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吴裙微微抬起头来,眸光清澈柔软,像秋水一般袅袅地散开。
  她的眼神已不再害怕。
  眼尾处泪痣潋滟,看着床边男人,微微笑了笑。
  楚留香手中只有一封昨日里的信。
  那字迹似是被刻意处理过,模糊难辨。
  可他却知道这一定是个男人,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而这直觉也曾帮了他很多次。
  从楚馆里出去便是莆田二十八条水路。
  只要有人出行,顺着水路便也一定能查到。
  楚留香此刻便要寻着这条线查探。
  有路的地方大多有帮派。
  在江湖中,一个帮派总比一个人要听起来好的多。
  楚留香已来到了码头。
  他要找一个人。
  这世上任何人都会背叛他,可那个人一定不会。
  因为他连他小时候脱裤子的事儿都知道。
  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楚留香在码头边站着,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打着伞的人走了过来。
  这看着确实有些奇怪。
  一个人青天白日下为何要打伞?
  也许是为了找人。
  楚留香也在看着那个打伞的人。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楚留香是不是一个老臭虫。”
  那个打着伞的男人突然问。
  “不错,他就是一条臭虫,一条臭的不能再臭,趴在烂水沟里的臭虫。”
  楚留香笑道。
  他笑的很真诚,似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称赞。
  可拿着竹伞的男人却知道他为何而笑。
  只因这世上会如此叫他的便也只有两个人了。
  此时听见熟悉的声音,难道不应该高兴?
  “好个铁公鸡。”
  楚留香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的伞却始终没有拿下来。
  只是压低声音道:“此地不方便说话,跟我来。”
  他说着便撑着伞向前走,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
  可等进了船舱后,他却不说了。
  那个撑伞的男人已合上了伞,当他转过身来时楚留香便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男人并不是姬冰雁,可他们长的却很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看第一眼时也认错了。
  男人合了伞后抱拳道:“香帅不必惊慌,是老板让在下来的。”
  “老板?”
  楚留香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
  姬六点了点头:“正是姬老板。”
  “因为沙漠里脱不开身,南边的生意便由我来负责。”
  姬冰雁的生意做的很大,楚留香原以为他只是兰州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没想到手却已伸到了南边。
  他们二人长的如此相似,只怕众人如今还以为南方坐镇的便是姬老板本人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他会来。”
  姬六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妙的笑意:“你是否忘了他的外号。”
  “铁公鸡难道不能为朋友破例?”
  楚留香叹道。
  姬六也叹了口气:“这话或许可以记起来,让他每月多给我些工钱。”
  他说完便笑了起来,楚留香也抚掌大笑。
  “香帅可是要借船离开?”
  姬六问。
  这几日少林之事他也知晓,此刻只当他联系了姬冰雁便是要租船离开。
  楚留香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查一件事?”
  “什么事?”
  姬六皱了皱眉。
  “从昨日午时至现在,可有人携一绝色女子离开过?”
  楚留香思索片刻开口。
  “绝色美人?”
  姬六的眼神顿时有些古怪,感慨道:“香帅果不负风流之名。”
  一个人在性命攸关之际想的却是绝色美人,却也非楚留香莫属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
  他与阿裙是什么关系呢?
  姬六却不再追问,只是笑道:“香帅是要所有水路的?”
  莆田的水路亦有姬冰雁的份儿,这详细自然也能查出来。
  楚留香点了点头。
  最近这几日的账簿都由姬六管着。
  从昨日至今日有三页。
  他扫了眼,沉沉的吐了口气:“带着绝色美人的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一个奇怪的人。”
  “哦?”
  楚留香问。
  姬六细想了一番:“是个来租船的男人。”
  “这水上来租船的人很多,可他却让人不得不记住。”
  他说到这儿面上有些怪异:“因为他要去的是一个荒岛,一个寸草不生的死岛,并且不带任何船夫。”
  荒岛之所以成了死岛便是因为凶险,若无精通水路之人掌舵便难免要出意外。
  所以很多人宁愿价高也会选择带船夫。
  “他没有钱?”
  楚留香问。
  姬六摇了摇头:“他租的是最贵的画舫,锦地玉罗,暖屏春帐,一艘可值千金。”
  这岂不是更奇怪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你若有绝世珍宝会让别人看见吗?”
  姬六道:“我会找个无人的地方将它藏起来,藏的深深的,只有我一个人见到。”
  “那便是了。”
  楚留香道:“他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他所料不差。
  吴裙确实已离开了别院里。
  那雕栏玉砌的画舫里囚着一位绝色美人。
  此时正手持团扇侧首而坐。
  那团扇的锦光映着她如玉的眉眼,恍若画中人。
  白玉魔已经看痴了。
  “阿裙,我替你建了座宫殿,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他跪在她脚边柔声道。
  吴裙并未回头看他。
  她出神的望着海,侧颜有种不近人情的美。
  或许在她脚下跪着的只是一条狗。
  白玉魔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甚至连她踹他两脚他也是兴奋的。
  他说了很久,那人始终一言不发。
  太阳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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