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节
再说,也打不通,他跟同学秋游去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好几天呢。
第453章 柳凌和小葳回来了
明天星期五,可以回家了。
星期四的晚上,三个小的兴奋过度,每天一个小时的常规写大字活动,小雲和小雷完成任务后,手舞足蹈地隔着桌子击掌庆贺,结果打翻了1.5公斤装的墨水瓶和砚台,墨汁洒了小雲和小雷一身,餐桌布、地板和椅子套上也到处都是。
萌萌着急站起来帮忙,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砚台也给带翻了,弄了一身墨汁不说,砚台还砸了脚。
柳侠过来帮忙,先摸了两手墨汁。
那一通的鸡飞狗跳啊……柳侠和萌萌拼命护着,两个小阎王才没挨揍。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个小阎王被勒令把餐厅收拾得新房子一样,并且萌萌不准帮忙。
收拾完了,两个人还要挪去客厅再写十张大字,柳川验收,不合格就一直写下去;未来三天的零花钱也被取消。
两个小阎王完成任务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个人灰头土脸老老实实地回房间睡觉。
柳侠看不过眼,等柳川出去帮晓慧洗东西了,偷偷摸到次卧,给两个小家伙批发了五十块钱,萌萌一个人五十。
两个小阎王把柳侠扑倒在床上,压着嗓子笑得跟偷到香油吃的老鼠一样:“啊啊啊啊啊,小叔你咋这么好咧~~”
萌萌小声说:“小叔,我不要,三婶儿一天给我一块,我根本花不完。”
柳侠说:“你是小妮儿家,得打扮,买点花卡子蝴蝶结啥哩。”
萌萌说:“我不待见花卡子跟蝴蝶结,我这发型也使不上。”她自从会自己梳头后,就一直喜欢扎马尾辫,一个皮筋儿就够了。
柳侠说:“那就买漂亮衣裳。”
萌萌说:“我已经是俺学校穿哩最跩哩啦,俺可多同学一身儿衣裳才一百来块,我光鞋就二三百。”
萌萌近两年的鞋子和小雲、小雷、小莘一样,都是大部分李宁,小部分耐克和阿迪。
柳侠说:“我不管,反正小妮儿家手里不能没钱,要不容易上当受骗。”
萌萌眨巴了几下眼,把钱塞到枕头底下,翻身躺好:“那中,我存着吧。”
两个小阎王看见姐姐谦让,略微有点为自己偷油老鼠的形象惭愧,看柳侠的模样就有点不好意思。
柳侠一人脑门儿上敲了一记:“别装了,明明恨不得给我兜里哩钱掏完。”
小雷吭吭哧哧地说:“要不,俺就要十块妥了小叔。”
柳侠站起来往外走:“吃饱才能长高个儿,不过不能光吃炸串儿,炸串儿哩油老垃圾,喝牛奶吃蛋糕吧。”
从孩子们的屋子里出来,柳侠不想睡,就来到院子里,看柳川和晓慧洗东西。
秀梅给做的桌布和椅套都是浅色碎花的田园风,虽然刚洒上就赶紧洗,可是墨汁的渗透性非常好,晓慧和柳川搓了半天,还是能看出来黑灰色的痕迹。
小雷和小雲的外套都有颜色,不过照样能看出不同来,柳川一边往绳子上搭着一边恶狠狠地说:“就是不洗,这俩货也得给我穿着,不穿烂不准扔。”
柳侠觉得,就凭俩小阎王的厚脸皮,穿个开裆裤俩人也照样能若无其事地去上学,三哥的威胁对那俩货一点压力都没有。
猫儿当初就这样,只要柳侠没觉得不好,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和三哥三嫂边干活边说话,柳侠也有点兴奋,干完回到屋里,没有一点睡意,他躺着翻了一会儿饼,又开灯爬起来,拿了本《红楼梦》出来看,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听到大门响的时候,他以为是天亮了呢,看到床头灯,才意识到是自己睡迷糊了。
扭着酸痛的脖子爬起来,趿拉着鞋子过去拉开窗帘,他看到柳川正提着一个旅行包关门,柳凌和柳葳站在他旁边。
柳侠一阵惊喜,拉开窗户就喊:“五哥,小葳,您回来咋不吭气咧?”
柳葳几步跑过来,隔着窗户捧着柳侠的脸揉:“啊啊啊,小叔我想死你了,你咋这么长时间都不去京都咧?”
其实,柳侠去了,不过当时小葳跟着导师去了外地,没见着他。
柳凌笑着说:“幺儿,快给窗户关上孩儿,你没穿衣裳,别叫冻着了。”
柳侠关上窗户拉好窗帘,柳凌和柳葳就进来了,柳侠这个床超大,横着躺,睡三个成年人没问题。
柳侠睡中间,他一躺好就问:“张耀先那事咋样了?张伟光到底还能去美国上学不能?”
柳凌车祸的案子已经结束。
张伟光最终以故意伤害罪被送上法庭,但明确的法律条款摆在那里,国家对这类犯罪量刑确实很轻微,王正维使出了浑身解数,张伟光最终也只是被判拘役四个月。
但柳凌的案子结束,并不意味着和这件事相关的事情就彻底过去了。
当初张耀先捞张伟光出看守所时,已经给他买好了机票。
张伟光和大他四岁的姐姐张伟媛都在美国留学,用王正维的话说,就是都在“方鸿渐的克莱登大学镀金”。
按时间算的话,张伟光六月份就该拿毕业证了,不过,他在美国呆的时间一共也不超过一年。
留学期间,张伟光和他姐姐同时还分别是燕南市审计局和财政局的在职职工。
柳凌车祸的前一天,张伟光晚上和几个哥们儿以及财政局几个中层领导一起到家常菜馆那条街上的另一个高档酒店吃饭,喝醉后直接睡在了酒店。第二天醒来已经九点多,他就在酒店直接又开了一桌,打电话让几个哥们过去继续陪他喝。
不过,他的朋友们都说,那天中午张伟光只喝了一杯,他那种看上去醉醺醺的状态,其实是前一天晚上喝得太多了,宿醉后难受,而不是真正的醉酒状态,所以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刚进看守所时对着看守他的警察嚣张地大叫“老子没喝酒,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撞死他,谁能把我怎么着”这句话是真的,还是衙内恶少炫耀权力的狂妄之言。
不过张伟光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耀武扬威辱骂围观群众的话和在看守所里为了显示自己能量的狂人恶语,会成为他故意杀人的证据——虽然他最终的罪名是故意伤害,可王正维一直是奔着故意杀人罪去的。
听起来很荒唐,可王正维就是这么做了。
王正维经历过太多的案件,接触过太多非常规的人和事,他不但精通刑法,还对人性和其他由人性而起的其他问题非常通透,比如人的惯性思维,比如舆论,他精确地掌控着这几个点之间的平衡,最终把往常一定会被认定为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甚至最后什么都不是而被不了了之的醉驾伤人事件给定性为故意伤害罪。
王正维是全国人大代表,他在这个案件结束之后,工作之余,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他下一次行使权力时的议案草稿,内容是建议修改刑法中对交通肇事这一块的量刑问题。
张伟光现在已经恢复了自由,但他的父亲张耀先现在陷入了比他五个月前更大的麻烦里——目前被收押,即将因贪污、受贿、渎职等多项罪名被起诉。
和众多因经济问题被拉下马的官员一样,张耀先也有养外室的嗜好,并且不止一个,他的房产也比焦福通更多,价值更高,他几处房产都在京都。
张耀先的存款达八位数;他在燕南的住房里还有机关——背靠背的那套房子也是他的,通过他书房的一个柜子可以进入,而那套房子里,光是各种皮衣就挂满了三个大衣柜,用防潮纸包着的现金,塞了满满两柜子,还有各种名牌服装、鞋子、手包、金银玉器、首饰、名人字画、手机等等,把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塞的满满当当。
张耀先曾经从他众多的财产里拿出了一点,去解决儿子的事情。
他一直想跳过王正维找到柳凌,但他拐了很多的弯,经人牵线找到了警大柳凌的领导和同事,后来甚至找到了国大柳凌的博士生宿舍楼,都没能见到柳凌本人。
他的委托人找到的柳凌的熟人,在推脱不掉的情况下会当面尝试给柳凌发传呼,但没有一个人肯说出柳凌的家庭住址。
警大的校长明确地对下属暗示:普通人,没有经过本人允许,把别人的个人信息透露出去,是无知而没有教养的行为;做为和警察行业相关的人那样做,则更严重,在他看来,等同于陷害或为犯罪分子提供消息。
张耀先使用他的权力和人脉找不到柳凌,就想到用最原始通常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他的委托人单独找到律所的小贾,用一个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来换柳凌的家庭背景和住址。
小贾纠结了半天,最后给了那人柳凌在国大的博士生宿舍楼编号,把手机上交给王正维,王正维放了三天后,又奖励给了他。
第454章 柳凌的一个夜晚
“张伟光现在在他姥姥姥爷家住着,什么都没干,”柳凌说,“他习惯了当少爷,不事生产。财政局他其实从没去上过班,只是听他爹的话,偶尔和财政局的领导一起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同时让人家帮他付账。他爹现在出了事,他从高高在上的衙内跌落成一介平民,他接受不了这种改变,从看守所出来后,就去了他姥姥家,连门都不出,更不用说工作了。
至于他美国的大学,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而现在他暂时不能出国,他父亲很多事他都有参与,要协助调查,所以克莱登大学的文凭估计也黄了。”
其实,不是估计,是肯定,在他可以预见的未来,张伟光根本办不来出境手续。
“那,他爹最后会咋样?”柳侠听到张伟光的工作和文凭都没了,特别解气的同时,也顺手把他抛在了脑后,而关心起他背后的靠山爹。
柳侠私心里觉得,这个当爹的比他儿子更可恶,如果张伟光这种人该枪毙,那张耀先就该被五马分尸,因为他会弄成一群张伟光那样的社会垃圾。
“那么大的贪污受贿数额,判刑是肯定的,不过,他出狱后,未必就过的比一般人差。”柳凌很平静地说。
“为啥?他都住过监狱了,贪污哩钱也都叫没收了,他为啥还能过可好?”柳侠气得差点坐起来。
柳凌拉住他,给他掖好被子:“他贪污受贿的钱未必全能查出来,就算查出来了也未必就都能收回来,张伟光他姐在美国,他们家应该有相当一部分钱转移到了国外,那些钱估计够一般老百姓家好几辈子用的。”
柳侠不说话了,被气的。
他知道这种事,现在就有一个全国闻名的大走私贩,在国内事发后,跑到国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简直不能更逍遥。
柳凌拍拍他:“睡吧孩儿,这种事气不来,法律的完善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好在国家在一点一点往好上走,老百姓总算有了希望。”
柳侠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他管不住那些没影儿的希望,他就想看着眼前欺负五哥的人能罪有应得。
柳葳在旁边闷声笑,把手伸到柳侠的被窝儿里,揉着他的肚子说:“来小叔,揉揉肚子,放俩屁就不气了。”
柳侠真的放松全身,躺平了给他揉,揉着揉着,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柳凌却一直没有睡意。
车祸之后一周,他脑震荡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但他在家休息了一个月,那期间,除了每周一次去全军总医院做检查,他没出过家门。
每次去医院,都是王德邻开车,每次,他都能看到两辆吉普缀在他们的车后。
他如果强硬地拒绝检查,王德邻肯定不可能逼迫他,但他每次都答应了,只为了让陪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安心。
车祸发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陈仲年或陈震东的手笔,伴随着这个念头出现的,除了剧烈的头晕、恶心和全身疼痛,还有深深的担忧:他和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爸爸和大哥会突然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对付他?
他在近乎昏迷的眩晕中挣扎着起来打翻张伟光,是他在极度不安和愤怒中凭本能做出的反抗:他们已经放弃了恋人之间应有的一切权利,陈震北是他们的儿子、弟弟,六年的痛苦磨难,即便他偶尔言行失当,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损害陈家声誉的事情,他们就能用这样残酷的方式来打击他吗?
他想让他们知道,他哪怕真的平凡无力到如一只蝼蚁,他也并不甘心于接受被摆布的命运,他以前的沉默顺从,只是因为他尊重他们身为陈家家长的意愿,如果他和陈震北这样的态度都不能为陈震北换来一个安心的家庭氛围,那他不介意放手博一把。
一条小鱼、一个蝼蚁的搏命是微不足道,但他不在乎,撑不破那张遮天蔽日的大网,撼不动那棵参天大树,也总能让他们感受到一点点痛,而因此导致的结果,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他至少不再遗憾。
可是事件的后续发展显示,他的判断是错误的。
张伟光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被陈仲年或陈震东选中干这种需要点技术和胆气的事。
那个燕南市著名的浪荡公子,是个不折不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除了在吃喝嫖赌上还有点想法,正经事上百无一用,没他爸爸罩着,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让他在国外混几年日子,好让他的学生资料显得多少真实一些他都做不到——不会英语,不敢上街。
从王正维那里得到这些信息后,他结合当时其他因素,得到另一个结论:陈震北和家里的关系在和解,并且不是以和他断绝关系为代价。
思危频频被简姐和宋嫂以各种理由带到他跟前,经常一玩就是大半天,他不信,以陈仲年的手段,他会不知道这种情况。
还有他的个人信息,他家在老杨树胡同,是警校很多老师都知道的,他在国大读博士的事,更是全校上下人尽皆知,可以张耀先的能量,两个多月的时间,他都没能找到国大和老杨树胡同。
柳凌不相信这是因为他的人品感天动地,所以他身边的同事、朋友、同学一个个都是视金钱如粪人品端方的正人君子;即便他们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熟人之间基于善意的询问,很多人也会随口就说出来。
柳凌更相信是有人给了他们强有力的命令或暗示,让他们不敢说。
而目前的陈震北还做不到这一点。
一个月后,柳凌正常地去上学上班,他的生活没收到任何干扰,除了隔三差五就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坐在车子里的某一个人。
想到他抱着思危、追着在前面跑的小萱去胡同口小卖铺买雪糕时,坐在大门口车子里的那人满脸的温柔与幸福,他的心口蓦地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