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我去。”
  原遥不明所以,听到护士喊哪位是家属,然后景先生放开她的手走上前。护士把托盘里东西递给景先生看,还说什么仿佛在确认,景先生嗯一声,示意可以。
  原遥伸长脖子也不知道让景先生看的是什么。
  景先生高,身材好,后背把托盘里东西挡的干干净净,原遥心想这到底什么玩意儿,从手术室拿出来特意让家属看看?
  大概半分钟后,护士走人,景先生回到座位上,原遥忍不住凑近他问:“是什么东西啊?”
  景先生侧眸看她一眼,微微眯起眼睛:“切下来的东西,要去化验。”
  原遥:“啊?”
  老板娘惊到了,她胆子一直不大,听到刚刚托盘里可能是血淋淋的生肉,尤其是女人的致命部位,顿时头皮发麻,难怪景先生要挡的干干净净,不让她窥视。
  原遥脸色有些发白,景先生黑眸里划过无奈,握住前妻的手:“乖,没事的。”
  原遥头一次主动握住景先生的手,她想想依靠在景先生怀里藏起来,却不敢。
  时针嘀嗒嘀嗒过去。
  原遥觉得这三个小时是她活了近二十八年最漫长的三个小时,到后面她几乎是坐立难安,一会就要起来转转,景先生无奈跟着前妻后面,一会摸摸小手安慰,一会半搂着人让她安静下来。
  景荣其实想来说说话来着,碍于景先生气场愣是没敢靠近。
  从原遥离婚起,他就觉得这两人肯定会复婚,他哥的人品就是奇奇怪怪的,不可能接受第二个女人登堂入室。可他没想到他哥能这么娇气原遥。
  到后面,原遥几乎是抓着景先生西装下摆哭了,她越想景母进手术室前那些对不起就越不安,觉得她们怕是要天人永隔。
  还有半个小时。
  原遥突然深吸一口气,扔掉景先生的西装下摆,她没空注意被自己抓的皱巴巴的衣服,还有景先生近乎无奈的黑眸,低着头哭唧唧的说:“我去病房一趟。”
  景先生:?
  原遥美人尖垂着,安静的眉头间全是惆怅:“我去去就回来。”
  景先生倒不怕她跑,可怕她语气里有撒娇的意思,男人思考一下:“用不用我让你陪着你?”
  原遥摇脑袋,景先生便允准,他目送原遥离开后,眉头立刻皱紧,给景荣一个警告的眼神。
  景荣“吓”的一声,目光赶紧游离开。
  景先生特别不满意自己这个弟弟,他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危险,又化为无形,径自走到长椅边。
  众后辈都会看脸色,尤其是景先生一人在景明两家独大,几个年纪偏小后辈跟太监宫女似的,看见原遥离开赶紧围上来。
  “小叔,你跟婶子要复婚了?”
  “哥,你放心,咱妈肯定没事。”
  “小舅舅你要不要喝水。”
  景先生睨他们一眼:“看热闹?”
  小外甥小侄子等等等呵呵呵傻笑,倒是景荣一个人在外围时不时瞅原遥离开的方向。
  景先生接过自己外甥递过来的水抿一口,看看景荣,又转头看向原遥离开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来。
  小外甥低声问:“小舅舅,我们小舅妈干嘛去了?”
  景先生把水递给他;“找板砖打死好奇的猫。”
  小外甥不说话了。
  大概过十五分钟,原遥还是没回来,景先生看看手术室还在亮着的灯,黑眸里沉思一下,准备喊景荣名字。
  这时候,一声我艹响起。
  他外甥艹的。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倒抽气。
  景先生不满意的挑他一眼,却见自己狗腿子外甥直愣愣看向走廊那边,景先生侧眸望过去。
  那里,逆光走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犹如初见,慢慢朝他走来的女人。
  景先生微微笑了,黑眸里如星河般灿烂。
  第12章 真相(3)
  原遥其实很害怕,她一个人回到病房,在浴室里脱掉硅胶,卸掉红唇白面的妆容,再次穿上白裙。
  她对镜子看了看自己,以前有假胸的时候,同一件裙子穿在平胸妹纸身上就是可爱,可穿到她身上完全转换味道,现在没有硅胶的陪伴,白裙在她身上显示原有的气质,不过动一动很空阔。
  走路透风啊,从胸口直灌。
  原遥囧的很,她凑近镜子看看自己模样,又想想在手术室的景母。
  失去胸.部对于女人到底意味什么?原遥有点清楚,又有点不清楚,但既然景母都能面对,她也能面对。
  她要给自己勇气。
  做好准备后,原遥杏眸乍亮,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低着头往电梯走,一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熟人,反正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原遥按楼层后慢慢抬起头。
  电梯反光里出现她的眼睛,原遥凑近两步,又后移两步,然后紧张的咬住唇。
  “叮”电梯到达,门被慢慢打开。原遥在里面怯生生看外边一眼,才捏着脚往外边走一步。
  手术室那边传来杂声,原遥贴墙走一截,又探头探脑的观察拐弯的地方,确认是最后一点路程,她才背着手从墙后出现,慢慢走向景先生。
  她紧张的不能呼吸。
  一步,两步,一个婉约的小女孩出现在众人眼睛里。景荣刚开始看见没想起来这是谁,只是觉得这个邻家小妹妹真漂亮,等脑海里某个印象重合,景荣大脑停摆,觉得天打雷劈不过如此。
  那是他嫂子,原遥。
  烈焰红唇,美艳有礼的景家少奶奶原遥。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小男生们干瞪着眼前出现的小美女,眼神从惊叹变成一点一滴的难以置信,再变成我艹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下意识看景先生。
  景先生却笑了,他从长椅上站起来,黑眸牢牢的盯着自己前妻。随着原遥走近,他的笑容慢慢扩大,又低垂眸子隐藏一下,再抬头嘴角却是扬着的。
  景先生很高兴,甚至觉得圆满。
  原遥在他面前站定,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结果刚刚好看到自己飞机场,囧的原遥赶紧抬头,眼神四处流离就是不敢看景先生。
  景先生看的好笑,他想逗下原遥,后面手术室灯却突然熄灭。原遥注意力被转移,赶紧拉住景先生的手要去问情况:“医生要出来了。”
  景先生没阻止,只是反客为主带着原遥往前走,小辈们自觉分成两边让路,只是躲在后面眼神惊疑不定,窃窃私语。
  原遥没关心他们,恨不得伸长脖子看手术室动静。大概三四分钟后医生率先出来,特别专业的朝景先生点点头,又看向原遥……
  嗯,医生也顿一下,好像有片刻恍惚,他一时半会没总结出怎么变了,还以为就是没化妆:“手术比较成功。”
  医生说:“但接下来也不能放松,要特别注意病人的心脏出现问题,你们家属也要配合。”
  景先生应是:“谢谢李医生,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李医生又交代两句,刚好护士把景母病床推出来,他匆匆告别,走了两步才莫名其妙嘀咕:“咦?我刚才只动了一个手术吧”
  怎么另一个胸也没了?
  医生说手术比较成功,可景母三个小时没醒来,原遥低着眉坐在她床边也是一言不发。
  没什么比病痛更折磨人,景母以往盘起的长发没了,原遥以前想给她买一顶假发,也被景母拒绝。
  可现在看着娇气的老太太被麻药控制的模样,身上还插着导尿管,脸上用着呼气器,原遥心疼,怜惜,又恐惧,如果这个病降临在她身上,原遥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六个小时后,景母才醒来,也不能算醒,老人家迷迷糊糊的想动弹,原遥赶紧把她的手拉住,防止老太太不小心伤害到自己。
  因为做了腋下扫除,也就是肩膀那里也有伤口,甚至皮肤粘稠,原遥生怕景母一下子动作大了,视线牢牢的盯着老人家。
  景先生皱眉,让两位阿姨盯着,可原遥就是不放心,景先生叹气一声,坐到原遥身边:“我跟你换换,你休息一下。”
  原遥侧头看他一眼,不得不说:“你是男人,你不懂的。”
  景先生还没说话,原遥赶紧说:“我是女人,你相信我,妈肯定愿意睁眼第一眼看见我。”
  景先生想说可我才是亲儿子,可又没有这个立场。
  这是她亲儿媳妇,而且原遥一直做得比他好。
  思考一下后,景先生握住原遥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白天,景母一直昏昏沉沉,医生给她用了一个支架,把两条胳膊架在上面,原遥觉得这个支架像是把人弄成受刑的鱼,连躺下都做不到。
  晚上,老人家迷迷糊糊会喊疼。凌晨两点时,原遥靠在景先生肩上瞌睡,突然听到景母的声音,她一个惊醒睁开眼睛,抓住景母的手。
  半夜三更,四处安静,景母哭的断断续续。
  原遥借着床头亮光看着她,不知道怎么鼻子也酸了,咬住唇没哭出声,又轻轻喊:“妈,没事的。”
  “您是不是想喝水?”
  景先生也醒了,看着原遥握住自己母亲的手,默默去拿棉签沾水。
  原遥虚弱朝他一笑,泪眼巴巴的坐在景母床沿,两夫妻一起把景母哄睡下,又疲累的靠在一起。
  原遥抓着景先生的手,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突然觉得两个人离的很近。
  第二天,景母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苏醒,可这也意味着疼痛感加强,原遥更加不敢离开。再加上以为支架的原因,景母只能用坐姿休息,一天下来那种难受可想而知。
  晚上,景母又喊腰疼,原遥端着一碗小米粥一口口喂她,自己眼泪快掉下来。
  景先生看着他生命里参与最多的两个女人,薄唇紧抿。
  倒是作为病人的景母最乐观,高兴的说:“你们别担心,我还要参加你们婚礼呢,这次婚礼定在哪里好?国外?”
  原遥哪有时间想这个,再说复婚哪里办婚礼的,赶紧拿起勺子说:“您先吃饭。”
  景母眼神暗淡下来,半天才感叹:“哎,想吃肉。”
  原遥哭笑不得。
  这样坚持了足足半个月,原遥跟着身体都要拖垮了,景母终于获准出院,身体也出现一些好转的迹象。原遥几乎是小蝴蝶般飞着去办出院手续。
  她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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