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谁……陆季迟脑仁突突直跳,勉强稳了稳心神,把最后一个疑问从脑子里拉了出来:“我们以前并不认识,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21章
  “殿下或许不记得了,两年前,你曾救过我弟弟。”
  姜姮的话叫陆季迟有些惊讶:“你弟弟?”
  “是,我有个弟弟,名唤姜辞,他天生心疾,身体虚弱,某次参加宫宴的时候叫人捉弄,险些病发,是殿下恰好路过帮了他。”
  虽然他会出手只是因为与捉弄她弟弟的人有仇,但于姜姮而言,这个恩却不能不记,所以那天晚上见他处境狼狈,清白难保,她才会难得多管闲事地叫月圆出手打昏孟婉妍。至于后来,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被人下了药,她不想被人看见惹麻烦,又怕自己走了之后,药性未解的他还会犯糊涂,便干脆送他下了水。
  “所以你不是因为生气才……”陆季迟惊讶,对上姜姮笑意流转的眼睛,顿时有些窘迫地轻咳了一声,“谢了,以后那什么,要是遇到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跟我说。”
  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可是个不小的承诺,姜姮挑眉,见他神色认真,并不像开玩笑,顿时从善如流:“我记下了。”
  送上门的好处,傻子才不要呢!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派人送你回……”还没说完就发现桌上的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陆季迟呆了呆,霍然抬头看向眼前正在擦嘴的少女。
  “多谢殿下的招待,这里的食物味道很好,”姜姮笑眯眯地收起帕子,“就是分量小了些。”
  从头到尾都没吃几口的陆季迟:“……”
  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全吃完了还嫌分量少?!
  ***
  陆季迟满心震惊地目送姜姮离开了长丰酒楼,好不容易回过神,一看桌上的空盘子,又惊了。
  大胃女壮士啊!
  “殿下!我回来了!”
  粗亮的大嗓门,是魏一刀,陆季迟抬头一看,就见这大兄弟咧着一口大白牙,抱着一坨五彩斑斓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冲了过来。
  “殿下,这小马褂好看不?我给小玉儿买的!”魏一刀边跑边美滋滋地说,“今日街上热闹,摆了许多小摊,这是我从一个老婆子手里买来的,她那摊子生意火热,围了老多人了,嘿哟,差点儿没挤死我!来来,快看看,是不是可好看了?”
  陆季迟没说话,大红大绿大紫大花……他已经瞎了。
  “对了,我还给小玉儿买了个花布球!”魏一刀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陆季迟没敢再看,捂着刺痛的眼睛回王府了。
  这显然是被嫌弃了啊,魏一刀不高兴,回去跟小玉儿献宝寻求认同。
  然后就被小玉儿咆哮着追了一路。
  你奶奶个愚蠢的人类!我们豹子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居然拿这么丑的东西往老子身上盖!
  魏一刀委屈极了:“明明就很好看啊!我跟那老婆子买的时候,还有两个大娘想跟我抢呢!”
  陆季迟:“……”
  是哦,那你很棒棒哦。
  忍无可忍的少年一脚把这傻大个踹出了屋子。
  魏一刀捧着自己的“战果”满心失落地走了,陆季迟心累累地躺在床上琢磨起了正事儿。
  比起昭宁帝,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更让他觉得危险,他得尽早把他揪出来才行。
  “殿下,孙先生求见。”正想着,外头忽然有人来报。
  陆季迟回神,思索片刻,让孙先生进来了。
  已经冷了他好几天,再冷下去就要打草惊蛇了。
  又想到自己这前有狼后有虎的,简直就是腹背受敌,陆季迟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活得好艰难啊!
  “参见殿下。”
  “嗯。”摆出原主一贯的倨傲之色,陆季迟斜斜地看了孙先生一眼,“有事?”
  孙先生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靠在小榻上的少年,面上摆出了十分的恭敬:“听说陛下欲为殿下赐婚,属下特来听候殿下的决断。”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婚事也是政治,孙先生会关心这个,陆季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这么一问,倒叫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安国公寿宴之前,原主好像刚和一众属下讨论过自己的婚事。
  这死孩子还没开窍,见到姑娘家第一反应是不耐烦想要远离,第二反应就是评估她们的政治价值,完全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又贪图联姻带来的好处,因此虽然本身对成亲之事兴致缺缺,但行为上还是十分上心的。
  似乎是安国公寿宴三四天前吧,他就为这事儿跟手下开过会。
  这王妃娶了就不能退货了,因此原主一直都还没想好到底选谁进行攻略,谋士们却觉得他们挑出来的那几个人选,无论哪个都可以,希望原主尽早定下来,也好展开后面的计划。
  原主被他们劝动,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镇国公府和定北侯府。
  这两家都是开国元勋,世袭爵位,如今的家主也都掌握着一方兵权,在朝中分量十足。无论得到他们之中谁的支持,原主都能得到一股强大的助力,只是孙先生却觉得选他们两家太过司马昭之心,担心引来昭宁帝的忌惮与打压,建议他从文官这边下手。
  原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说要再考虑考虑,只是心里到底觉得兵权更重要些。
  孙先生因此有些不高兴,觉得他不相信自己,原主放下身段哄了他几句,他才缓和了面色。
  ……不去哄水灵灵的小姑娘,反而对一个满脸褶子的中年糙汉百般纵容什么的,陆季迟嘴角抽搐,有种把原主按在地上抽醒他的冲动。
  不过从这件事里倒是可以看出孙先生对原主婚事的态度——他希望原主早点成亲,并且,最好是从文官中挑选一个位高权重的做岳父。
  等等,文官中位高权重的……
  左相?
  是了,他曾好几次跟原主推举左相来着!
  陆季迟心中猛然一动,半晌目光微闪,面色不快地开了口:“哪里是真心想给我赐婚,分明就是在试探我!我要是真从这些姑娘里选出一个说要娶回家做王妃,只怕回头他就得对我下手,可惜了咱们的大计……”
  孙先生眼中精光一闪,又见陆季迟抱怨个不停,显然很是烦恼,忙温声道:“殿下莫急,属下以为,这件事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哦?”陆季迟微微一顿,直起身,“先生有何高见?”
  少年脸上又浮现出了对自己的依赖之色,再一想这些天他虽然不肯见自己,却并未有什么其他举动,孙先生顿时心下一松。
  这小鬼看似精明其实蠢得很,料他也发现不了什么。不过自己之前确实有点儿得意忘形了,日后还是得注意些,免得坏了那位的大事。
  想到“那位”,孙先生心下一凛,神色越发恭敬了几分:“陛下此举虽有试探之意,可也说明了他只是怀疑,却并没有证据。殿下应下赐婚之事,确实会令他心中戒备,可那又如何呢?您的母妃于陛下有恩,陛下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疑虑就对您下手的,咱们只管先把这眼前的好处拿到手,其他的日后再想法子应对。”
  这位孙先生果然很了解原主,听听这话,简直没有一句是不符合原主心意的。
  陆季迟心下呵呵,面上却是兴奋又有些迟疑地说:“有了这赐婚圣旨,咱们完全不必费什么心思就能达成所愿,这确实是个大好处,只是……你确定皇兄不会因此收拾我?”
  “陛下爱惜名声,若无确凿的证据,定会继续按兵不动。”
  孙先生的语气十分笃定,看来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所以昭宁帝已经不想忍他的事儿,他和他背后之人都还不知道……
  陆季迟心里有了数,沉吟片刻,又道:“这话倒是不错,那照先生的意思,本王到底该娶其中哪位姑娘为妃最合适呢?”
  “属下以为左相家的孟二姑娘可为王妃。”
  “哦?”陆季迟目光微闪,故作犹豫道,“她是不错,只是我心里还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孟二姑娘是最合适的,殿下,就她吧。”
  虽然面上做出了恭敬之色,可孙先生显然还是打从心里看不上原主的,因此并没有过多地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看着他明显带着急切的眼神,电光石火间,陆季迟忽然明白了什么——孟婉妍身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孙先生背后那个一直在撺掇原主谋反,拿原主当挡箭牌的人!他之所以对原主下药,不是想借昭宁帝的手搞死原主,而是因为原主在婚事上的想法与他不一样,他怕原主不受他的控制做出左相府之外的选择!
  看来那家伙很看重左相府……
  “殿下?”见他半天不说话,孙先生叫了一声。
  陆季迟回神,笑了起来:“行,就听先生的吧。”
  孙先生心中一喜:“那殿下准备何时答复陛下?”
  “这个不着急,皇兄这几天忙着互市的事儿,怕是没空搭理我,过几天我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他说。”陆季迟说完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吧,我休息会儿。”
  孙先生满意地告辞了。
  他一走,陆季迟就笑容一收,把魏一刀叫了进来:“左相家的二姑娘孟婉妍,去查查她最近都在跟谁往来,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另外,找几个可信的人盯着孙先生,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第22章
  对于陆季迟突然怀疑孙先生,要调查他的事儿,魏一刀非常惊讶,在他心里,孙先生那可是自家殿下的真爱,一百年都不会分手的那种!
  迎着他“你咋突然说变心就变心了”的疑惑眼神,陆季迟嘴角抽搐,忍不住抬腿给了他一脚,之后才把从姜姮那里得来的消息以及自己的猜测简单说了一遍。
  魏一刀听完又惊又怒,当即便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陆季迟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点头鼓励了他几句,这便耐心地等待起了结果。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孙先生也好,孟婉妍也好,两人都藏得极深,魏一刀等人盯了他们好几天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发现。倒是齐彦那边出乎意料的又有了进展——他找到那天晚上给原主下药的那个丫鬟了。
  虽然那丫鬟只是一个小喽喽,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她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她给原主下的那种药名叫迷魂,是一种市面上不常见的,十分名贵的春药。这种药药性极强,沾上一小点儿药粉就能使人丧失理智,不过中药者不会有太大感觉,只会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很适合用来暗算人。另外,它有一个特点:遇水则解,这就是为什么那天帮陆季迟检查身体的大夫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原因。
  “这么邪门的玩意儿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幸好天上掉下来一个姑娘救了你,不然你不仅会清白不保,还得以为自己才是凶手呢!”齐彦说完后瘫在椅子上发表了一下感想。
  “……嗯,”陆季迟回神,见他眼下乌青,神色憔悴,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纵欲伤身,你多少克制点,别仗着年轻就瞎浪。”
  “纵……”齐彦反应过来,“纵什么欲啊我纵欲!老子都好几天没碰女人了!”
  “……那你一副被人榨干了的样子?”
  “这是气的,急的!”说起这事儿,齐彦脸色就更难看了,狠狠揉了揉额角,方才继续道,“瑕儿那丫头……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季迟顿时就想起了万花节那天姜姮逮着齐瑕往死里怼的场景。
  “呃,你妹又怎么了?”不会是被怼得想不开了吧?
  “为了让她早点断了对骆庭那孙子的念想,我让我娘把她拘在房间里,暂时别让她出门。就这么拘了几天,她说自己想通了,再也不会与姓骆的往来了,我信以为真,就把放她出来了,没想到死丫头骗我,万花节那天,她居然直接跑到骆庭的未婚妻,也就是荣国公府的五姑娘面前,一口一个姐姐地求人家别拆散她和骆庭……”想到这事儿齐彦就气得不行,脸色铁青地砸了一下桌子,“他娘的到底是谁在拆散谁啊?!她怎么……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能对自己从小疼大的妹妹用上“不知廉耻”这几个字,齐彦显然也是被齐瑕的所作所为恶心到了。陆季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呢?苦主上门告状了?”
  齐瑕不可能主动跟家里人坦白,齐彦会知道这些,显然是姜姮做了什么。
  想起那姑娘笑如春风却专往人心窝里捅刀子的模样,陆季迟轻咳一声,越发同情地看了齐彦一眼,那可是个狠角色啊,难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齐二少会被虐成这样。
  “苦主没上门,上门的是苦主她表哥,”齐彦有气无力地抹了一把脸,“秦铮秦大将军,当天就上我家来了。”
  想起秦铮那张冷酷无情的阎王脸,陆季迟顿时嘴角一抽:“他……动手了?”
  齐彦木然扯唇:“没动手,反而很和气。”
  陆季迟:“……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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