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柳魁和柳茂明天一大早还要趁着凉快去锄地,柳侠回屋的时候,就没喊他俩,只喊了柳钰和柳葳、柳蕤。
可他们几个进了窑洞刚躺下,正在讨论柳凌未来的养老问题,柳魁和柳茂一起就进来了。
都是自己兄弟,柳侠没起来,和猫儿一起往边上挪了挪,让柳魁和柳茂都坐到炕上来。
柳魁一坐好,就很直接地问:“幺儿,你将为啥会问咱妈那些话?”
柳侠没反应过来:“哪些话?”
“就是不会生孩儿,身体有毛病,离过婚。”
柳侠摆出无辜诚实脸:“我不是说了吗大哥?我就是觉得俺五哥已经二十六了,过龄儿了,这个年龄没结婚哩女哩基本就只有这几种人了,俺五哥只能搁这几种人里找,对吧?”
柳魁还是不太信:“幺儿,你真哩是自己这么瞎想哩,不是您五哥给你说了啥,或者,你听说了啥?”
柳侠做出无语望苍天的样子:“哦——,大哥,俺五哥离我八百里,我去听谁说啊?俺五哥前儿确实给我来了一封信,可他就是跟我说他们马上要开始夏季演习了,可能没时间写信,叫我也给您都说一声,如果收不到他哩信,别着急;还说现在老热,不叫我揽私活儿,其他啥都没说,不信你问猫儿,给俺五哥哩回信都是他写哩。”
柳魁看猫儿。
猫儿这会儿是脑袋趴在柳侠肚子上的,他非常认真地点头说:“我也想着俺五叔都去半年了,俺奶奶恁着急,他肯定都找好了咧,谁知道拆开信一看,还是啥都没。
大伯,你说,会不会因为俺五叔太帅了,小妮儿们都不好意思跟他谈,最后反倒给俺五叔剩那儿了?
唉,看来人也不能老帅啊,老帅还没妮儿敢嫁给你咧!我这样哩五好小帅哥以后不会也叫剩那儿吧?”
柳魁给气笑了,似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下柳茂。
柳侠第一次看到,柳茂在看猫儿,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温柔的笑意。
柳葳伸手捏了捏猫儿的脸:“孩儿,叫大哥看看你这脸皮到底有多厚。”
柳蕤咧嘴:“开城哩城墙拐仨弯儿。”
猫儿摸摸自己的脸,问柳侠:“小叔,有恁厚?”
柳侠说:“没,最多拐俩弯儿。”
柳魁站起来:“小葳小蕤,今儿黑去咱那屋睡吧,我有点事给您俩说。”
柳葳和柳蕤马上下炕:“小叔,猫儿,反正您回来好几天咧,咱明儿再喷哦。”
屋子里只剩下了柳钰、柳侠和猫儿,柳钰问:“幺儿,我问你,你跟我说真哩,小凌他真哩不是找了个离过婚或不会生孩儿哩女朋友?”
柳侠心里一惊,柳钰是个粗线条的人,柳侠自觉今天没露出什么破绽,柳钰怎么会这么问呢?
他吃惊地看着柳钰,没吭声。
柳钰坐起来靠在墙上:“我从小跟您五哥一起长大,真哩是一起,吃饭、睡觉、解手都一起,从我记事俺俩就啥都是一起哩,我再笨,就是谁都看不准,也不会看不准小凌。
幺儿,小凌最心疼你,我知道你也最心疼您五哥,我给你说,我、我知道,小凌心里肯定有人,不是最近,可早了,差不多得有两年了,我一直不知道,俺大伯跟俺娘都恁通情达理,恁好说话,为啥小凌不把那人领回来,为啥会难为成那样。
你今儿一说,我觉得一下想通了,肯定是那个妮儿有大毛病,小凌怕领回来俺大伯俺娘会生气,可小凌又是真心待见她,舍不得跟她断,就一直在中间夹着为难。
幺儿,咱二哥前几年过哩啥样你也看见了,咱可不能叫您五哥过那种日子,幺儿咱说好,以后,不管您五哥领回来那人啥样,就是缺胳膊少腿,长哩比牛三妮儿还丑,,只要那妮儿对您五哥好,只要您五哥待见,咱就帮您五哥说话,中不中?”
柳侠点头:“四哥,我跟你一样,只要那妮儿对俺五哥好,俺五哥也待见她,我就没意见,她就是个外星人我也认她是俺五嫂。”
柳钰高兴地挪过去和柳侠击了一下掌,可临走,他又说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可想叫小凌找个漂亮哩,能配上他恁帅哩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信球:请百度。
铁:有本事。
第179章 烦恼跟着快乐来
第二天早上,柳侠正在梦里到处奔波着找厕所,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身后吵架。
“你骗人你骗人,就是你给小萱抱走了,妈妈你说话不算话,说瞎话,长龅牙,长出一嘴大龅牙……”
“就是,说瞎话,长龅牙,妈妈说瞎话,长出一嘴大龅牙,变哩可丑可丑哩,叫俺爸爸都不待见你。”
“我没说瞎话,不信你去问您奶奶,小萱这么多天都跟咱睡,是您四婶儿老想孩儿,给孩儿抱走咧,您俩凭啥叫我长龅牙?”
“谁说瞎话谁长龅牙,你说瞎话就叫你长龅牙。”
“我没说,我不长。”
“你说了,就得长。”
“我没说,我不长。”
“你说了,就得长。”
“我没说,我不长。”
“你说了,就得长。”
……
柳侠揉揉眼,看猫儿,猫儿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推开窗户,柳侠爬过去和他一起趴在窗台上看风景。
院子中间站着两个光溜溜的小家伙,正十分不忿地拧着脖子和应该是站在他们隔壁窑洞外的人对峙,不用说,那人肯定是苏晓慧。
柳雷:“你说了,你就得长。”
苏晓慧:“我没说,我就不长。”
柳雲叉腰:“哼,说瞎话不敢承认,胆小鬼。”
苏晓慧:“我没说瞎话我凭啥要承认?”
柳雷叉腰:“哼,肯定是你给小萱抱走哩,俺俩想叫俺大哥来咱屋儿睡你都不叫,你不是好妈妈。”
苏晓慧:“我就是好妈妈,您爷爷奶奶都给您俩说过了,您大哥是大人,妈妈是女哩,男哩长大了就不能叫妈妈搂着睡了,您俩还搁这儿跟妈妈胡搅蛮缠,您俩是糊涂蛋。”
柳雲:“俺俩不是糊涂蛋,俺爷爷跟大伯说,俺俩是最听话最聪明哩好孩儿。”
苏晓慧:“您小叔才是最聪明哩好孩儿哩,您小叔都考上重点大学了,有俩孩儿吓哩连去荣泽上学都不敢,老怕自己是小笨蛋,到了荣泽叫人家比下去,真是胆小鬼。”
柳雷:“俺不是胆小鬼,俺老敢去荣泽,俺,俺,俺就是不去。”
苏晓慧:“您就是不敢去。”
柳雲:“谁说俺不敢去?俺还敢去原城咧,俺就是不想去。”
苏晓慧:“吹牛谁不会?有胆您去呀,过几天我该回荣泽了,有胆您俩跟我回去上学呀!”
柳雲眨巴了两下眼,忽然说:“哎呀小雷,咱俩该去给小萱逮麦季鸟了,要不一会儿日头出来,麦季鸟就飞跑了。”
说着,过去拿起树疙瘩上的一个大破茶缸就跑了。
柳雷楞了一下,说了句“不跟你说了,俺去给小萱逮麦季鸟”,转身也跟着柳雲一溜烟没影了。
苏晓慧编着辫子一直追到坡口:“胆小鬼,说不过妈妈就逃跑。”
“俺没逃跑,俺是好孩儿不跟小妮儿斗,俺去逮麦季鸟咧,谁哄你叫他长龅牙。”柳雲的声音从通往柳长春家的路上远远地传过来。
晓慧对着已经没了影儿的俩儿子骂:“您俩小鳖儿,成天咒我长龅牙长龅牙,我要是真长一嘴大龅牙,您俩出去老有面子?”
柳侠遗憾地对猫儿耸耸肩,冲外边说:“三嫂,俺还没看过瘾咧您咋可结束战斗了?”
苏晓慧扭过头,看见趴在窗台上托着下巴看热闹的柳侠和猫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快叫这俩小鳖儿给气死了,他俩老待见小萱,也待见小莘,天天都得跟他俩一起睡,我没放暑假哩时候,他俩要不拉着小莘,跟着小萱去您四哥四嫂那里睡,要不带着小萱跟着咱大哥大嫂睡。
我放假回来后,想叫他俩跟我一起睡,他俩就跟我搞条件,得让小萱跟小莘都跟着过来,我说小莘老想小葳,得跟小葳睡,他俩非得让小葳也一起过来睡,还是咱伯咱妈给他俩讲了半天道理他俩才拉倒,我跟他俩说他们根本就不听。
我现在天天带着小萱他仨睡,嘿嘿,可省心,俩小鳖儿以前天天闹腾半夜都不睡,这次我跟他俩说,小萱要是睡不好就该不长了,还会变瘦,咱大哥也帮我作证,现在黄昏只要小萱一瞌睡,他俩就乖乖哩躺那儿不动了,我给他俩小声讲点故事,要不了一会儿俩人就睡着了。
不过要哪天您四嫂想小萱了,趁他俩睡着把孩儿抱过去一黄昏,可就不得了了,他俩就会跟今儿样,一睁眼看不见小萱就跟我大闹。
小雲个小鳖儿还孬哩很,我话里头敢有一点漏洞他就揪着不放,可厉害;要是他话里有漏洞叫我抓住了,他立马就转移话题想法跑了,尤其是一说起来去荣泽上学,他跑哩更快。”
柳侠笑起来:“那俩孬货聪明着哩,打不过就跑,绝对不会叫你给套进去。”
苏晓慧说:“嗯,别的他还跟我缠会儿嘴,唯独一说去荣泽,俩人啥都不说,马上就跑。
唉,我本来觉得他俩老孬,咱伯咱妈成年看着他们老使慌,等上学了就让他俩回荣泽去,现在我看了,他俩是说啥都不会去哩。
咱伯咱妈也舍不得他俩,嫌荣泽冬天冷夏天热孩儿老受罪。
我也不再想恁多了,叫他俩也跟小葳、小蕤跟猫儿样,小学就搁咱村儿里上,到初中再去荣泽吧。”
猫儿说:“三婶儿,我可待见孩儿,也可想叫孩儿去荣泽,不过,我觉得现在还是叫孩儿搁咱家吧,咱家地方大,孩儿想咋耍咋耍,荣泽真哩可没意思,除了马路修哩得劲点,哪儿都没咱家好。”
苏晓慧把梳子上的头发拽下来揉成团:“嗯,其实我也是一回来就不想走了,要是咱这儿哩地好点,种哩庄稼够吃够喝,我都想不要工作,干脆搁家种地算了。
不说了,我去帮您奶奶做饭,幺儿,孩儿您俩成天也老辛苦,现在家里地里也没啥活儿,您再睡会儿再起来吧。”
起都已经起来了,再躺下也睡不着,俩人简单洗漱了一下,跑出去找柳雲和柳雷,俩小家伙自己去找小萱,他俩有点不放心。
他俩一下坡就看到刚才还一副糊涂蛋小屁孩样子跟妈妈胡闹的俩臭小子,这会儿正很有哥哥模样的带着小萱在河沿一大蓬灌木棵子上逮麦季鸟,柳雲一边帮柳雷把趴着麦季鸟的那个树枝给拉下来,一只手还不忘了牵着小萱不让他乱跑。
山里昼夜温差大,夏天的晚上也有露水,太阳没出来之前,晚上才蜕了壳儿的麦季鸟翅膀本来就很软很嫩,再沾上点露水,有很多都飞不起来,比较容易就可以逮到。
小萱早早被两个小哥哥给搅和起来,没睡够,拉着哥哥的手站在那里还有点迷糊,小胖子光着个小屁股,就带了个红色绣五毒图案的小裹肚,看着跟画里的胖小孩儿一样可爱。
柳侠过去抱了小萱,想拍着让他再睡会儿,猫儿带领柳雲和柳雷继续逮麦季鸟。
老古龙喜欢爬得很高再蜕壳,只来得及爬到树棵子上就早产的是极少数,所以等太阳出来,柳魁和柳茂收了工回来,几个人才逮了十来个,幸好柳魁他们也在玉米棵上逮了十来个,小萱吃饱后才有剩余,让两个小阎王也过了一点小瘾。
柳侠从工作后,全家人都觉得他上班辛苦,回家的日子总是让他睡到自然醒,今天他被两个阎王吵醒,比柳葳、柳蕤几个侄子早起了一回,还搂着胖小萱让他补了个小回笼觉,心里觉得多少找回了点当叔叔的面子。
可柳魁回来后半个小时,他以为还在窑洞睡觉的柳葳和柳莘扛着锄,擓着一篮子云间菜回来了。
原来,柳葳和柳莘四点多就起床,和柳魁、柳茂一起去锄地了,因为听柳茂说了一句柳长春有点想吃塌菜馍,大人锄地的时候,小莘就在山坡上掐野云间菜,云间菜是他们这里的人最喜欢用来塌菜馍的一种菜。
这个季节吃塌菜馍的人多,掐野菜的人也多,小莘掐的不够全家人吃,回来的路上柳葳就和他一起又到处找,到底掐了满满一篮子才回来。
直到吃完饭坐在院子里和一群侄子们一起开始练字,柳侠还觉得脸上有点不美。
因为柳葳和柳莘扛着锄、擓着篮子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秋千上玩,猫儿站在他后边把秋千荡得老高,他抱着软乎乎的小胖子只管享受飞翔一般的快乐,还故意做出一副美得不行的样子,把两个小土匪急得嗷嗷叫。
柳莘心疼小土匪,放了篮子跑过来跟他商量,让他去耍会儿别的,说俩小土匪在家经常念叨柳岸哥哥,让柳岸哥带着小土匪荡一会儿,。
唉,真是太没有做叔叔的风范了,柳侠写了两个字,看看柳葳和柳莘,闷闷地叹了口气。
柳蕤被猫儿关于高中生活的地狱般描述给吓住了,现在提前给自己补眠,每天都睡到七点才起来,柳侠面对他的时候,愧疚少那么一点点。
柳葳把一个字写完,放下笔伸手摸摸柳侠的额头:“小叔,你不是哪儿难受吧?是不是起来太早了没睡够?要不你再去屋睡一会儿吧!”
在柳葳的印象里,除了猫儿被欺负或生病的时候,小叔永远都是快活的,他小时候,小叔他们天天都是天黑透了才回到家,小叔就是在一只手抱着猫儿一只手写作业时,也总是斗志高昂心情愉快的,今儿小叔怎么会叹气了呢?一定是累的。
柳蕤也抬起头:“嗯,就是小叔,要不你再去睡会儿吧,你搁荣泽天天上班恁早,老使慌,俺伯夜儿黑还专门又给俺说了一遍,叫俺早上起来小点声说话,别聒醒了俺爷爷奶奶跟你,说您都老辛苦,清早得多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