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难为法伊瑟依然面色如常,站在那还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白爵的故事完美地划上一个句号,男人甚至微笑起来,只是捏着手套的手微微收紧——连带着距离他最近的几个无辜路人感觉到一阵阴风拂面……
法伊瑟正欲上前, 原本在他周围的人甚至没来得及为此松一口气——
此时茶室里的气氛喜气洋洋,每个去过或者没去过暗星巷的人都在认真回味“兰斯洛特的中秋暗星巷历险记”……
这时候从茶室的角落里, 却响起了反对的声音——
“冒昧地问一句, 兰斯洛特,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芬迪尔·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说来说去这么精彩又跌宕起伏的故事所有的证据也只是那一张银行卡而已,银行卡这东西,里面有多少钱,从什么地方得来,还不就靠你两嘴皮子一碰。”
“叮”地一声, 茶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芬迪尔坐直了身体,用挑衅的眼神儿看着白爵。
此时,白爵身边刚才在认真听故事的beta之一——一个脸上长着雀斑,名叫瑞尔的家伙站起来,看上去想要反驳芬迪尔:“你知道什么,今天早上在餐厅,我亲眼看见白爵使用这张卡,里面确确实实有那么多钱呀!况且最重要的是……”
瑞尔的家庭父母双方都在军部通讯部工作,相比起学校里太多家室显赫的学生来说,他的家庭比较普通——
看见他着急为白爵说话,芬迪尔自然而然把他想象成趋炎附势之辈,脸上已经隐约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瑞尔看见了,非常生气,动了动唇正要把最重要的证据说出来,然而在他来得及把话说完之前,却被白爵伸手拦住了。
白爵保持着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的姿势,停顿了下,放下高举着的银行卡,转过头……深色的瞳眸盯着身后角落里的黑发beta,语气平静,听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银行卡真的假的大家是不得而知,不过他们至少知道咱们这出了个活生生的杠精。”
芬迪尔愣了下:“你骂谁呢?”
“骂你。”
“怎么,受不得人家质疑恼羞成怒么,下次吹牛之前不如先用光脑查一下暗星巷的暗杀星的基本资料,掂量掂量自己见了它是不是能活着回来——”
“我他妈可不就是活着回来了,而且还要完好无损地在这问你的八卦:你家那么穷,为什么中秋节不留在学校吃顿好的还跑回家,难道你还真是个中秋节见不得人的omega吗?”
芬迪尔似乎没想到怎么问题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身上,一瞬间脸上的嘲讽消失了,他微微涨红了脸,看上去有些着急:“我回不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爵反唇相讥:“我去没去暗星巷,见没见到暗杀星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芬迪尔不服道:“我至少没有编乱七八糟的故事哗众取宠!”
白爵“喔”了声:“我爷爷活到一百零六岁还能在花园里捉土拨鼠就因为他只爱听故事不爱管闲事。”
芬迪尔被怼得哑口无言,那张脸红得快忘能往下滴血——
餐厅里的人“轰”地一下笑开了,白爵见芬迪尔彻底哑火非常满意,翻着白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准备润润嗓子,结果余光不小心瞥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看到那挺拔的身姿,金色的头发时,一瞬间白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转过头和那双碧色瞳眸对视上时,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那口茶又吐回了杯子里。
兰斯洛特家小少爷一扫之前洋洋得意脸,一张脸瞬间像是见了鬼:“法伊瑟,你怎么来了?!”
众人:“……”
众人:“!!!”
震惊之中,众人齐刷刷拧过脸去,一眼就看见了始终保持优雅姿态站在茶室门口的男人……此时被叫了名字,众目睽睽之下男人终于迈开腿,步伐沉稳地走到白爵面前——
弯腰,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银行卡,直起腰,然后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现在,几乎整个茶室的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男人捏了下那张银行卡,淡淡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暗星巷地下格斗场所派发的奖金银行卡左下角有一颗被彗星环绕的暗星烫印……”
法伊瑟修长的指尖扫过银行卡的左下角,那里确实有那么一颗标志。
……真的假的?
……这事儿我都没听说过?
……但是那个银行卡左下角还真的有——
之前都没注意,
白爵目瞪口呆之中,他旁边的瑞尔疯狂点头:“是是是,我刚才就想说这个,我很早以前听我去过暗星巷的舅舅说过这件事,暗星巷派发的银行卡很好认,都有那个标志的!”
法伊瑟转身冲瑞尔微笑了一下。
瑞尔激动的快要晕了过去。
茶室里人们看向芬迪尔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微妙,直到最后芬迪尔受不了站起来抓起书包飞快地离开茶室。
法伊瑟这才微笑着缓缓道:“不过更正一下,那晚我并没有昏过去那么夸张。”
一边说着,在周围人崇拜的目光中,他弯腰重新将银行卡塞回了白爵的手上,并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故事不错。”
“……你怎么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怕你‘中秋节历险记故事’都编出续集了,我很担心自己在续集里的戏份过重。”
“说到这个,你都承认大部分了,干脆全部承认了算了。”白爵也压低声音回答,相当厚颜无耻。
“别太过分,少爷,”法伊瑟的笑容完美无暇,唇角轻动,“哪怕是个beta,也是有名为雄性尊严这种东西实际存在的。”
“……”
……
白爵的中秋节历险记故事让他短时间内在一年级名声大噪,连带着法伊瑟也出了名:所有人都知道法伊瑟给了他亲爱的弟弟一张拥有三十二万巨额存款的银行卡。而且这张卡里的钱是从暗星巷搞来的。
——有人为此甚至想要做一些文章搞一下法伊瑟,奈何他们把校规翻烂了也没找到哪条明确说了不许学生去暗星巷。
——再说了,哪怕麻烦真的找上门,录像卡带已经毁掉了,人们没有证据说这件事真实存在不是白爵瞎掰的……至于那张银行卡,喔,骗骗小孩子的玩意儿,军部调查起来可不是光看一下这卡的模样就信了白爵的故事……
毕竟兰斯洛特家的小少爷有一万种方式获得这样一张卡。
……看,打擦边球这种事,白爵总是很擅长。
“我怎么会那么蠢害你呢?”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倒是不用那么客气,如果你心存感激的话,不如去跟他们说其实那天你确实有晕过去一小会会——”
“不去。”
“……”
在最近周围充满的崇拜之中总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不和谐之音,比如有人拿白爵伪造法伊瑟晕倒过去这件事做文章嘲笑他,这让白爵有些恼火:故事讲得太多遍,他入戏太深,自己都快相信当晚是自己千辛万苦把法伊瑟背回来的了。
所以连带着最近两天,他看法伊瑟都不太顺眼。
而糟糕的是他还不得不见法伊瑟——
因为,沙盘战争游戏的秋季赛邀请函在中秋节返校的第二个星期一发到了帝国皇家骑士学院!
沙盘战争游戏的秋季赛算是沙盘战争游戏的年度最高等级、最权威赛事,这么一个赛事算的上是如今年轻人中的主流娱乐赛事了,再加上军部总能成历届冠军里挑选出一个人才作为真正的军部战场指挥官的储备军——
如此这般,整个帝国以及联盟,对这赛事都比较看重。
接到通知书的当天,法伊瑟立刻通过通讯器下达通知,这一天放学之后沙盘战争游戏的校队需要到聚集起来开个短暂的会议。
于是。
下午跑到阶梯教室旁听了一节高年级的医疗开发与研究(战争)选修课后,白爵拎着自己的书包就到了训练室。一脚踏进训练室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到齐了,背对着大门的方向,芬迪尔端坐在光脑面前正在进行模拟训练,星季单手支在他身后进行指导——
“在这一局战斗里,对方的矿产资源和森林被防御塔层层包围,如果你试图正面进攻,把防御塔全部推平去掠夺,相信我那真的太浪费时间了……你在推掉第二个防御塔的时候,敌方已经全部回防,等待你的就是全军覆没。”
芬迪尔此时正在分配资源创造进攻兵种,顺口问那怎么办——
“用攻击范围增幅器配合远古法师狼族,道具加层之后的法师远程攻击范围正好可以越过这些防御塔直接偷到矿产和木材……啊这么摆基地的人怕不是傻子吧?”
白爵在芬迪尔旁边那台电脑前面放下书包,嗤之以鼻,然后懒洋洋地看了眼他的室友——
“下午好,小狼崽子。”
星季冲着他宽容一笑,并没有挑剔他的态度:自从中秋夜后,白爵的傻子富二代室友变得友好了许多,白爵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星季把他在暗星巷弄丢后,又对他的故事信以为真的缘故。
不过白爵挺满意这种状态的。
“攻击范围增幅器这个道具废且很贵,游戏中期出这个根本没有用!”芬迪尔反驳,“出这个就是浪费资源。”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存在即合理这件事——你出了这玩意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偷来的资源会远远超过你出这个东西的价格,而且对方的资源是会再生的,简直就像是一台无限提款的atm机!”
“投机取巧。”
“合理分配时间,学会计算资源,短时间内以最优策略出兵以得到最终的资源最大化利用——你亲爱的法伊瑟大人亲口跟我说的,不服你去骂他。”
白爵拖长了音调,最近他对于应付芬迪尔这件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开口十句话内怼得他无话可说简直成为了日常——
就像是在中秋节脱胎换骨地开窍似的。
如果不是法伊瑟一再肯定,朔月期不可能悄悄来到也不可能无声无息不带来任何痛苦的离开……再以及,朔月期不能提升人的嘴炮能力。
对此白爵觉得非常遗憾。
而此时,在他忙着和芬迪尔争锋作对时,那边,校队的领袖级大人物终于珊珊来迟——
“又怎么了?”
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门口投入昏暗训练室的光被遮挡掉了大半。
“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在为了攻击范围增幅器的事情争论不休,”碧朵欢快的声音响起来,“直到我们的小兰斯洛特把你搬了出来……”
法伊瑟走进训练室里,摘下脑袋上的帽子,闻言“嗯”了声,转过身眼中含笑地看着白爵……白爵翻了个白眼,嘟囔:“就随便提了下。”
“你能记住我说的话,我很高兴,少爷。”
“是吗,你高兴我就不高兴了。”
白爵没有多大热情地说着,弯腰打开自己面前的光脑,在等待别的队友到训练室到齐的空档,开了一把游戏——前期的时候,他可以一直感觉到法伊瑟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并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发表太多意见……
别说他是不是憋坏了。
那种憋屈的气氛还影响到了白爵,到最后,当他的一波法师兵丧生在碧朵的邪龙女王喷出的火焰时,他忍不住摔了鼠标,转过身看着身后欲言又止的男人——
法伊瑟:“对方有邪龙女王的时候,在你攒够资源出荒地之主之前,最好掉头就跑,没有胜算的。”
“我知道,”白爵盯着法伊瑟的眼睛,“你在我身后站了那么久,累不累,要不要找个椅子给你坐下?”
法伊瑟:“……”
白爵:“……”
两人都知道,一个星期前法伊瑟经历了什么。
那种肉末横飞的程度,除非简单粗暴地塞进军部医院的治疗恢复槽里,法伊瑟现在晚上都还是趴着睡的……更别提正儿八经地坐下。
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法伊瑟用口型无声道:过分。
白爵不客气地用口型回答:走开。
“……”法伊瑟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