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五年前市中心三十多万的房,现在值多少钱?”
  “那不一样的嘢!”
  “左研,行了”纪锴拉住他,“不要试图跟傻逼讲理。”
  “你、你刚才骂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你的长辈!好哇,这一离婚露出真面目了嘢!”
  “不不,”纪锴忙解释,“我刚才那不是‘骂’,我那是‘定义’。不是骂各位傻逼,而是‘定义’各位是傻逼,不一样的。”
  “……”
  “定义懂吗,定义的好处是不需要证明。我说谁是谁就是。”
  “……”
  “不多说了,快给人警察同志签字吧,别瞎耽误时间了。你们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罚点款真的算便宜你们了。以后再敢来找事,就别怪我去媒体爆朱凌的狠料,叫他身败名裂从此翻不了身。”
  “你们一大家子都指着朱凌,朱凌要是不行了,三叔你姑娘那陪嫁的房子可就没影了哈?还有二婶你那个欠一屁股赌债的灾儿子…”
  刚才还叫嚷着亲戚们陡然安静,各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半晌:“那……就算朱凌他是做错了事,俩人在一起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哪有随随便便就闹离婚了,还分财产的嘢!”
  声音已经轻了,毕竟是欺软怕硬的典型,见刚正面已经不行了,气势顿蔫。
  只有一两个,还在不甘心地絮叨:“朱凌平常对你还是很好的嘢!你能挣几个钱?能找着他不错了你!”
  “……”
  “你以为,离了婚,你这样还能找着比朱凌更好的?别做梦了!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的,也就我们朱凌傻傻的……除了他,谁还会要你啊?”
  卧槽……纪锴刚要回怼这神逻辑,旁边戚扬左研神同步指向某人:“他呀!他要呀!”
  纪锴一看,众人所指的男人果然盘靓条顺,忙顺水推舟道:“忘了介绍,这我新男友。比朱凌高,比朱凌帅吧?对我也比朱凌好。哦,看到门口停的那车了么?我男朋友的。”
  今天出来,他们开的本来就不是黎未都那辆低调奢华的land rover,而是戚扬新买的橘色超跑,特别酷炫。
  “……”朱凌家亲戚脸色一言难尽。
  黎未都多么难得能有机会代理个几分钟的男友,忙清了清嗓,拿出正牌范儿:“就纪锴现在住的那破房子,你们想要就拿走吧。”
  纪锴:“?!?”
  黎总你疯了,你在说啥?
  “回去跟朱凌说,破玩意儿不稀罕。”说罢,还一往情深地看过来,挤出一抹反正在纪锴看来是假到不行的笑。
  “亲爱的,这破地方还住什么住?不要了,回头我给你买金煌仙居新开盘的湖景别墅。”
  黎总!你这台词……念得好生硬好生硬啊!
  还有,那“破房子”可是老子唯一的一套房!你这样乱说,真被抢走了你负责吗?!
  “给你买,真给你买。”黎未都坐下来,一脸真诚(神经)地握住他的手,“下午就去看房,你看上哪座买哪座。”
  戚扬在旁捂着嘴,唯恐天下不乱。
  顺便快速从手机里搜索出黎未都年轻富豪榜上的大头照,递给早已一脸懵逼的亲戚。
  而纪锴此刻脑中飞速闪过的,是前几天戚扬给他看的无良小报上那曲折华丽的霸道总裁和他的小民工系列剧情。
  旁边亲戚们羡慕嫉妒咬牙,完全不能理解为啥这凶不拉几的男人不但迷倒了朱凌还能迷倒年轻富豪,各种陷入癫狂。
  纪锴也很无奈,就那么浮夸的演技,你们居然真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被霸道总裁宠溺许诺“买买买”的感觉,确实还挺好的。
  黎总,甜言蜜语把人捧得飘飘然,最后是要负责的你造吗?
  第40章
  纪锴总觉得, 这阵子时间过得飞快。
  这种感知,在拉开衣柜门的时候尤为明显。
  衣架上还荡悠悠挂着几件夏天穿过没来及收的薄衬衫。而窗外, 却已经是枯叶飘摇、冷得连他都要开始打哆嗦的十二月了。
  自打天气渐冷, 黎未都终于开始转变穿衣风格。
  死气沉沉的深色西装革履, 换成了英伦系的格子毛衣、小马甲、帅气的长风衣。
  纪锴特别喜欢他现在这种风格,真比丧兮兮的西装适合他得多了——
  小毛衣的柔软, 给黎未都那种天然有点冷硬的气质终于添上了一点点暖阳的感觉。尤其是修长的手捧着书,在午后撒着阳光的落地玻璃旁读时, 那副古典贵族的森森气质,真的、真的就只缺一方燃烧的熊熊壁炉。
  “如果你喜欢的话。壁炉可以装,马上就能装。”
  纪锴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就装!”
  地暖、空调,哪一个能比冬天的小壁炉温馨更有情调?黎未都披着羊毛毯坐在壁炉旁看书,火光照映着他半张侧脸, 旁边放着柴可夫斯基的钢琴曲《四季·壁炉旁》的场景……真的不要太梦幻。
  肯定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所以, 人家黎总人好看, 做饭又好吃, 对你还温柔, 你却选择了假模假式地搬回自己家?!
  ……
  一周前, 拆了石膏、生活刚能自理的纪锴回家了。
  其实他也不舍得走。但白吃白喝了人家整整两个月,又被360°全方位悉心伺候,好终于基本恢复正常了, 再继续赖着于情于理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刚好这段日子黎未都公司也新接了大项目,之前为照顾他耽误下了不少工作,近来整天被夺命连环call。
  纪锴一个人大白天待在别人空荡荡的屋子里瞎转悠也总觉得怪怪的, 又想想熊窝都被那群亲戚糟蹋得一塌糊涂了,不回去整饬一下,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了么?
  ……
  墙壁上的涂鸦,刷漆都无法补救,还好能用朱琰的各类海报遮遮遮。
  剩下的狼藉,则叫家政清理队伍清理了整整一下午。焕然一新,专业又不贵。
  朱凌家那群亲戚被警察罚款打发之后,也不知道是怂了,还是小区的安保确实敬业给力。总之,偃旗息鼓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让纪锴近来日子十分平静。没再遇到任何形式的打扰,又暂时不用工作上班,每天自由自在、混吃等死简直逍遥如神仙。
  逍遥是假的。
  各种心神不宁、无所适从的真的。
  ……
  纪锴并没想到,才分开几天而已,无孔不入的“思念”就开始折磨人。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残留在心底、记忆各处的属于黎未都的温柔体贴,就开始惹人心烦地一次又一次入侵。几乎每一个小时,眼前都会数次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
  骨指分明好看的手、涩然微笑的样开心,清早醒来时傻傻的迷惑和飨足,做菜时的娴熟和温柔。
  更多的则是前几天,开车把他送到楼下,目送他上楼,好像被抛弃了一般黯然神伤的可怜样。
  纪锴很无奈。简直既纠结,又想笑,又心疼。
  黎未都好像还真挺难过的。
  可是,回家而已,又不是说不见面了,而且事实情况根本就是明明还是每天都见面——怎么就搞得他的活像个地主恶霸。把人家良家妇男便宜占尽,吃干抹净之后甩甩尾巴就跑了?
  以前,纪锴每晚总是一沾枕头就睡着的。现在则会良心不安——没有自己在身边陪着,黎总还能睡得好、睡的香吗?
  ……干脆杀回去算了。“你这儿老子住了”一句话占山为王。黎总他……应该也不会不欢迎的吧。
  都这么几个月了。这么多甜蜜温柔和暧昧,总不至于从头到尾全是自己会错意?
  “果然是你说的喜欢壁炉?”
  戚扬视频弹过来,人在黎未都家里,旁边一群工人正在叮叮当当一通乱砸。
  “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修壁炉呢。还指手画脚看着,抹得一脸灰。之前坚持了二十几年的洁癖,我看遇上锴哥你,他啥毛病都没有了!”
  纪锴“嗯”着,唇角不由自主往上翘。
  “偷偷问一句哈,你俩……还不正式在一起等什么呢?你居然还什么劳什子回家,我真是服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学生似的还玩你暗恋我、我暗恋你的戏码?抓紧时间说开吧!”
  真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床都上了却没做,同居两个月手都没牵,进展奇葩得戚扬每天想摔电话。
  “……”纪锴转过头,默默看看窗外。
  小区窗子正对着院子中一颗高大的柿子树。冬天的枝头,结满了色泽鲜润的果实。
  “你心里肯定也急,未都他更是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苦逼脸,还磨蹭啥呢你俩?我要有你们这闲工夫,真的,别说搂搂抱抱赶紧上床了,估计婚都结了,这时候二胎都有了吧?!”
  “……”
  然而,戚扬急归戚扬急。纪锴很清楚,这并不是磨蹭。
  目前阶段的关系,正是在捅破最后的窗户纸之前最高形式的暧昧——“人人都觉得你俩有一腿。你俩也都知道早晚一定会有那么一腿,却又不知道到底那天何时会来”,于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蝴蝶在肚子里到处乱飞。
  人生慢了下来。
  像是突然被拉长,像是一条被无限重放的电影,不断回闪着各种心动的瞬间。
  只等某天,黑暗中某个人忍不住先伸出手去触摸、掠夺、宣誓主权。或是在某个令人悸动的暴雨里,彼此心照不宣同时朝对方狠狠啃下去。凶猛、粗暴、气息交缠,一发不可收拾。
  纪锴压抑住躁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就如同看着窗外青涩的小柿子,一天天饱满、变红、晶莹润泽而愈发甜美。
  可以摘取,现在摘取也已经很甜了。
  但只要能再多克制住贪心一小会儿,那饱满的果实就快要再也承载着不住那么多的柔软、甜蜜而溢出来。在那一刻再将它吃下去,一定是让人连皮带骨都战栗、发颤的甜腻。
  ……
  虽说回家住了,真的还是天天都会约会、见面。
  就像今天中午,也已经约好了一起吃饭。
  理由十分正当且高大上——后天十二月三号,戚扬生日。大家朋友一场,吃完之后一起逛逛街,顺便替戚扬挑选一下生日礼物,多合适?
  就算没有人过生日,黎未都也总是能找出来各种各样的理由找他。今天看话剧、明天嘉年华,实在找不到理由了,还有一招百试百灵的“卖到了xx食材,做了oo大餐,来吗?还是我过去!”
  纪锴各种“去去去”“来来来!”
  晚上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天也黑了路又远,就顺理成章地在一方家中留宿下来。然而,一如既往同床共枕,一如既往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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