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节
陈忆西说:“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柳侠说,“菜早就做好了,只需要下面。”
“那好,那我就……”陈忆西看了看趴在床沿上逗思危的小萱和小莘,“我给他们照几张相吧,柳岸肯定想多看看家里的样子。”
“我家里只有一台海鸥相机。”柳侠说。
“我带着呢,”陈忆西说着拉开自己带的一个包,“我喜欢照相,平时到哪儿都带着相机。”
柳侠没有马上去下面,他站在那里,看陈忆西抓拍小莘和小萱逗小婴儿的画面。
可能真是孩子之间特殊的默契,平时一让自己躺着就哭嚎的小家伙,这会儿咿咿呀呀和两个小哥哥玩的特开心,小萱挠他的小肚子,他居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柳侠带着满脸的笑回去下面了。
柳侠做的炸酱面,其实和京都的基本一样,只是他习惯随锅放进去点青菜,比如韭菜、菠菜。
他还喜欢再做两个特别爽口的凉菜配着吃,他最爱配的是芹菜丁。
非常简单,把小芹菜洗干净后切成丁,只撒一点盐,也可以放一点点白醋,配着炸酱面吃不容易起腻。
今天他做的也有芹菜丁,当然,不会只有这个,他今天的配菜非常丰富,可以算一小桌酒席了:老虎菜、凉拌香椿,杏仁豆腐、菠菜拌粉条、尖椒豆皮、排骨炖红白萝卜……
陈忆西看着一大桌子菜,挑了挑眉:“我以为柳岸说他小叔做饭特别好吃是他的……主观感受,没想到是客观事实。”
“其实,就是他的主观感受,”柳侠把碗放在陈忆西面前:“他和我五哥做饭都比我好吃。”
“是吗?”陈忆西说,“中国现在是在流行好男人下厨房吗?”
“为什么这么说?”柳侠好奇地问。
“因为几年不见,我弟弟现在也做得一手的好饭啊。”她吃了一口面,“嗯,真好吃。我弟弟二十五岁之前十足的少爷做派,做好的饭端到跟前还要挑三挑四,现在,和你差不多,轻松搞定一桌酒席。”
“我不行,就会做几个家常菜。”柳侠说,“刚参加工作时,单位食堂饭太难吃,我们柳岸那会儿又小,怕他营养跟不上,我只好自己学着做饭。”
“我弟弟也差不多,”陈忆西说,“他学做饭,就是为了他爱人。他爱人家里以前非常穷,他小时候受了很多苦,我弟弟说起来就心疼得要死,他现在学做的很多都是他爱人喜欢吃的菜。”
“俺爸爸做的饭也都是我待见吃哩。”小萱十分得意地插嘴说。
“那是因为爸爸爱你,”陈忆西十分喜爱地看着小萱,“所以,你长大了也要爱爸爸。”
“我这儿就可,可……可待见俺爸爸呀。”小萱试了试,到底还是用了自己更习惯的表达。
小莘说:“姨姨哩意思是,你这儿这么小,你就是再待见五叔,不也干不了啥嘛,等你长大了,啥都会了,到时候好好孝顺五叔。”
“嗯,”小萱嘴巴鼓包包地点点头,“我长大肯定孝顺爸爸,给爸爸买可多可多好东西。”
柳侠伸手捏了捏小萱的脸:“你弟弟和他……爱人这么好,你爸爸硬是不让他们在一起,真是有点……,唉,有些父母的想法,真是没法说。”
陈忆西也叹了口气:“是啊,我真担心,我弟弟会不会一辈子都没办法和他爱人在一起。
我弟弟现在做的一切,他爱人都看不到,我不光担心我爸爸,我还担心,时光流逝,他爱人对他的感情会越来越淡,等到我爸爸妥协时,可能他爱人已经放弃了。”
柳侠的心情“忽”地一下跌落到谷底,他想到了五哥。
去年年底,手里的工程都暂停后,柳侠曾经两次去过石门,也就是柳凌原来部队的军部所在地。
他记得冬燕曾经说过,柳凌在部队时,曾经和一个姓杨的女军医有意思,那个杨医生还和柳凌、陈震北一起到过曾家,曾广同看出了她和柳凌之间隐隐约约的情愫,把堂屋里正挂着的一副自己非常喜欢的画送给了她。
可是,在那次共同的京都之游不久,杨医生就离开桑北,调到了石门军部总医院。
这个情况和猫儿说的柳凌和他喜欢的人之间的状况完全吻合,柳侠去石门,是想替五哥确认一下杨医生现在的情况。
第一次,他在那里停了三天,按照医院的简介,挂了上面一位姓杨的女医生的号,没病找病地检查了一番,但这个人肯定不是猫儿说的那个,冬燕说过,杨医生非常非常漂亮,柳侠看到的这位,不但年龄不对,相貌也很一般。
于是,他就在检查的时候跟这位医生套话,问有没有另外一个姓杨的、年轻一点的医生,这位杨医生说,是有一个,那位杨医生在住院部外科病房,平时不坐门诊。
柳侠在住院部晃悠了两天,也没看到他要找的杨医生,后来他从一位病人口里得知,杨医生请假了。
春节后,柳侠又抽时间去石门了一次,这次,他见到了杨医生。
如冬燕所说,杨医生非常非常漂亮。
但是,柳侠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从一辆高级轿车上下来,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小姑娘叫杨医生“妈妈”,叫那位军人“爸爸”。
而且,柳侠觉得,杨医生和那位“爸爸”之间很正常,就是,老夫老妻的融洽感,再加上旁边叽叽喳喳的女儿,人家就是和睦快乐的一家人。
那天,柳侠到京都后没有直接回老杨树胡同,而是在黒德清的别墅里住了两天,他不知道怎样面对五哥。
第359章 款待2
那两天,柳侠连黒德清家的门都没有出,就坐在房间里发呆。
他太难受了。
两个人的爱情,雨打风吹之中,一个人伫立原地深情以待,另一个人却已经时过境迁,成为谈笑中少不更事时的一段陈年往事。
柳侠不知道五哥和杨医生当初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他大概想得出,如果只是朦朦胧胧的两情相悦,五哥再痴情,也不可能为此终生不娶,让父母家人伤怀。
柳侠不是个善于藏匿心事的人,但这件事,他瞒了个滴水不漏。
家里人无需知道,知道了只是徒添烦恼。
猫儿是柳凌感情事件的唯一知情者,猫儿只要不知道这事,柳凌也就不会知道,这是柳侠想要的结果。
他所希望的,正是陈忆西刚刚所担忧的,随着时光流逝,只要不用心经营,多么浓厚的感情都会淡薄下来,当曾经炽热的爱情在柳凌心中渐行渐远,有一天,哪怕他当面看到杨医生和丈夫柔情蜜意,应该也不会再受一次伤害了。
“柳侠,你怎么了?”陈忆西放下碗,有点担心地看着柳侠。
“啊?我……”柳侠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我在想,我在想……你说的话……”
陈忆西微笑着隔着桌子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无需为自己的走神而尴尬。
但柳侠还是很尴尬,他慌乱间不知道怎么接陈忆西刚才的话,干脆转了话题:“今天您来,我们家只有我和小莘小萱,您不会觉得……是我们不重视吧?”
陈忆西疑惑:“什么?”
“我是说,”柳侠有点词不达意,“我是说,提前已经知道了您要来,我们家的人本来该一起在家恭候的,可除了我和小莘他们俩,其他人都不在家……”
“这不是很正常嘛,”陈忆西笑起来,“今天是工作日,如果因为我要来,让你们家人的生活都乱了套,那我会感到抱歉的。”
柳侠松了口气:“我五哥和两个小侄其实特想见见您,可我五哥和导师一起跟的一个案子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好请假;我两个小侄要上学。”
陈忆西重新端起碗:“柳葳在读研,柳蕤在电影学院旁听,他们都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学业,我听柳岸说了。”
柳侠笑了起来,帮小莘和小萱一人夹了一块排骨:“我五哥说,他中午不休息,多干一点,尽可能早点回来。”
陈忆西忙说:“千万不要那样做,在大家都忙的时候他一个人要求提前下班,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到五月中旬才回美国,如果有时间,我还会来拜访的。”
陈忆西说:“柳侠,你现在就给你五哥打个电话,让他一定不要请假。”
“俺爸爸说,姨姨待俺柳岸哥哥恁好,他应该当面谢谢你咧!”小萱放下啃干净的骨头,非常认真地对陈忆西说。
“感谢有很多种方式,”陈忆西说,“如果你爸爸为了接待我而耽误工作,那会让阿姨感到不安,知道吗宝贝?”
小萱点点头:“那,我去给俺爸爸打电话吧?”
“好,”陈忆西说,“你就跟爸爸说,阿姨有事,吃完饭就要走了,改天有时间还会来,请爸爸安心上班。”
小萱跳下椅子往书房跑:“知道了,不叫爸爸请假,不叫老师嚷爸爸。”
吃完饭,陈忆西并没有马上走,柳侠还要带她参观一下自己家呢。
小萱要求让思危跟自己一起睡午觉,他实在是太稀罕装在篮子里的小家伙了。
柳侠还担心小萱会没轻重,万一磕着碰着小家伙,陈忆西却一点不在意,她喂思危喝了水,把着尿了一泡,就把小家伙放在了拔步床上,小萱和小莘之间。
小萱小心翼翼地侧躺在思危旁边,笑得跟捡了什么大宝贝似的。
小莘说:“小叔,姨姨,您去说话吧,没事,小萱要是睡着了,我看着孩儿。”
陈忆西说:“行,等你们起来,阿姨继续给你们照相,哎呀,我看这张床特漂亮,咱们现在就照几张吧。”
于是,几个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又开始拍照,小萱还要求自己抱着思危、并且把思危的小鸡鸡露出来拍一张。
柳侠抱着猫儿特意露出小鸡鸡的那张百天照,后来家里几个小的都照着样拍过,小萱的特别多,几个哥哥挨个抱着他拍了一遍。
陈忆西大笑着答应了,于是小莘和小萱就坐在床沿上,把思危的小鸡鸡扒出来,抱着拍了好几张。
小莘是个稳当又精细的孩子,在家经常带两个小阎王和柳若虹,照完相,柳侠放心地把两个小的交给了他。
从柳凌的房间一出来,陈忆西就说:“你等一下,我去把柳岸的检查结果给你拿过来。”
一个淡蓝色的塑料文件袋,里面不仅有猫儿在m省总医院的体检和血液病专项检查结果的复印件,还有一张猫儿拿到的奖学金和他日常生活费用的清单。
看着清单,柳侠还是不太相信:“我听说,像我们柳岸这种中途转学的本科生,并不容易拿到奖学金。”
“美国的大学特别欣赏创造性人才。”陈忆西说,“柳岸当初申请m大,就是以一个程序软件打动对方的;在美国,当你足够优秀,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都不重要。”
柳侠咧嘴笑,拿起中间夹的一张画面全部是一百美元现金的照片:“这就是他第一次以现金方式拿到的奖学金?”
“是,”陈忆西也笑,“柳岸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可有时候又会特别孩子气,这笔钱他没动,他说要留着,等回来的时候给你花。”
“臭猫!”柳侠其实是想表现的稳重内敛些的,可他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得由着他一直咧着笑。
但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肃穆起来:“我听说美国的大学比国内大学要求严格,他上课之外还要干活,我总担心他出事,可我知道,我劝他的话,他肯定嘴上答应的好,其实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陈忆西轻轻拍了拍那一沓子检查结果复印件:“检查结果证明,柳岸现在是健康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从身体到精神都非常健康,所以,你应该鼓励他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柳侠说:“他病了几年,就算数据显示是好了,也不能一下太劳累。”
陈忆西说:“正常情况下,美国人的生活节奏比中国人轻松,柳岸可能会比身边的大部分同学稍微辛苦一点,但和国内的学生比起来,比如小莘,他还是会轻松很多的,至少,美国没有任何一所学校会要求学生早上六点半就要坐在教室里。”
小莘现在初二,早上六点半第一节早自习,柳侠想了一下他现在正常情况下的课业,点点头:“好吧,也许,我有点操心过多了。”
陈忆西问:“柳岸那些照片呢?”
柳侠跑进卧室,把陈忆西带回来的猫儿的照片都拿出来。
陈忆西从里边挑了几张出来:“这是埃文他们家的农场,柳岸在那里的每天早晨,他都会从这里,跑到这里,知道这是多远吗?”
“多远?”柳侠问。
“八公里,”陈忆西说,“然后,他在这里,练习太极拳和其他,他给我的感觉真的是非常健康。
在萨维,他每天早上至少有一个小时专门的锻炼时间,风雨无阻,如果天气合适,他上学路上还会再跑一段,推着自行车跑。”
柳侠想象着猫儿推着自行车跑在花园一般小路上的画面,嘴角又浮起微笑。
陈忆西收起照片,环视一遍书房,说:“我弟弟的爱人也喜欢这种格局的房间,他买的那个院子,原来上屋是传统式的三大间,我弟弟费了很大的力气,打掉一面墙,把房子也改成了这样,外书房,里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