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节
虽然他感觉自己考的不错,却不敢说一定能过线,万一是今年的考题比较容易,大家都考得很好呢?
所以,柳凌现在每天依然会抓紧时间看书学习,只不过没以前那么拼命了,因为他要分成一大部分精力带小萱。
在两个小阎王的强烈要求、小萱自己也有意愿的情况下,家里人打算暑假后就让小萱上学,所以小萱能在这里陪着柳凌的也就是这几个月了。
柳凌只要想象一下小萱不在身边,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他现在是非常非常不舍得让小萱离开,所以,柳凌春节回来之后,除了天气不好的日子,他都是带着小萱上班。
小萱懂事乖巧,柳凌上课的时候,把他安置在训练大厅一角,他就乖乖地在那个角落玩,从来不乱跑,警官大学又十分安全,柳凌也不用担心他会走丢或被拐走。
过完年他们刚来的时候,天气还冷,京都几个公园的湖还都结着厚厚的冰,柳凌带小萱去滑了一次,小萱摔了好几个屁股蹲儿,兴奋得不行不行的,柳凌看他喜欢这么喜欢滑冰,就买了两双旱冰鞋,带着他学滑旱冰。
小萱是个麻利又好动的小胖子,和柳钰小时候一样,虽然胖,却一点也不笨拙,相反,他身体协调性非常好,爬高上低淘力的时候尤其明显,当然,做他喜欢的运动时也不例外。
柳凌拉着他的手在旱冰场边上教了半个小时,他就敢只拉着柳凌一根手指,自己慢慢滑了。
三天后,小胖子已经跃跃欲试,学着别人,挑战倒着滑了。
因为进步神速,又被爸爸和叔叔哥哥猛夸,小胖子犯了所有小孩子都会犯的错——小家伙有点飘飘然了。
一天早上,天又飘了点雪,风也特别的大,柳凌就把小萱留在了家里,他坐着柳侠的车去学校。
小萱开始的时候跟着猫儿呆在暖和和的屋子里看儿童画册,跟着猫儿学写大字,特别乖,等吃了完加餐的牛奶和鸡蛋,猫儿开始玩电脑的时候,小家伙坐不住了。
当时他学会滑冰刚一星期,正是最有兴趣的时候,小家伙想起后院那个大水池子,心里有点痒痒。
于是,小家伙就跟猫儿说,他想屙臭臭,但不要在小叔和哥哥的房间屙,要去他和爸爸自己的卫生间。
小萱自己会擦屁屁,除了半夜睡着需要把尿,醒着的时候上厕所完全不用大人操心,加上猫儿当时也玩得正入迷,就没多想,说了小家伙一句“哟,跟柳小猪学会占地盘了?屙一泡还挑地方?”就让小家伙去了。
柳小猪屁颠屁颠地也跟着小萱跑了。
猫儿没想到,小家伙回到房间拿了柳凌给他买的小旱冰鞋就奔后面的大水池子去了。
虽然下着雪,但这时候已经立春快二十天了,气温已经上来了,水池子只有靠边的地方冰比较厚,中心部分只有薄薄的一层,根本就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再一个,在水泥地面滑旱冰和在冰面上相差还是蛮大的,再加上小萱也不太会系旱冰鞋上那乱糟糟的带子,只是把脚放进旱冰鞋上后胡乱缠了几圈,根本就不跟脚。
小家伙一下去就失控了,两只脚同时滑了出去,他整个人后仰,头碰在池壁上,人溜出去到了水池中央,掉进了水里。
小家伙身上穿的是秀梅和玉芳给他新做的棉袄棉裤,吸足了水后非常沉,再加上脚上缠的乱七八糟的旱冰鞋,小家伙怎么都爬不起来。
猫儿是被柳小猪惊恐的叫声给招出来的。
柳小猪现在长大了不少,早已经不是只会原来的哼哼唧唧,现在“汪汪汪”地叫起来,非常响亮。
猫儿只穿着薄棉袄就跑了出来,发现小萱躺在水池子里,他吓得差点没把自己栽进去。
他跳进池子连拖带抱把小萱弄出来,带着哭腔给柳凌发了传呼。
四十分钟后,柳凌坐着出租车赶回了家。
小萱已经被猫儿洗得干干净净,穿着小棉袄坐在被窝儿里,看到柳凌回来,他知道自己闯了祸,吐着舌头撒娇地喊了声:“爸爸。”
柳凌抱着小家伙半天都说不出话。
虽然池子里的水深只有三十公分左右,但大冬天的,又是雪又是风,只要想想小萱脸上青紫地在水里扑腾的情形,柳凌就心疼到要死。
他摸着小萱后脑勺上鸡蛋大的包问:“疼不疼乖?”
“不疼。”小萱毫不在乎地摇摇头,“小雲哥上老歪梨树上摘梨儿吃,没防着掉下来了,脸上磕可大一片,都流血了,哥哥还不疼咧,我就是磕了个小疙瘩,更不疼。
还有小雷哥,他,还有小雲哥,胖虫儿哥,俺几个去逮蝎子,他胳膊叫圪针剌了可长一道,流可多血,小雷哥也说不疼,小雲哥使唾沫给他一抹,一会儿可好了。”
小萱摸摸自己脑袋上的包:“爸爸,你也使唾沫给我抹抹吧,一抹,我一会儿就好了。”
家里有备用的碘酒和棉球,猫儿已经给小萱抹过了,不过,柳凌还是用唾沫给小家伙抹了好几遍。
小萱晃了晃脑袋,高兴地宣布:“嘿嘿,唾沫一抹,真哩一点儿都不疼了。”
柳凌请了半天假,在家陪小萱,那几天,小家伙睡觉的时候,柳凌一直抱着他。
小家伙后脑勺的包跟个小牛角似的,没法平躺着睡。
猫儿为这事内疚得要死,那天晚上给小蕤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埋怨自己太大意,叫乖小萱受那么大罪,结果,本来是他打电话安慰鼓励小蕤呢,最后反倒成了小蕤在安慰他。
小蕤现在每天晚上回水文队,和柳川他们一起住。
柳川和晓慧俩人对小蕤的事十分自责,觉得特别对不起大哥大嫂,他们在跟前看着,还让常帅把小蕤给祸害成这样。
尤其是柳川,他是干刑警的,常帅在眼皮底下看那种东西他居然没发现,何况小蕤还有那么多反常的表现。
所以他和晓慧商量了一下,过完年晓慧开始上班,柳川就跟小蕤说,他担心晓慧晚上下班路上再出事,可他又不可能天天去接,所以他想让小蕤以后晚上陪着晓慧放学。
小蕤知道柳川这么说是为了给他台阶,他是个知道体谅别人心意的孩子,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柳长青给家里人下了话,谁都不准再提小蕤看录像的事,也不准没事老问小蕤的成绩,除了柳葳和猫儿。
柳葳和猫儿都是学生,和小蕤年龄又相差不大,他们和小蕤谈,小蕤应该会比较放松,多跟柳葳和猫儿说说,没准儿小蕤还能早点放下这件事。
现在,猫儿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给跟小蕤通一次电话,多的时候俩人能说半个小时,如果小蕤作业多,俩人说几句就挂了。
柳葳打长途不方便,他一星期左右给小蕤打一个电话。
小蕤对柳葳,就好像柳侠他们对大哥柳魁,尊重又依恋。
柳川打电话说,小蕤和猫儿聊完后,会很放松很开心;和柳葳聊完后,开心完了会很努力。
猫儿觉得,以小蕤现在的成绩,到高考只有这半年的时候,可能补不回来,他想让小蕤来京都读一年,换换环境,柳凌和柳侠都说不行。
中原省的录取分数线和京都相差太多,学习氛围当然相差更多,小蕤在这里学完了,哪怕成绩名列前茅,回去参加高考,录取的希望也不大。
猫儿知道柳凌和柳侠的考虑更实际,只好放下了这个念头。
柳凌当然不会因为小萱掉池子里的事抱怨猫儿,以后,如果天气不好,他还是会放心地把小萱留在家里。
后来猫儿开始去跟着戴教官学习太极拳,天气正好也渐渐暖和了,柳凌把小萱留在家里的时候越来越少。
不过,如果去王正维的律师事务所帮忙,他通常是不带小家伙的,因为那里实在是太忙,他去了根本就顾不上照顾小萱。
从第一次因为王正维觉得自己被白白耽误二十分钟太吃亏,让柳凌帮忙整理卷宗抵债起,小贾就牢牢地抓住了这个超级优质的免费劳动力。
柳凌那天跟着小贾整理了两份完整的卷宗之后,后边不用小贾说,他就能把所有类型的文件整理得非常好,没出一点差错。
小贾觉得有柳凌这么个帮手,好像压在他头上的大山给搬了去一般,实在是太轻松了,所以后来,他每星期都要找借口让柳凌过去一两次。
王正维第一次看到柳凌的时候挑了挑眉,当柳凌怀疑他在嫌弃自己热粘皮的时候,他理直气壮地把柳凌从他弟子那里截胡,自己使唤了起来。
以后,柳凌去的那段时间,几乎算是王正维的私人秘书。
幸好每周就那么一两次,否则,柳凌怀疑,即便是自己分数够,王正维现在的学生们也得想办法把他游说得不收自己。
王正维尤其爱让柳凌写封皮和卷宗目录,现在,他亲自经手的案子的文件,除了封皮和目录,连里面部分需要他写的内容都是柳凌写的,他甚至会让柳凌誊写他已经写好的案件分析。
孙连朝来到京都的那天,王正维还让柳凌跟他去旁听了一次他的现场法庭辩护,柳凌见识了王正维在法庭上的风采,真是大开眼界。
唯一遗憾的是,法官和对方的辩护律师穿着看上去有点挫,让本来是一场相当高水平的对决场面看着有点……不够正式高端。
那天柳凌陪王正维回到律师事务所后,王正维让柳凌跟他说说自己对案件感受。
王正维一点提示都不给,柳凌也不知道他说的感受是指哪方面,就根据本能,跟王正维说了一下他从双方辩护人引用的法律条文里感觉到的中国几种现行法律之间的冲突和矛盾。
听他说完,王正维说:“你教射击什么的亏了,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工作太埋汰你了。”
柳凌现在的身份不好跟他争辩,只好说:“虽然我不认为射击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能够做好的技能,但如果您坚持这个观点,您干脆大发慈悲把我从那个工作中拯救出来吧。”
王正维说:“别跟我来顺杆儿爬这一套啊,我不会心软的,成绩不够,就是说出个花儿来我也不可能收你的,其实就是够了,我也不一定收,我这人喜怒无常,小人心性。”
柳凌没的说,只是回到家后更加努力地看书,准备不行今年再考一次。
他已经决定了,哪怕多考两年能,也要做王正维的学生。
柳侠离开京都回中原的第四天,学校的另一位枪械教官前一段老家有事,他请了半个月假,柳凌替他上了好几节课,这位教官昨天回来了,非要让柳凌休息几天,说柳凌这几天的课他来上。
正好今天风特别大,柳凌给那个老师发传呼说了一声,自己就没去学校,猫儿这天正好也不用去学太极拳。
吃过早饭,三个人坐在猫儿他们那间书房,猫儿看书复习,柳凌抱着小萱坐在写字台前,握着小萱的手,教他学写大字。
他们刚写了一行“丿”,电话响了。
小萱兴奋地伸出左手,把电话接了起来:“您好,这里是柳府,先生您哪位?”
柳凌放下毛笔,冲小萱伸了下大拇指。
小家伙这么急着接电话,就是为了显摆他刚从一部台湾电视连续剧里看到的这几句接电话的标准台词。
“小萱,我是贾叔叔,让你爸爸接电话好吗?”
“好吧,请稍等,爸爸马上就过来。”
柳凌下巴蹭了下小萱的胖脸蛋儿,接过电话。
小贾打电话,是告诉柳凌,他们学校的考研成绩今天中午已经能够查到了,问柳凌这边怎么样。
放下电话,柳凌马上给学校负责考研这块的甘老师发了个传呼。
甘老师很快回电话,说他现在有点事,还没到学校呢,让柳凌等一会儿,他到学校后查一下,马上打电话告诉柳凌。
柳凌揣着一颗紧张得发颤的心继续教小萱写字。
一个小时后,柳凌正在给小萱兑白开水,电话又响了。
小萱飞快地跑过去接起来,依然是台湾腔台词:“您好,这里是柳府,先生您哪位?”
“……”
“嗯。”
“……”
“没,爸爸今儿没去上班,我也就不去上班了,哎?你,你是谁?你咋知我叫小萱咧?”小萱就会说那一句普通话,现在,他自然而然就又转化成了柳家岭话。
柳凌疑惑地走过去,从小萱手里接过了电话:“喂,哪位?”
对面一片寂静。
柳凌看了下话筒,又问了一遍:“喂,请问您是哪位?”
对面还是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白噪音,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耳膜。
好像还有,还有……熟悉的……呼吸的声音……
柳凌的呼吸有点凌乱,唇闭得紧紧的,拿着话筒的手攥出了青筋。
正在玩电脑的猫儿猛地跳起来,飞快地跑了过来,从柳凌手里把话筒拿过去:“喂,这……嗯,我是柳岸,你,是你吗?嗯……不是,没有,是,是前几天有人请假,他替别人上课,今天那个人回来了,非要把课还回来,五叔就在家里陪小萱了,你什么事这……嗯,咳咳……有事吗?……真的?……哦,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告诉他……我知道……嗯,我知道……好,这……咳叔叔,再见”
猫儿把话筒放回去,偷偷打量柳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