地抱着自己。他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嘴巴。但他跪在自己面前说他暗恋自己。
楚凌冬当时只是冷笑。暗恋?这个理由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新鲜,一些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也常说暗恋他,往他身上攀。
他当时警告许安,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他对男人没兴趣,对他更没兴趣,如果再出现在他现面,新帐老帐一起算。
而这次,楚凌冬不追究,也是看在他与自己母亲那个拐了十几道弯的亲戚关系上。
但不到两个月,许安忽然跑到公司里来,说他怀孕了,并带了一些孕检证明。当明他气笑了。先不说别的,一个大男人怀孕了,并且赖上了自己?
楚凌冬当时冷笑:“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怀孕法。”
许安也不照忌,在他面前把衣服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当楚凌冬看到那具身体时,吃惊大过愤怒。虽说那晚他与这人发生了关系,但他至始至终都处于晕睡状况,别说这人的身体,整个过程都是一抹黑,由他一个人自嗨完成。
没想到,这个人是个双性人。
双性人他不是没听过。他那个走鸡斗狗,热衷于泡小明星的叔叔楚瑜明,曾经玩过这么一个玩意儿,为了表示自己的会玩,私下里,没少对他吹嘘。并过神神秘秘地说,这种玩意比单纯的女人,男人更来劲。因为,他们前后都能爽。
没想到,自己也遇到了这么一个,还是如此的难缠。
如果这个孩子真是自己的,纵然是手段下作,但楚凌冬还是决定要的。因为小时候的一段经历,让他不可能把这个孩子拒之门外。
他不是对许安心软,他是对孩子心软。
郁禾的情绪如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肚子猛得一阵抽痛。几珠鲜血沁了出来,顺着腿流了下来。但郁禾现在被自己的样子震得七晕八素,根本没留意他动了胎气。
这让楚凌冬又是控制不了的几分烦躁。
这个人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消停,每天就知道上街,买东买西。如果不是他昨天逛街逛了一整天,为了和人抢一件限量品,引起了争执,也不会动了胎气。
楚凌冬的耐心到了极限。本来看在孩子的面上,还强忍着,现在怒火上涌,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个月你不要出门,也不要随意下床。要买什么,让李妈去买。”
郁禾这才意识到楚凌冬在场。他把睡衣掩了掩,才看到自己的状况。
郁禾皱了皱眉,虽然他个是外科医生,但这些都是触类旁通的常识,他并不惊讶。is的子宫本来就浅,纵然受孕,比起一般女性见红的机率要高很多。但只要没有大量出血及腹痛,也不用神经紧张,只要注意不做大幅运动,静卧修养即可。
只是现在这个状况,他要处理一下。
“我要换衣服。”郁禾拉上了那件皇帝的新睡衣,嘴角抽出一个苦笑。
楚凌冬有些不明白他委婉的暗示。照以前的作派,不管他如果冷面相对,这人都是要扑到他面前,又贱又骚地讨好他。明知道自己不待见他,却总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
不知哪来的自信,觉得楚凌冬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喜欢他的。
是以,对郁禾的这个让他回避的暗示,楚凌冬其实并没有明白过来。
见楚凌冬不为所动,郁禾便不再搭理他。只是麻溜抽了几张纸,把身体背向楚凌冬,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打开衣柜,找内裤。
衣柜他不熟悉,一连开了几个门。
柜子里的衣服眼花缭乱,与郁禾的日常审美南辕北辙。每件衣服都在表明一个态度:我好闪,快看我。
郁禾的眼睛被闪得发晕,终于找到了置物盒,但一拉开,也没有找到自己能穿的内裤。几乎都是骚气十足的情趣内衣,黑色透明,蕾丝质地。
对于原主的品味,郁禾十分拜服地叹了一气。
他这样处心积虑地讨楚凌冬的欢心,但楚凌冬对他的厌恶是显而易见,而且没有丝毫掩饰的样子。
无法选择,他只有拿了一条黑色蕾丝的透明内裤,套了上去。这衣服,穿没穿一个样,只能算给个心理上的安慰。
接着,他又是一通找。他对所有的物件都不熟悉,找得就有些天晕地暗。
“找什么?”楚凌冬终于忍受不了,问了问。
“卫生巾。”郁禾说。下面还有些淋淋漓漓的。没吃过猪肉,但还是知道猪长什么样。这个时候,卫生巾该登场了。
楚凌冬盯着郁禾。许安从不用那东西,嫌穿衣服鼓鼓囊囊,不好看。只用卫生棉。
“一会儿让李妈给你买。”楚凌冬只是说。
郁禾转身进了洗手间。现在只好权且用卫生纸垫着,塞进了那条内裤。内裤本就又小又紧,再加上卫生纸,只能勉强包着前面,硬是被穿出了丁字裤的效果。
他心里叹了口气,急急地又返回去,钻进了被子里。
楚凌冬见郁禾再次趟到床后,转身就走了。对楚凌冬的行为,郁禾现在还没功夫考虑,他满脑子都是对许安,这个原主的猜测。
为什么,他与许安不过是跌了一跤,便产生了这种离奇的效应。
或许他与许安,与楚凌冬有什么联系?
但郁禾的头脑里,除了醒来时流淌过来的一段记忆,现在那个叫许安的原主,像是消失了。
没一会儿,李妈送来了午饭。煲了鸡汤,一晕一素,一碟水果。
“楚…先生呢?”郁禾问。
“走了。”李妈瞄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多此一举。楚凌冬从没在这里留过夜,吃过饭。
这个地方,不过是个金丝鸟笼。
在李妈看来,这个年轻的哥儿不过是富贵人家的一个玩物。而且还不怎么受待见的那一种。
看到李妈轻视的神情,郁禾便心知肚明。看来没几个人给这个许安好脸色,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郁禾苦笑。
不过,这真怨不得楚凌冬。这人的所作所为可大可小,给人下药,然后发生关系,说狠了去,够他去局子里待两年的。楚凌冬就这样还把他收留下来,不过是看在他肚里孩子的份上。
但郁禾的心思并没有在原主与楚凌冬的恩怨上停留。他在想,自己现在在这个叫许安的人身上,那么自己的身体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呢?
他确定了时间,距离自己晕倒不过一天一夜。现在,楚凌冬走了,李妈也不在,大约出去给他买东西了。
郁禾开始找衣服,他要去医院。
原主的衣服大多有着廉价的花哨感,郁禾勉强找了件黑色风衣套在身上,只是下面的器官被卫生纸摩擦得异样而不舒服,提醒着这具身体的匪夷所思。
他又找到原主的手机。手机是指纹锁,手指一按,啪地一声便打开。
一则本地新闻跳了出来。郁禾两个字瞬间烫进了他的眼底。
他一拉开,标题便是年轻医师,不堪工作重负,晕倒在手术台旁的标题。
济世医院是省里有名的三甲医院,在加上医患矛盾突出的当下,年轻医生倒在手术台前,无疑极具话题性,新闻性。
他急切地往下翻。但报道只是从宣扬社会主义价值观出发,对这位年轻主任医生进行了正面、积极的宣传。
对病情,却只有一句:目前仍处于晕迷状态。
郁禾的肚子里猛地又是一阵抽痛,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又找出一双运动鞋,出了门。
第三章
一出去,郁禾发现这里是城市边缘的一个别墅群:与蓝园。楼盘才建的时候,宣传单也发到过他的手里。
“富贵人家,悠闲居所。”这是上面的广告词。
确实,只有手上有闲钱的人,才会在这里买上一栋,作为日常调剂的居处使用。否则,离市区太远,上下班并不方便。
因为肚子里有个负担,郁禾再急,也不敢太大运动,只是慢悠悠地走出了小区,才坐上车,直奔济世医院。
由于轻车熟路,他直接到了住院部。他先到护士站。面对小护士质疑的目光,他勉强一笑:“我是他一个病人。看新闻听说郁医生病了,过来看看。”
小护士正觉老天爷没眼,替郁医生觉得可惜的时候,这时忽然有人这么说,顿时觉得这人知恩途报,对他心生好感,便倒竹筒倒豆子一样,把郁禾的状况说出。
郁医生摔倒的时候,只是脑部受了点外伤,别处检查都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醒过来。现在只是挂着营养针,在观察室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