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他想起了白天听到付云那句话的一瞬间，心中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那一刻，他完全被事业回春的惊喜塞满了脑袋，是真心地觉得付云和恋爱都不重要了。
  谢阑反省了下自己，明明昨晚还在意着付云的回答，为什么今天就会这么想。
  反省到后头却发现并不是没有苗头的。
  事实上，自从和骆哥在外游历一圈，找回了状态之后，他对于付云的事情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一来是事业于他而言重新回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二来也是因为……和付云谈恋爱的时候，糟心事有点太多了，他都有点疲倦了。
  比如在苏诗慧的事情上，他说是麻木了，多少也有点不为了让自己不舒服，尽量少去在意付云的事情的因素在。
  那时候他苦中作乐地想着，指不定哪一天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他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而事实是，这一天比他想象中的来的还要快。
  下午在karen的拍摄过程中，得知苏迎在接近付云的时候，他竟是一丁点感觉都没了。那时候的他虽然因为“付云”这个名字还竖起了耳朵，但其实注意力根本是在镜头上的，全部都被karen吸引走了。
  骆哥问他难道不在意，他回答了“也没什么”，是因为他真的觉得，没什么了。
  那时候，他心中的想法其实已经落定了，只不过他还没有拨开最后那层纱，认真地看一看。
  倒不是说他完全不喜欢付云了，只是他对付云的喜欢，忽然间变得有点微不足道了，在事业的冲击面前，他甚至注意不到付云的存在。
  在这之前，他抛弃了事业，付云便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掌控着他的喜怒哀乐。
  而现在——
  他想着明天要做什么，后天要做什么。
  自己要重新捡起来什么，再学会什么。
  根本没有余裕去思考关于付云的事。
  更是觉得这样一段不可能长久的感情，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谢阑抬起眼帘，认真地看了付云一眼。
  眼前的男人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好看，只凭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就能让他心动很久。
  最开始见到对方的时候，谢阑觉得付云是色彩浓重的，让他惊叹。
  而此刻，一切色彩仿佛都从这个男人身上褪去了。
  他变得有些黯淡，也有些普通。
  他变得没有那么奇妙，那么独特。
  谢阑有些茫然，有些失望，心情也有些复杂。
  然而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关于昨晚的问题……”
  “关于昨晚的问题……”
  两人同时开口，都怔了怔。
  付云轻抿着唇角，带着点笑意，然而在夜色之下，谢阑没有看清楚。
  而谢阑脸色尴尬，眼神闪躲，正思绪沸腾着的付云也没有注意到。
  两人都张了张嘴，竟掌握不了开口的时机，却谁也没想到让对方先说，于是最后的两句话语，便由着两人的冲口而出，再次狠狠撞在了一起——
  “我是想要认真和你交往的。”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下一秒，两人均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第018章
  谢阑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没期待过付云能给他什么惊喜，所以根本没想过付云会怎么回答，可现在仔细想一想，从今早开始，付云提起这个话题时的表情似乎都非常……温柔？
  谢阑有点吃惊。
  他完全没想到付云会给出这种答案！
  而付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紧紧盯着谢阑，仿佛想从后者的神情中辨别出他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两人一时沉默。
  付云从认识谢阑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那种容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类型。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完全看不懂谢阑了。
  不，与其说是看不懂，不如说……
  谢阑的眼神游移开了。
  付云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握紧了拳头，嘴唇动了动，再次说道：“……我说我想要认真和你交往。”
  谢阑的脖子都微微缩了起来。
  付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谢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尴尬了几秒，他逃似的推开了门小声道：“对不起，我……”
  下一秒，他的手被用力扣住！
  “为什么？”付云的声音有点哑，“告诉我原因！”
  既然昨天还问了他这个问题，那就代表谢阑还是在意的不是吗？！
  仅仅一天的时间，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谢阑也有点乱。
  老实说，看到付云这种样子，他心里还是有点绞着的，但他觉得这完全是他还没有彻底从“付云的男朋友”的角色中脱离出来的缘故。
  就算现在听到付云这么表白心迹了，他也没有改变想法。
  他觉得付云在他眼中的模样变了，他看待目前自己的状态的角度也变了，反正就是不对。
  犹豫了下，他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其实不是很合适。”
  “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付云立刻说道。
  谢阑没想到付云都会说出这种类似于胡搅蛮缠的话了，纠结了下，说道：“我之前对工作不上心，又第一次交男朋友，所以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但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光是谈谈恋爱也就算了，如果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真的没工夫去理会！”
  付云立刻就意识到谢阑说的是什么：“那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再烦着你的。”
  谢阑说道：“那些事情不是你说能不烦着我就不烦着我的吧？像是一个月前我跟骆哥出去之前，你是不是跟我保证说那些女客户你都会处理好？虽然当时说的是那些‘女客户’，但你这么聪明，心里应该清楚我指的是所有‘那些女人’，可是像是苏诗慧，照样会跑上门来找你对不对？就算她不是来找我，但是看到那些新闻也是烦着我了啊！再者，我就当你这次一定能够处理好好了，你现在才来跟我这么保证，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谢阑顿了顿，把剩余想说的话也说了：“我觉得谈恋爱是不可能全程都很开心的，肯定会有点糟心事，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心的事和糟心的事基本上是一半对一半，我觉得这个比例太大了。更何况我现在碰到和你有关的糟心事，连一点感觉都没了，这样我还算喜欢你吗？而你呢？你敢说你有很喜欢我？就算你现在说你喜欢我好了，但是你不能否认之前你压根是敷衍我居多吧？”
  付云听着谢阑的一番话，心里被搅来搅去的。
  谢阑的话，他没办法反驳。
  但是他没办法说“早知道”，因为世间没有“早知道”。
  事实是在感情方面，他比谢阑慢热了很多。
  谢阑一开始就很热情，像是一团小火苗，熊熊燃烧着，害羞时脸红乖巧，被惹怒时立刻炸毛，有不满立刻叫嚷。
  而那时候的他却只是一滩温水，不冷不热。
  如今小火苗灭了，他却沸腾了，如此的戏剧化。
  “我觉得这样下去没意思，真的挺没意思的……”谢阑见付云一直不出声，又讷讷地叫了叫他，“付云……你把手松开吧。”
  此时的付云忽然间能站在骆子琪的角度感同身受了。
  他从未在感情上跌过跟头，现在第一次尝到了心里苦的滋味。
  谢阑见付云不说话，好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尴尬地一点点用力。
  付云的手松了松，他便把自己的手彻底抽了出来。
  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原地踌躇了下，谢阑轻声道：“就这样吧，你回去……路上小心点。”
  说着，没等付云回答便跑进了公寓楼里。
  而付云坐在原地，犹如雕塑。
  好半晌，他回身靠在了驾驶座靠背上，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多冷。
  他怔了怔，最终郁郁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一晚上注定难眠。
  谢阑的睡眠向来是很好的，可想着付云那副表情，回想着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谢阑辗转反侧，叹了好几口气，心情复杂。
  后来忍不住给骆子琪发了条微信：“骆哥，我和付云分手了……tat”
  刚好零点，骆子琪秒回：“你哭了？！”
  谢阑被吓了跳，干巴巴回复：“……没，只是一个表情。”
  几秒后，骆子琪说：“分了好，别为这种事熬夜，赶紧休息！”
  谢阑又叹了口气，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而另一边，付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之后便坐在了沙发上，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虚空处发着呆，缓着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时而暗暗想自己如果当初没把敷衍表现得那么明显就好了，以后还是应该把自己锻炼得再不露声色一些。
  时而想昨天他就不该考虑到谢阑今早有工作而放弃了当下立刻去找他，硬生生等到了今天，如果昨天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就立刻去见谢阑的话，说不定现在的情况会截然不同。
  最终，付云还是将这些略显扭曲的念头从脑子里撇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